久久面无表情地看着狗爹,心想某人怕不是忘了,前不久自己是怎么骂盛湘音做作,伪善,弄虚作假的,还坑对方毫不留情。 转头就能夸对方善良夸得真心实意。 就做作,弄虚作假这方面,很难说你俩到底谁更厉害。 半斤八两。 相比之下阿爹还好一点,至少施粥是真的,人家出了真金白银,某人全靠一张嘴。 “哦?”盛湘音似来了兴趣,“楚王如日中天,楚王世子更是楚王板上钉钉的继承人,将来更有可能荣登大宝,若是嫁过去,便是母仪天下,这样的人家,在公子心中,竟也算不上称心如意的好亲事?” 应缺淡淡一笑,“将未来寄托在别人身上,绝非聪明人所为。” “更何况,楚王有机会,楚王世子前途光明,谁又说盛姑娘能沾到这份光明呢?” 盛湘音望着他,二人四目相对,良久,应缺方才垂下头去,淡淡喝了口茶,似避开了这份锋芒,退让一步。 可盛湘音却不觉得方才交锋对方输了。 因为他现在还想听听眼前人能继续说出什么来。 “公子可是听到了什么?” 应缺:“听不听到的,都是我一家之言,旁人未必肯信。” 盛湘音向着他倾身,将二人之间距离拉进,分明隔着长桌,然这般姿态,宛如盛湘音正坐在应缺怀中,伸手轻挑下巴。 不,不是宛如。 而是盛湘音当真伸手挑起了应缺的下巴,指尖在下颌处反复逡巡。 微风轻拂,吹动他面上面纱,印出他略带笑意的轮廓。 “若我让你说,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信呢?” 他语气淡淡,略带玩味,似并不当真,只拿它与应缺取乐。 岸上长琴被他压在身下,案上香雾袅袅,惑人心智。
第166章 真龙天子7 凉风习习,穿魂透骨,仅有的些许暖意,便是那袅袅香雾,以及下颌处的肌肤相触。 指腹贴着皮肤,传递彼此温度,似能感觉手下血液流转,脉搏跳动。 一下,一下……从交错到同频的那一瞬,心脏仿佛在为对方跳动。 盛湘音收回手,敛眸垂目,声色淡淡:“若公子不愿,那便罢了,毕竟我与公子萍水相逢,不好让公子为难。” 应缺目光仍落在盛湘音收回的手上,心中轻轻一叹,遗憾道:“他怎么抽得那么快?我都要去握了。” 久久:“……不是说好的矜持?” 应缺悠悠斜倚在椅背,“是啊,他都明白地挑逗我了,我才握他的手,这还不算矜持吗?” 久久:懂了,是狗爹牌矜持。 “说是为难也不错。”应缺抬眸轻描淡写瞥向盛湘音,“若姑娘不信,姑且就当个故事听听。” “前些日子我本带人向北赶路,谁知路过一座山,听到马蹄声和打斗声,便带人躲了起来。” “本不想掺和,然而我带的那些护卫本事远不如那群人,轻易便发现了我们藏身之处。” “且对方心狠手辣,解决完追杀之人杀完后,连我们路过的一行人也不愿放过,非要斩尽杀绝不可。” 说到此处,应缺眉眼微垂,神色沉凝,再无方才的轻松调笑之意。 半晌,还轻叹一声道:“我那些护卫为了保护我,尽数死于那群人刀下,唯有我因为护卫拖延,落入水中,逃得一命,却也因此重伤久病至此,不得已暂且在此地落脚,连奴仆护卫也要现买,还在姑娘面前闹了笑话。” 这番话听着有理有据,盛湘音听完,面上也露出思忖之色。 “公子不会武,却能在水中活下来,想来事发之地距离梧州并不远?” 盛湘音并未探寻其中真假,只是根据应缺所言,反向推理。 应缺自然是点点应下。 然而回想他先前找到赵王世子的地方,嗯,是离这里也没那么远,不过是要走一个晚上而已。 “我这就派人告知知州大人,请对方派人去寻,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如此胆大包天,杀人灭口,无论如何,都要将人捉拿归案。” 盛湘音说得义正辞严,斩钉截铁,此时的他,倒当真有了点善的模样。 应缺微微抿唇,唇角微勾,“姑娘此话当真?” 盛湘音:“自然。” 应缺继续望着她,幽幽的目光意味深长,“若我说,那杀人灭口之人,便是盛家那位新女婿,姑娘又当如何?” 盛湘音抬眸,对上应缺视线,二人四目相对,半晌,这回却是谁也没有移开。 不知过去多久,天边忽然飞过一行大雁,惊扰了还在对峙的两人。 有它打岔,这场对峙方才暂且停下休整。 “王子犯法,庶民同罪。” “便是楚王世子,杀人灭口,也仍是杀人灭口。” 然而便是杀人灭口又如何?乱世之中,人命最不值钱,且相比战场上所杀之人,不过区区杀人灭口,杀的人,能有战场上多? 应缺微微一笑,面上不以为意,似乎看清了一切。 忘在炉上的酒滚烫无比,应缺端至一旁,待到温热时方才入口。 随后又看向盛湘音,“可要为姑娘倒上一杯?” 分明是在对方院中,竟自在得仿佛在自己家中,他既有心,盛湘音自然成全,“劳烦公子了,我喝酒素来只喝七分杯,且要冷热适宜。” 这是在将他当丫鬟使? 应缺也不在意,当真按照盛湘音所言倒了大半杯,放在案上等凉。 盛湘音又多看了他几眼。 语气不知带着何种深意,“公子瞧着倒是想做惯了此事的。” 此时?什么事? 伺候人的事。 应缺神色如常,只微弯眉眼道:“姑娘此言差矣,今日这般可当真是初次。” “毕竟,我也是初次见到姑娘这般的女子。” “为姑娘斟酒,自是心甘情愿。” 言语暧昧勾人,倒与盛湘音先前行为异曲同工。 “我的荣幸。”盛湘音毫不客气接下。 面纱下,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眼尾似有盈盈笑意。 不知何时,二人竟再没提起那楚王世子的事,更没提楚王与盛家联姻一事,仿佛先前的闲聊,当真只是讲了一个故事。 然而等应缺告辞离开,盛湘音面色却微微正经了下来。 他立刻唤来下属,“去查一查楚王世子前些日子做了什么,近日各地又是否有异样。” “是!” 盛家在梧州不说一手遮天,但也差别不大,楚王世子先前的行动虽说私下进行,可为了万无一失,也带了不少人,周边村落听见动静也不足为奇。 不出半日,当晚盛湘音便收到了消息。 楚王世子前些日子当真在梧州附近出现过,是从北边来的,带的人不少,身后还跟了尾巴,直到进入梧州地界才把尾巴清除干净。 如今再去寻,甚至还能找到尸体。 又过了一日,那些去寻找尸体的人也回来了。 虽然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但身上的衣服着装武器却还能看出他们死前的身份。 赵王手下的亲卫。 那人当真是赵王世子? 盛湘音脑中出现这个念头。 此事并非没有可能,但盛湘音却觉得并没有那么简单。 若对方当真是赵王世子,如今为何不回北方?还要在此地逗留? 若说是受伤病重,不便行动,瞧着也不像,那人昨日还在他这儿喝了一下午酒。 且,如果他真是赵王世子,又为何告诉他楚王世子劫走公主一事? 仅仅是希望盛家与楚王反目,破坏联姻? 可比起这件事,盛湘音却觉得对对方而言,自己的性命安全才最重要。 若他是赵王世子,好不容易逃得一命,劫后余生,现在早就偷偷回家,等到将来有机会再一起算总账。 “或许赵王世子本性睚眦必报,楚王世子抢走公主,他便要抢走楚王世子的未婚妻,不是听说他处处勾引你?”盛父思忖道。 盛湘音黑线,看来是该管管身边人了,竟然什么都往外说,虽然他爹不是外人,但他不能有自己的隐私和秘密吗? “他不是那样的人。”话虽如此,盛湘音仍是帮应缺说了句话。 几日相交,他自认看人本事不差,不可能连应缺深恨楚王世子,非要报复回去这种想法都看不出来。 “别管那人是谁了,现在还是先想想我们该怎么办,是当做什么也不知道,继续婚事吗?”盛父皱眉问。 父子二人凝眉沉思,心中还拿不定主意。 先前答应这门婚事实在不得已。 盛家虽有私兵,然而远远不能和楚王的军队相比。 先前楚王派人前来商谈,想要不费一兵一卒得到梧州城,盛家虽不乐意,可他们也不愿意白白牺牲,便想应下。 毕竟楚王目前名声与实力,在各地反王中也是数一数二,将来极有可能一统天下,荣登大宝。 应下此事本不难,可难就难在楚王为了拉拢当地士族,提出了联姻要求,作为当地最大的世家,盛家不幸雀屏中选。 盛家对外一儿一女,儿子久病在床,少有人知,反而是女儿时常在外行走,久闻美名。 与楚王世子联姻之人,自然就成了盛家嫡脉唯一的嫡出姑娘,盛湘音。 盛家大公子与大小姐乃龙凤双生,外人却无人知晓,真正的盛湘音幼年时便病重离世,当时盛夫人深受打击,得了疯病,到处找女儿。 不得已,当时年幼且与妹妹极像的盛大公子扮成妹妹的样子,才让盛夫人停止犯病,像个正常人一般。 自那时起,盛大公子便开始了一人行两人身份,且还是做盛湘音的时间更久,毕竟盛家可以没有一位公子,盛夫人却需要一个女儿。 前几年盛夫人病重离世,盛湘音本可以对外宣告这个身份死亡,至此,世间只有一位盛公子,再没有盛姑娘。 然而用久了女子身份,他觉得这个身份有时会有意想不到的作用,盛湘音的圈子也有不一样的消息来源。 且他顶着这个身份,天然便让人看轻,被人轻视,他就有可乘之机。 那时的他觉得这个身份没有消失的必要,谁知不过几年,也被别人拿来利用,令他骑虎难下。 盛家可以接受楚王入驻梧州城,却不想接受联姻,可拒绝联姻一事落在楚王眼中却是盛家不愿归附,梧州城到手,和盛家支持是两件事。 楚王两个都要。 盛湘音能如何?当然是能反就反。 他想开门投降,可对方不让,那他只能硬刚到底。 他莫名觉得,眼前这个身份存疑的人,就是他的机会。 此时此刻,盛湘音也不由打心底里希望事情真如盛父说的那样,对方真是赵王世子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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