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缺下了马车,他一身白衣如雪,面色也有些苍白,身子瘦削,瞧着便是受了苦楚的模样。 “咳咳……” “公子,快进去吧,外面有风。”小六过来扶着人。 应缺神色淡淡,“无妨。” 等走近之后,小二方才瞧见披风之下,腰间靠左,挂着一枚玉佩。 匆匆一观,便知道定不是凡品。 小二眼眸微转,悄无声息退了下去,由另一个小二带几人去往房间。 先前那位小二在掌柜耳边耳语一番,掌柜当即皱眉,“所言当真?” 小二点点头,“千真万确。” 寻常人可戴不了那样的玉佩。 掌柜凝神细思片刻,“先不要打草惊蛇,今晚观察一日,明日将他们带去桐花巷。” 桐花巷是他们主子的地盘,戒备森严,寻常人家不敢轻举妄动。 小二点头应下。 第二天,老三听小二说什么桐花巷,不由皱眉:“昨天不是说梅花巷?怎么又来个桐花?” 小二面带歉意,连连道:“实在不巧,昨晚有人将梅花巷最好的院子给租了,我看公子气度非凡,定不会想住次一等的宅子,便做主换了地方。” “诸位放心,因是我办事不力,稍后我会帮诸位砍价,可省些租金,且这里的院子比梅花巷的还要好,听说公子喜静,这里离主街更远,也更安静,定不会打扰公子修养。” “哼,定是你吃了谁的回扣。”老三冷冷瞥他一眼道,“罢了,我家公子身子重要,还不赶紧带我去瞧瞧。” 小二连忙在前面带路。 早上还没过完,院子就已经定好,价格也十分实惠,说是向应缺赔罪。 下午,应缺便搬进了新宅院。 他们共交了一月租金,一行人里就没个会做饭的,最后还是在酒楼订了一日三餐,瞧着就不像是会久留的样子。 距离桐花巷一条街的地方,坐落着一处宅院,门口两头石狮威风凛凛,门上匾额高高在上,让寻常人难以触碰。 院中下人行止肃然,一切井然有序,明松暗紧。 掌柜进来后,便跟在小厮身后直入后院。 书房中,一位青衣女子轻纱遮面,唯有一双眼眸尽显无余,犹如清泉,瞧着清澈见底,却又似深不可测。 “赵王世子?”女子声音略有诧异,眼尾微挑,似有些出乎意料,又似不可置信。 “谁人不知梧州已被楚王视若囊中之物,赵王世子又怎会来梧州?”岂不是自投罗网? “姑娘是说其中有诈。” 女子并未言语。 但态度显而易见。 她,又或是他,轻轻一笑,“有趣,管他是真是假,若是真的,将他送出去,也算一份人情。” “若是假的……” “假的如何?” 他眉目微垂,落在眼前这张写了招人告示的宣纸上。 “我身边还缺个人。” 至于是伺候笔墨,还是去山里挖矿,就看那人有何本事了。
第165章 真龙天子6 小二并未骗人,新租的小院幽静安宁,院中有棵梧桐树,正值秋日,秋风一吹,树叶随风瑟瑟作响,也因着这棵树,住在这儿的几人能更轻易掌控附近人员往来情况,确保安全。 入住之前,几人便打听过,附近少有人住,然当夜晚来临时,总有一阵琴声从隔壁传来,平白扰人清梦。 不是说少有人住?说好的安静呢? 可对方是弹琴,这种事,只要有一人,便能扰的所有人不安宁。 本着低调不许生事的原则,应缺几人本想当作没听见,然而对方却肆无忌惮,甚至更加过分,不过两日,竟然从夜晚弹琴,变成了不分昼夜弹琴。 小弟们顶着黑眼圈:“大哥,要不咱们换个地方吧?” 应缺没应。 他看向几个小弟中,长得最和善,也就是最像好人的那个,吩咐道:“小八,你去隔壁和对方交涉一下。” 小八挠头,“什么是交涉?” 应缺:“就是和对方商量,不要在晚上弹琴了。” 小八点头应道:“哦,我知道了。” 说罢他就抬头挺胸走出院门,找上隔壁。 他站在对方门口,抬脚就冲着大门踹去,扯着嗓子朝里面大喊:“里面的人听着,我大哥说让你们别再弹琴了,再弹都能把人送走了!” 他丝毫没收着点的意思,声音大得不只是隔壁的人,就连应缺都能听见,还好他喝水很快,否则刚刚就得被呛到了。 再抬头一看,放完狠话的小八已经回来向应缺复命:“大哥,你吩咐的事我已经办好了!” 应缺擦了擦嘴角水渍,冷声道:“我让你干什么?” 小八一愣,难道大哥失忆了? “你不是让我找隔壁让人别弹了吗?” 应缺抓起一个核桃就往他脑袋上砸,没好气道:“我让你商量!商量!没让你放狠话!” “大哥你别生气,隔壁要是来人了,我们去解释,绝对不让他们误会。”老二站出来劝道。 应缺抬头一看这几个一看就不善良的小弟们,觉得让他们解释就是起反效果。 轻叹一声:“去买点礼物,晚上我去登门致歉。” 小弟们心虚点头,连忙跑去准备礼物。 老三心中疑惑,为什么他总觉得大哥说登门致歉的时候有点迫不及待的急切?这世界上还有人连道歉也上赶着吗? 应缺:“要见到你爹了,开不开心?” 久久很期待,但还是无语道:“你高兴就直说,干嘛拿我当幌子?” 应缺语气故作深沉:“你不懂,这回我人设要矜持。” 久久:“……”你把在都不认识对方的情况下,已经编好了小故事小作文并广而告之的行为叫做矜持? 那世界上大概没有不矜持的人了。 应缺才不管久久怎么吐槽他,反正他觉得自己这回认真的,可认真了。 当晚,他提着礼物敲响了隔壁的门。 对方也似乎早知道一般,房门刚敲响,便有人自打开房门。 丫鬟也不说话,就这般瞧着他,似等着他开口。 应缺微微一笑,示意身后的小八上前站。 “今日手下人不小心出言不逊,特地带他前来向此间主人致歉。” 丫鬟侧身让开,“请进。” 应缺踏入院中,檐下灯火通明,自然也让那灯下人能瞧得更加清晰。 对方向着应缺的方向轻轻一瞥,秋风拂面,掀起面纱一角,将那容颜悄悄泄露半分,便是动人心弦。 应缺脚步稍顿,片刻后,却仍到了对方跟前,拱手为礼,“听音识人,前几日听到姑娘琴音,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盛湘音淡淡瞥他一眼,将他言行举止皆收入眼中,“是吗?” 他微微抿唇,“可前几日,皆是我婢女抚琴。” “阁下是觉得,连一名婢女,也能与我相比了吗?” 应缺面色自然切换,微微一笑,双手自然垂于身后,仿佛丝毫不觉尴尬道:“那自然是有其主必然有其仆,唯有姑娘这般光华的主子,才有那样厉害的婢女。” “哦?”盛湘音话音微转,看向应缺身后的小八,“阁下说的是自己吗?” 应缺嘴角微抽,有些笑不出来了。 今天他最大的错误大概是带上身后之人,那傻子还丝毫没听出来盛湘音的嘲讽,装出他之前所说要抬头挺胸气势十足的模样。 嗯,看上去更傻了。 应缺无奈苦笑,“此事是手下冒犯在先,任凭姑娘嘲讽几句也无妨。” 他这般态度坦然,反倒让盛湘音没了继续的理由,便也退了一步。 “近来身子不好,大夫说可以音入药,这才搬来这僻静无人处,免得扰人,谁知还是打扰了公子,是我不是。” 她起身欠了欠身。 小八睁大眼睛,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能有两幅面孔,且态度切换如此自然,堪称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难道真是自己白天太过分,如果好好说话,对方也是能听的。 对方退让,应缺自然也接下,“姑娘身体抱恙,情有可原。” 盛湘音却看着他淡淡道:“我近日未曾听见隔壁有何声响,也不知公子何时入住,隔壁何时有人。” 这是在说应缺一行人鬼鬼祟祟,不似常人? 应缺当做没听到,只以自己喜静随意带过,示意小八将礼物奉上,丫鬟接过。 “相逢即是有缘,公子若不介意,便留下喝杯茶吧。”盛湘音开口相邀。 应缺抬眸看他,“姑娘就不担心我是歹人,心怀不轨?” 虽看不见,但他就是觉得盛湘音笑了一下,“我觉得公子并非那样的人,而我又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 “若是直觉出错,那也是命数如此。”命数让眼前人合该碰上他,殒命当场。 盛湘音眉目淡淡,便是看着应缺,也没有什么攻击力,仿佛仅仅是欣赏。 事实也是如此。 看着眼前人,盛湘音忽然明白为何掌柜见过对方便觉得对方出身不凡。 虽无明显特征,但观其言行举止,神态风姿,便知晓对方有着绝非寻常人家能养出的贵气。 回想先前听说的那些传言,什么家道中落,被岳家退婚,千里迢迢寻亲,盛湘音心中摇头轻笑。 一时也不知为何对方要编出这么个漏洞百出的故事。 更可笑的是,竟真有人信。 以对方的模样,便是落魄病容也难掩风华气度,绝非寻常富家公子,而如盛家一般的世家,又如何没有几个相交甚笃的友人?要让对方千里迢迢去寻远亲? 见到应缺第一眼,盛湘音便知,对方编出那样的故事定是为了掩人耳目,而他身份,也另有可探究之处。 至于掌柜说的赵王世子嘛……盛湘音看了应缺一眼,浅浅勾唇,似乎别有深意。 难得见到这样的人,盛湘音起了玩玩的心思,可惜时间匆忙,不能和对方玩太久,否则他定要尽情与对方游戏一番。 有了第一杯茶,便有第二杯,之后两日,应缺每日都登门,与盛湘音听琴煮茶。 应缺适时提起,“先前听姑娘说身子抱恙,可知其原因?” 盛湘音随手拨弄的琴弦,手中稍稍用力,琴弦应声而断。 应缺故作善解人意的姿态。 “若是姑娘不愿与人言,便当我没问过。” 盛湘音垂眸,“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有门亲事,却不甚如意,却又无法拒绝,近来忧思过重,难以入眠。” 应缺看着他微微笑问:“这倒是巧了,近日城中内外皆以盛家与楚王联姻而欢欣鼓舞。” 盛湘音略略抬眸,神色如常,似乎并未对他的试探有什么表示。 应缺接着道:“我曾见过盛家姑娘亲自现身城外,为流民施粥,城中上下,更是无人不知盛家姑娘菩萨之名,那样心善之人,实在值得一门称心如意的好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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