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姑娘担心他,沈姑娘在意他,也许……或许…… 他望着对方那双往日清冷,此刻只有漂亮温柔和忧虑的眼睛,忍不住试探开口:“沈姑娘,我此行可能会有些危险,你能不能……把平安符再借给我用用?” 李禅秀闻言一愣,眼中闪过困惑:“平安符?” “就是……上次被我弄坏一颗佛珠的手串。”裴二赧然说,但黑润的眼睛很快又看向李禅秀。 像极了眼巴巴看过来的狗狗眼睛。 李禅秀不由轻咳,为自己这个形容感到一丝心虚。 对方说的那串佛珠,是他离开洛京时,父亲亲自一颗颗磨出,送给他保佑平安的。他一般不给旁人碰,但裴二此行确实危险,而且他之前就已经借过一次…… 这么想着,他很快点点头,从怀中拿出那个装着佛珠的荷包,谨慎交给裴二。 想了想,他又叮嘱:“你要仔细保管,像上次那样帮你挡刀被弄坏了,不打什么紧,只是千万不要弄丢了。” 说完,怕裴二误会自己小气,又补充一句:“主要是……我觉得它很灵验,万一丢了,甚是可惜。” 裴二上次听李禅秀说这佛珠是重要的人送的,又见李禅秀很看重,还曾有一丝酸溜,但此刻却不再这么想。 正是愿意把这么重要的佛珠借给他保平安,才更说明沈姑娘担忧他。而且他能感觉到沈姑娘也在意他,说不定这串佛珠只是对方的某个亲人长辈送的? 他郑重点头答应,小心将佛珠放在心口藏好。 此时,远处的三百骑兵已经集结完毕,张虎正在等裴二过去。 ……其实已经等一会儿了,此刻越来越接近出发时间,张虎不免焦急,时不时看这边一眼,犹豫要不要来提醒裴二。 裴二转头看了一眼,也知时间所剩不多。 可对上李禅秀那双仍难掩担忧的眼睛,一股冲动忽又涌来,使心头一阵微热。 就在该离开时,他忽然上前一步,猝不及防拥住李禅秀,手臂箍着对方瘦韧的腰。 李禅秀措手不及,一时僵住,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听见裴二在他耳边轻声说:“沈姑娘,等我回来后,有件重要的事想跟你说。” 不远处,跟陈将军一起过来的杨元羿看见这一幕,神情不由错愕。 裴二刚好也看见他们,语气微顿。 片刻,他压下渴望,哑声重复:“等我回来。” 说完他手臂忍不住收紧一分,接着才缓缓松开已经僵住怔愣的李禅秀。退开身时,他微凉的唇擦过怀中人柔软的耳垂,似乎刻意停顿了一下。 李禅秀不明显地轻颤一下,清丽眸中满是震惊和错愕。 “沈姑娘,那我……就先走了。”裴二低头看着他,良久哑声说。 李禅秀望着他,僵硬点头。 裴二目光灼灼,定定又看了他一会儿,终于转身。 没再多说一句道别的话。但刚走两步—— “裴二!”李禅秀忽然喊住他。 裴二蓦地转头,眸中绽出希望。 李禅秀望着他清俊面容,迟疑一下,终于还是叮嘱:“注意安全,要……活着回来。” 裴二眼中瞬间浮现惊喜和欣悦的光,回神后,很快朝他挥了挥手,语气微扬:“等我回来。” 又走几步后,他再次回头,语气仍掩饰不住喜悦道:“等我。” 再走几步,等上了马,仍忍不住勒住缰绳,转头又看向李禅秀。 李禅秀不由提紧心,生怕他再说出一句“等我”,被士兵和陈将军他们听见,实在尴尬。 好在裴二这次没说,只忍不住唇角微扬,再次朝他笑了笑,很快便策马扬鞭,身后红披风在风中猎猎扬起,身姿飒踏,率领一众骑兵驰向大漠。 杨元羿看到这一幕,表情惊得像能一口吞下十个鸡蛋。 旁边为首的玄铁兵察觉,等陈将军走远后,忍不住压低声问:“少将军,怎么了?” 杨元羿终于回神,语气幽幽:“……我怀疑我们找错人了。” 玄铁兵:“?” “走吧,去问问陈将军战事是怎么回事,还有俭之这出去是要干嘛。” 他说着迈步往城墙方向去,经过李禅秀附近时,忍不住好奇转头,想看一眼这位在他看来,已经快把裴椹迷得找不着北的“沈姑娘”。 这一看,他忽然有些愣住。
第63章 杨元羿看清李禅秀容貌的瞬间, 便微微怔住,眼底忍不住闪过一抹惊艳。 面前“女子”虽穿着灰扑扑的旧袄,手肘位置甚至缝着补丁, 但站在破败的砖墙旁, 身影笔直,亭亭如雪中一株翠竹,面容白皙秀美,眉目清隽, 似雪山出尘。 魏子舟那小子还真没胡说, 裴椹这家伙真是艳福不浅, 在这穷山僻壤、山旮旯的地方,也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媳妇。 自然, 他不是说穷乡僻壤没有美人,但这么漂亮,确实罕见。也不是说裴椹不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娘子, 而是——裴椹若是裴将军、裴世子时,能娶到这么好看的媳妇, 倒不稀奇。 但他听说裴椹刚失忆时, 十分穷酸落魄,一无身份,二无钱财, 三……重伤昏迷一身血, 可能连命都不一定能保住。这种情况都能娶到天仙似的媳妇, 真不知该说他是命好?还是命好! 此前杨元羿还觉得裴椹会被一个小娘子迷住,像个情窦初开的愣头青, 很不可思议。现在见到小娘子本人,忽然又有那么点能理解, 这么好看的女子,难怪裴椹那个冷面神会心动。 就是不知面前这漂亮如画的女子,当初是如何看上裴椹的? 杨元羿摸着下巴想想,觉得那时裴椹的唯一优势,大概就是那张从小就讨长辈们喜欢,长大又让小女郎们见了脸红,小郎君们见了嫉妒的俊冷好看的脸了吧?莫非他是靠脸娶到媳妇的? 当然,理智想的话,面前这女子身份可疑、来历不明,对方选择嫁给裴二,或许是出于别的什么目的或考量……但杨元羿之前刚被裴二打过,眼下可不敢再冒犯地胡乱猜想了。 但话又说回来,单单是漂亮的话,也不至于让他看愣住,他又不是魏子舟那个看见美人就走不动路的“痴”人。 他只是觉得面前女子除了美,好像还有一丝……熟悉?但也只是一瞬间的感觉,等再仔细看时,又说不清具体哪里熟悉,好似方才只是错觉。 而且杨元羿很确定,自己从没见过对方。 想到这,他忍不住回头又多看一眼。 李禅秀似乎察觉,这时刚好转头,清淡目光和他对上。 杨元羿一僵,忙尴尬回头,轻咳一声,默念:朋友妻不可欺。 只是冒犯地多看一眼,裴椹应该不会再打他吧? 默念完,赶紧快步往城墙上去。不过有一点,他倒是能更确定—— 眼前这个“沈秀”,恐怕确实不是真正的沈秀。 洛阳那种繁华之地,权贵如云的地方,有这等美人,又生在官宦之家,只怕还未及笄,就已经芳名远播。但自己少时在洛京时,并未听说过。 而且这样的美人,即便被家中人牵连落了罪,很大可能也不会真被流放,更多是入宫为婢,甚至,会被权贵设法买去…… 杨元羿暗暗摇头,叹了声气,踏上城墙台阶。 李禅秀微微蹙眉,很快也从他身上收回目光。 刚才那个士兵他没见过,很脸生。好像是跟陈将军一起来的,是其他驻地的?还是吕公公带来的人? 罢了,既不认识,以后避着就是了。 他蹙紧的眉微松,收回神思后,之前纷乱无措的思绪,也瞬间又都回到脑海。 想到裴二离开时的拥抱和附耳说的那句话,他不自觉攥紧指尖,心中再次陷入空茫和杂乱。 之前被拥抱住,听到那句郑重的“等我回来”,和耳朵被轻碰时,脑海一刹那空白后,心底也瞬间又掀起波涛,如同清晨察觉那个吻时一样,如同那晚喝过鹿血酒后,裴二险些亲吻他时一样,如同之前在山寨…… 李禅秀心中一阵纷乱,如一团乱线理不出头绪。 虽然没有明说,但种种表现好像已经很明显,裴二竟是……喜欢他? 还有对方刚才说,等回来后,有重要的事要跟他说,是什么事?莫非就是……要说这件事? 可他并非真是女子,裴二这样岂不是……事情怎会发展成这样?不是说好只是假成亲?裴二他…… 不,也许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也许对方说的重要事,是别的什么事,也许…… 李禅秀越想越心乱如麻,之前送别裴二时的强作镇定,在对方走后终于纷然倒塌,无法再维持。 可此刻想再多,也只是他一个人胡乱猜测。既然裴二说等回来再说,那就……等对方回来再说? 李禅秀强迫让自己冷静下来,转身走到塔楼下,继续帮伤兵包扎,接着又去熬药。 他努力将思绪放在正事上,而非陷入他和裴二关系的思绪乱麻中,比如想想——裴二这一趟出去,必定十分凶险,自己到底该如何做,才能帮到对方? 想到一半,他忽然又愣住,好像……还是和裴二有关。 正这时,军营里有个小兵跑来,是陈青的跟班小兄弟,二子。 李禅秀想起自己早上离开营地时,曾叮嘱陈青帮忙的事,不由放下搅汤药的木勺,快步走过去。 “是不是陈青让你带消息来?”他边用围在身前的粗布擦手,边问。 二子看一眼他秀丽面容,有些局促:“沈姑娘,这事得小声说。” 李禅秀闻言,便靠近几分。 二子脸色微红,附耳说了几句。 李禅秀擦手的动作一顿,倏地抬头,冷秀的眼中满是严肃:“你确定?” 二子连忙点头,道:“沈姑娘,不会有假,我亲眼看见的。” . 半个时辰前,军营驻地。 吕公公一脸隐忍,神色不快地离开中军大帐。 蒋和紧跟在他身后,进了帐后,沉默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道:“公公,刚才为何轻易放过陈高峻和裴二?” 吕公公自不能说自己是被裴二那冷寒一刀吓到了,不由冷哼:“你问咱家?咱家还没问你呢,你父亲不是说你身手了得,在这营中武艺数一数二?怎么刚拔刀,就被那什么裴二挡了下去?” 蒋和脸色微沉,语气却毕恭毕敬,解释道:“刚才距离太近,我怕伤到公公,有所顾忌。” “哼。”吕公公意味不明地哼一声,脸色倒是有所缓和。 “跟他们争口舌没什么意义,咱家这次来,主要是要除掉你说的那个裴二。至于陈高峻,他不查官盐倒罢了,非要查,也不能留。 “咱家已经着人探听了,那个裴二今天会领三百人去塞外伏击胡人,这正是你的机会。我此次带来的这一百名护卫,都是个中高手,你全都带去,务必叫那个裴二死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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