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禅秀:“……” “鸡窝肯定不行,这雕太大了。” 裴二:“翻新重盖一下。” 李禅秀:“还是先关在放杂物的偏房吧。” 处理好金雕,两人才骑着马一同回去。 李禅秀回了药房,忽然想起,手镯忘记给裴二了。 可眼下天色已黑,不好再去伤兵营,只能等明天成亲时再说。 . 并州郡守府。 七八名身材高大,穿着甲衣,腰负大刀的将军坐在正厅,个个面色凝重。 唯有坐在左上首一位胡须发白的老将军,神情淡定,正老神在在地品着茶。 气氛僵滞许久,一位浓眉圆脸的将军终于忍不住,一拍桌子道:“杨老将军,您就别卖关子了,裴将军到底如何了?我怎么听说……” “孟绩,稍安勿躁。”老将军搁下茶盏,打断道,“世子无碍,只是上次受了些伤,尚在武城养伤,不便来见诸位而已。” “可这都多久了?” “雍州的张大人已经被调走,咱们一下失了能配合的人,以后怎么主动出击胡人?” “雍州那么重要的地方,竟然让一个只会走裙带关系的人去守。” “是啊!” “就是……” “诸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严大人任雍州郡守,是朝廷旨意,我等不可妄议。”杨老将军又打断劝道。 终于劝走这些将领后,老将军叹了声气,神情终于浮现忧色。 “爷爷。”这时,一个穿着银亮甲衣的年轻人大步走来,弯腰恭敬行礼。 杨老将军忙摆手,带他到里间后,方压低声音,有些急切问:“怎么样了?可有消息?” 年轻人摇了摇头。 杨老将军不由怔住,继而长叹,难掩忧心:“难道世子他真的……” “爷爷,您别担心,世子这些年经历危险无数,每次都能逢凶化吉,这次定然也无事。”年轻人道,“我前些日子将世子驯养过的金雕也放出去寻了,茫茫大漠,人眼不一定能找到,但那雕的眼睛利着呢。世子若真被困在哪里,金雕寻到他后,他定会让雕送信回来。” “唉,但愿吧。”老将军听完叹息。 . 永丰镇。 裴二一早醒来,就按李禅秀昨天交待的,去小院给金雕喂食。 可那雕毕竟是猛禽,喜食肉,喂它普通食物,根本不吃。 最后裴二沉着脸,将自己在伤兵营领的饭菜中的几片肉夹出,扔过去。 那雕倒是识得好货,张口就吞了下去。 裴二:“……” 这雕果然费食物,他穷得连给沈姑娘买首饰的钱都没有,怎么养得起它?还是烧水烫毛吧。 裴二木着脸,一路走回伤兵营。 刚进帐,就听陈青喊:“裴二!不不,是百夫长了,嘿嘿!” 他嬉笑几句,道:“这大清早的,你去哪了?快快,赶紧换衣服,今天可是你成亲的大好日子!”
第22章 深冬时节, 阳光照在积雪未融的营帐边缘,有些耀目。 营帐内,李禅秀正被徐阿婶等人按坐在一方小桌前, 梳妆打扮。 虽然已经搬去药房住, 但出嫁不能从药房走,所以用过朝食,他就被徐阿婶拉来了女眷营帐。 胡郎中的妻子也在,她正用炭笔仔细帮李禅秀描眉, 画好后直起身, 不由赞叹:“真是俊, 瞧瞧这眉眼,这皮肤, 哎呀,要我说,都不用傅粉, 也白得跟玉瓷似的。” 李禅秀忙接话:“那就不傅粉吧。” 本来流放来的女眷们平日都恨不得往脸上涂些灰才好,没人还带着眉笔胭脂之类, 想借也借不到。 裴二肯定也想不到这些, 李禅秀本来还想,就不用打扮了。 没想到胡郎中的妻子特意带了这些来,热情难却, 李禅秀只好被按着坐下。 只是他这话说完, 旁边女眷都捂嘴轻笑。 “可不行, 成亲是头等大事,一辈子就这一回, 定要好好打扮。” “可不是?若没条件便罢了,现在有条件, 可不能辜负胡夫人一番美意。” “小女郎本就生得好,这稍一打扮,不得把裴郎君迷晕头?”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打趣,听得李禅秀一个男子,都忍不住耳朵有些发热,好像他今天不是走个过场,而是真正要嫁人。 徐阿婶以为他“羞怯”,忙帮着解围,笑道:“好了好了,我看女郎确实肤白,不用傅粉,不过这胭脂还是要抿一抿。” 李禅秀怕她们再打趣,忙接过红纸,在胡夫人的指点下,放在唇边抿了抿。 他皮肤白,唇瓣沾了胭脂后,更衬得眉目动人,容色愈发昳丽。 可能是第一次用胭脂的缘故,他有些不习惯,下意识抿唇想舔,旁边胡夫人忙道:“哎呀,可不能舔,舔了就不红了。” 旁边有女眷又吃吃低笑:“可等到晚上,留给裴郎君吃。” 李禅秀下意识疑惑,这胭脂还能吃?等见众人都笑起来后,才骤然明白意思,又一阵耳热。 得亏营帐里的年轻女眷大多嫁出去了,都是些年长的在打趣。 许是觉得他头上太素净,这时,一位三十出头的女眷又拿出一支银钗,要给他戴上。 大家都是一起被流放,一路相互扶持来到西北,互相之间都有几分情谊。尤其李禅秀因靠着父亲旧部打点,流放时身上有些碎银和药,一路没少帮大家,众人对他也很是感激。 不过李禅秀知道,这银钗对那女眷来说,必然珍贵。何况他是男子,也不需要,忙开口拒绝。 那妇人生得端庄,应是曾经家境不错,浅淡笑道:“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成亲是人生头等大事,你就戴着吧,就当是借你暂用的。” 说着按住李禅秀的肩,将银钗插进他乌黑发中。 银钗上的蝶翼轻颤,熠熠生辉,衬得他容貌又秾秀几分。 众人看后,都一番夸赞。 眼看日头偏西,已至下午,徐阿婶忙将众人劝出去。 转身回来,又把坐在李禅秀身旁、正捧着脸,满眼好奇的小阿云也带出去。 李禅秀见她好像有话要说,等她回来,便抬头询问。 徐阿婶叹道:“女郎,你这孤身一人,成亲的一些事,恐也无长辈跟你说,我琢磨着,不若我跟你说几句,希望你莫嫌我多嘴。” 李禅秀以为是什么重要事,忙微笑道:“不会,您说就是。” “哎!”徐阿婶立时放心了,道,“就是这洞房花烛夜,到时……” 李禅秀:“……” 忽然尴尬,早知是要说这个,他就不听了。 “……听说有钱的大户人家,会给出嫁的闺女在箱子里压个小册子,册子上画这些事,穷人家没这条件,都是当娘的提点几句。不过女郎也别太担心,在这事上,男子总归比女子懂得多,实在不行,到时你就别管,裴二要怎样,就让他怎样,不过也不能太由着他……” 见李禅秀愈发尴尬,她又笑道:“不用不好意思,这出了嫁,都会这样。” 李禅秀:“……” 他已经快维持不住笑了,只想找个缝钻进去。 好在外面忽然传来喧闹声,迎亲的人来了。 他顿时轻舒一口气,忙打断道:“裴二来了,我先过去。” 说完便起身往外走。 “哎,不能这么直接出去。”徐阿婶忙跟在身后喊。 营帐外正热闹,隔着门帘,远远就听见陈青嬉笑喊声:“接亲了,接亲了啊,各位姐姐婶婶,就别为难裴二了,他娶沈姑娘可不容易啊!” 外面顿时传来一阵笑声,接着胡夫人的声音响起:“那也不能让他轻易就把新娘接走,起码——” 话未说完,李禅秀已经撩开帐帘走出,帮着拦门的女眷们顿时无言。 裴二被一条长凳拦在帐门外,他穿着昨天刚买的绛红长袍,身姿挺拔,如松如竹,往日总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今天好像也带了些不明显的笑意。 几乎是李禅秀撩开门帘的瞬间,他便看了过来,接着目光怔住。 李禅秀同样一身红衣,眉目秀丽,似墨笔描绘,红衣与乌发又衬得皮肤似霜雪,一支蝶翼银钗在乌发间颤动,像要振翅飞走。 裴二目光忽然变得灼灼,下意识伸出手,像怕李禅秀也会像这银蝶,忽然飞走。 李禅秀浅笑,同样伸出手,放在他干燥掌心。 随即,裴二宽大的手掌紧紧握住他,将他向自己身边一带,竟隔着长凳,直接将他带了出来。 李禅秀险些撞进他怀中,被扶着腰站稳。 身后徐阿婶、胡夫人等人忙道:“不行,哪有这么轻易带走新娘的?” 裴二已经拉着李禅秀,急忙上马,留下陈青等人笑嘻嘻阻拦,给众人发糖。 营帐外,一排营旗在微寒的风中轻轻摆动,风并不凛冽,吹散了李禅秀脸上几许热意。 今天竟难得是个好天气。 裴二骑着马,一路没出声,李禅秀也没说话。 直到快到他们租的小院时,裴二忽然开口,声音很低,有些暗哑:“发钗很好看。” “……是吗?”李禅秀不觉攥紧马鬃。 “是向营中一位阿姐借的。”他嗓子微干地解释,说完,又觉不妥。 好像是他为了成亲,专门向别人借银钗似的。可再要解释,又显得他好像很在意。 他张了张口,最后到底什么都没说。 裴二也一阵懊悔,他本意是想夸李禅秀好看,怕太唐突,才说了银钗,没想到…… 直到到了小院,两人要下马拜堂,才都不明显地松一口气。 小院外已经摆上酒席,篱笆墙上也贴了红纸剪的“囍”字。 西北边塞,胡、汉、羌杂居,民风也开放。穷人家成亲时,新娘往往不需遮头盖脸。 李禅秀自然也没遮,方下马,一些正在吃酒的军汉便起身笑闹,簇拥着起哄。好在陈将军就在小院的正屋坐着,众人也不敢太过。 李禅秀和裴二各自牵着一根红绸的两端,走进小院。 许是礼节和流程都太像回事了,本意只想走个过场的李禅秀,此刻心情并不是想象中的平静。 他攥紧红绸,目不旁视,甚至有些不敢看身旁的裴二,总有种是真成亲的感觉,总有种…… “小心门槛。”裴二忽然轻声提醒。 李禅秀骤然回神,下意识转头看他,感谢地笑笑。 裴二目光微紧。 这一变故,倒是把李禅秀的紧张驱散不少。 到了正屋,陈将军正笑呵呵坐在中央,已经等了许久。 此时已至傍晚,大周习俗是黄昏成亲,所以又称昏礼。 两人循着流程,拜过天地。因无父母长辈,第二拜,便拜陈将军,最后再对拜。 对拜过后,李禅秀和裴二抬起头,目光撞上,不觉都微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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