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平仔细听完,掩下心中对他的敬佩和惊讶,立刻收起绢布道:“好,沈姑娘放心,我定会找到裴郎君,不让蒋铳那个哥哥的奸计得逞。” 说完又道:“说来还要感谢沈姑娘,让我终于有个能和胡人作战的机会。” 许是看出李禅秀一直愁云笼罩,他语气故作轻松地笑道。 李禅秀紧皱的眉不由微松,勉强跟着笑了笑。 正这时,陈将军看见这边新来一批人,很快过来询问。 李禅秀真话假话掺半地解释:“将军,附近县城也有不少人赶来帮忙,就是刚来的这批。另外这位宣小哥是之前山寨被招安的人,他当时没参军,回去后开了个镖局,听说胡人打来,也带了一些人马来帮忙。” 他刻意将宣平带来的这两百多人说成有一部分是从县城自发来的,否则宣平带这么多人来,还有马,太惹眼了。 说完又恳请道:“将军,先前只派两名送信的人恐怕不够,我实在担心……我夫君,能不能让这位宣小哥也带人去找?” 他眉心轻拢,脸色苍白焦急,秀丽的眸中好似也盈着水光,看起来只是个担忧夫君安危的柔弱小娘子,任谁都不忍拒绝他的请求。 旁边宣平会意,立刻也拱手拜道:“见过将军,禀将军,小人此前曾被裴郎君夫妇所救,他二人都是小人的恩人。原本听说有胡人攻来,小人忙带镖局和平日结交的兄弟来帮忙,没想到来了之后,又听说恩公可能出事,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请将军允小人带人出去寻找恩公。” 陈将军倒是知道裴二放走几个被招安的山匪的事,对方回来那天就跟他说过,此刻知道宣平的“身份”,倒没说什么。 不过他正愁没人马可派去支援裴二,看见对方带来的马,倒是眼睛一亮。 本来他想直接征用对方的马,可又苦于军中已经没有骑兵,此刻见宣平主动要去寻找,虽迟疑觉得不合规,但想到裴二可能正危险,再看到裴二的“娘子”神情担忧,好似盈盈含泪的脆弱目光,终是咬牙道:“好,就劳烦这位义士带人出关去寻找。” 有了吕公公这一遭,他现在是不敢轻易写信给郡守求助了,否则刚才也不会轻易答应李禅秀召集百姓的办法。 不过陈将军仍不完全放心,还是征用了宣平的二十匹马,命手下二十名士兵跟对方一起出去。 望着长城外渐渐远去的烟尘,李禅秀一直提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下几分。 能做的他都已经做了,眼下只能祈祷,祈祷父亲送的那串佛珠,也可以保佑裴二平安。 他双手交握,抱着拳在心口默念。 默念完,睁开眼,他看向远方,刚放下的心又再度提起。 接下来,他和陈将军以及城墙上的守兵百姓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 茫茫大漠,朔风卷起沙尘。 一支胡人军队正往永定、永胜两关隘行军,经过一片连绵土丘旁时,忽然一声尖锐哨鸣响起。 胡人一惊,还未反应过来,埋在沙土下的无数绳索瞬间被拽起绷直,无数人顷刻被绊倒。同时战马受惊,接连踏入陷坑。 胡兵顿时慌乱,为首的将领急忙控制住胯丨下战马,用胡语大声喊:“有埋伏,快后退!” 但为时已晚,土丘后同时传来喊杀声,看不清有多少的大周士兵骑马扬刀,个个喊杀着冲向慌乱的胡兵。 胡人将领刚喝住慌乱的胡兵,正欲重整队伍,与伏兵对战,转头却看见那些大周骑兵扬起的旗上写着硕大的“裴”字。 再看为首冲来的那人胯丨下一匹枣红骏马,腰负弯刀,手持长枪,面容冷峻,身影犹如煞神,枪挑之处,胡兵尽数倒地。 ——不是裴椹,又会是谁? 就像许多大周士兵被胡人打到骨子里害怕一样,眼前的胡人将领也曾在并州被裴椹打到骨子里没了底气。 虽然他带着两万人胡兵,当中还有骑兵,但来的可是裴椹!这人十八岁那年就敢带两百铁骑冲进三万人的胡兵大营,不仅打得他们大败,还俘虏他们数名王族。 胡人将领当即一阵心慌,哪怕已经看出裴椹并没带太多人,一时也仍没底气。 恰巧此时胡兵中也有人惊慌喊:“裴椹,是并州裴椹!” 胡人将领当即怒道:“谁喊的?斩!” 但已经来不及,胡兵一听“裴椹”,明显又一阵慌乱。 裴二率领骑兵趁机迅速插入,将刚要重整阵型的胡兵迅速冲散。 这些胡兵都是此前在并州常跟裴椹领的兵交手,输多赢少,一听是裴椹来了,本就觉得打赢无望,再看阵型已经被冲散,更难反击,一些人干脆转头就逃。 有人带头,立刻就有人跟着跑,一时边上竟有数百人落荒而逃。 胡人将领挥着刀拼命怒吼:“不准逃,违令者死!” 可慌乱之际,没多少人能听见他声音,反倒逃跑者愈多。眼看裴二就要杀到眼前,军队又彻底溃散,胡人将领狠狠一咬牙,干脆在亲随的保护下,也转身就逃。 “胡人将领跑了,快追,冲啊!杀——!!”永定的钱校尉眼尖,最先看见这一幕,立刻用胡语喊道。 一听将领跑了,还在抵抗的胡兵顿时也士气大减,被打得连连后退。 …… 半个时辰后,钱校尉清点完俘虏和缴获的战马,激动得满脸通红,策马奔到裴二对面,大笑道:“这次赚大发了啊裴兄弟!你猜猜缴获多少战马?我的娘嘞,足足千匹,够咱们弄出一支像模像样的骑兵了。” 只要武定关和府城的那帮上级不来跟他们抢马的话。 裴二转头看他一眼,凉凉道:“你养得起?” 钱校尉:“呃。” 也对,一匹战马吃的能顶上十个士兵的口粮,还真不是他们这些只有三千来人的小驻地能养得起的。 钱校尉神情不由遗憾,又拿出几张刚缴获的皮子要分给他,顺便关心问:“对了,并州来的那些兵昨晚找到永丰没?他们可是来抓……” 话没说完,忽然收到裴二一记冷眼。 “别跟我提这事。”裴二语气凉凉。 提起他就想跟算账! 要不是被钱校尉误导,他昨晚和今早何至于那般酸楚难过,以为自己将要和沈姑娘分别,甚至险些……落下几滴英雄泪。 想到这,他面无表情,直接驾马离开。 见自己好心关心,对方却没给什么好脸色,钱校尉一脸莫名。不过他自认跟裴二已经是好兄弟,不必计较,当即调转马头也跟上。 正好永胜驻地的校尉此刻也骑马过来,问裴二:“裴千夫长,俘虏已经绑上,东西也都清点完毕,是否现在就回去?” 虽然他和钱校尉都是校尉,哪怕不是一个军营的,职位上也高裴二一头。按理说,怎么也不该他听裴二的。 但他此刻和钱校尉一样,都对裴二无比敬服,说话也尤为客气。 裴二看一眼被俘虏的胡兵,接着目光望向远方,摇头道:“不对劲。” “啊?哪里不对劲?”钱校尉刚好勒马跟来,不由问。 裴二蹙眉:“胡人之前派三万人分别攻我们三个关隘,大败而归后,此次却只派两万人来,不对劲。” 此前他和陈将军,包括沈姑娘,都猜胡人接下来会派更多人攻打三个小关隘。没想到伏击之后发现,不仅没多派,反而少派了。 永胜的校尉一听,也点头同意:“确实不对劲。” 钱校尉立刻道:“我去拎个胡兵出来审审。” 裴二点头,在他去审问时,仍皱眉思索。 忽然,他目光一凛,转头看向正在被审但死也不肯开口的胡人小头目,用胡语沉声道:“乌烈率主力去攻打武定关了?”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胡语,但听钱校尉和这些胡人说时,发现自己确实就是会,兴许是没失忆时学过。 胡人小头目虽抵死不透露,但听到这话,脸色明显一变。 裴二不由眯起双眸,心知自己猜对了。 难怪被伏击的这帮胡兵这么好打,原来乌烈此次目的不在他们三个小关隘,精锐和主力都被带去攻打武定关了。 钱校尉和永胜的校尉闻言,脸色瞬间也都凝重。武定关虽然易守难攻,但那是在守兵充足的情况下。 眼下他们三个都清楚,武定关只剩一万多守兵,其中还包括后勤。虽不至于是空壳子,但情况着实也没好到哪。 关键是他们不知道乌烈大王子到底带了多少人去攻打,但推算的话,起码应该不下于八万。毕竟胡人不知道武定关守兵被调走一事,敢去攻打,必然做了充足准备。 而且据裴二说,胡人内部很可能缺粮,今年冬定会拼死攻打大周。这还是裴二那位娘子通过胡人扔病死的羊,推断出来的。 若真是这样,乌烈定会猛烈攻打武定关,若长安再迟迟不把调走的守兵还回来,武定关恐怕撑不了十天。 可就算知道这些,他们又能怎么办? 钱校尉摸一把脸,道:“咱们这点人,到乌烈的主力面前根本不够看。” 何况长安那边不调兵,郡守不调兵,他们底下的人就算着急又有什么用? 没见陈将军给郡守写信后,严郡守直接送了个监军过来,这还不如不求援。 裴二拿出地图看了一会儿,凝眸道:“乌烈率大军如果要久攻武定关,随行带的粮草必然不够,若中途运粮,定会从已经沦陷的宣城……” 忽然,他收起地图,对钱校尉道:“再去审,问他们粮草何时运来。” 钱校尉忙又去审,那小头目依旧咬死不答。 但裴二很快从几个胡兵口中问出,乌烈军中昨日供的饭食,量就已经有所减少。 “果然如此。”裴二眯起眼眸。 看来乌烈拖这么久没去攻武定关,一是想声东击西,引武定关的士兵支援永丰等关隘,使武定关空虚;二就是随行粮草不充足,他一直在等粮草。 这样推算的话,很可能…… “粮草今日就会送来?”他立刻抬眸看向那小头目问。 小头目瞳孔倏地一紧,脸色发白,目光下意识闪避。虽一句没答,但对裴二来说,却是都答了。 他当即对钱校尉两人道:“你们押送这些人先回去,我带人去烧粮草。” 说罢掉转马头,吩咐张虎道:“整兵!” 钱校尉两人刚要阻止,却见他已经带着张虎等人驾马飞奔远去。 钱校尉目瞪口呆:“这裴二兄弟真是打起仗来不要命啊!” 刚才伏击他们虽然打得漂亮,但胡人毕竟有两万多人,而且军中也有骑兵,他们同样损失不小。 比如裴二带来的那三百骑兵,完全没受伤的,只有一百五十余人。对方就带这点人去烧粮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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