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厌得知有任务,想问个详细,但转念想到他心情变幻无常,想必是相亲之路不顺畅,任谁都受挫,索性时机到了再问,便踌躇着点头暂且应下。 不过谢时深洞若观火,见他欲言又止,抬眼说道:“想问何事?” 鹿厌眼神四处乱扫,吞吞吐吐问道:“世子,任务可还是相亲?” 谢时深打量他半晌,明白他还惦记着广和楼里的事,便低头看向面前的卷宗,随口打发道:“不是,但今日的任务不算失败。” 鹿厌心中的不安一扫而空,脸上顿时挂满笑容,激动地上前两步,让谢时深都忍不住瞥他一眼。 他雀跃问道:“世子也觉得这位齐大哥居心叵测?” 谢时深听见称呼沉吟须臾,轻轻颔首道:“嗯。” 但并非对自己怀有歹心。 鹿厌知他察觉不妥,想必心中或有对策,遂长舒一口气,似包袱被卸下,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他握着玄尾扇在手,反复拍在掌心,心底不断复盘此次任务。 谢时深从卷轴里抬首,看着他问道:“在想什么?” 鹿厌把玩扇子的动作顿住,用玄尾扇抵在唇边,思来想去一番道:“世子,我觉得这次任务不够完美。” 话落,谢时深轻挑眉梢,毫无波澜的眼眸掠过一抹笑,淡淡问道:“此话怎讲?” 鹿厌踱步思考说:“若我扮演足够逼真,齐大哥便不会与我们纠缠不清,此事都怪我办事不力。” “办事不力?”谢时深道,“说说看。” 鹿厌双手撑在案面,表情凝重道:“我演得不够真情实意,下回我再热情些,还望世子莫要拒绝我,稍微配合我一点可好?” 谢时深垂眸看回卷轴,唇角牵起一抹浅笑,沉默少顷后,竟鬼使神差点头答应了,“好。” 从书房离开后,鹿厌回到梧桐院,不料途中见到有两抹熟悉的身影。 他捏着玄尾扇抵挡头顶的烈日,眯着眼朝前方喊道:“小姐!承哥!” 远处两人闻讯转头,瞧见鹿厌时热情洋溢地招手。 长廊列柱,三人迎面上前。 谢允漫小跑靠近,心花怒放道:“鹿哥,今日你在广和楼的表现太有趣了。” 鹿厌疑惑歪了下脑袋,“嗯?” 杨承希神神秘秘凑过来,压低声说:“高冷绿茶世子和黑皮帅气猛男,强取豪夺清纯小白花,香香。” 鹿厌:“......” 懂了,这俩又胡乱磕起来了。 谢允漫和杨承希相视一笑,模样瞧着贼眉鼠眼,但凡看点小说之人,一眼便能看破他们所想。 尤其经过洗礼后的鹿厌,整个人豁然开朗,以至于今日能游刃有余运用小说解围。 可奇怪的知识增加后,他却又陷入懊恼,倘若世子下回需要自己时,他到底该以什么身份出现? 鹿厌叹道:“罢了,今日还险些给世子添乱。” 谢允漫“咦”了声,朝杨承希扫去。 杨承希思索道:“楚今和齐消隐没看对眼,那不是正常的吗?” 他以多年文学创作的经验大胆猜测,齐消隐对鹿厌感兴趣不假,至于能有几分真便不得而知了,不过胆敢拆他定的官配,只有死路一条。 谢允漫双手一摊,“没看上也好,我磕不动他们两人,一看就是你死我活型。” 杨承希点头表示赞同。 鹿厌有些苦恼说:“倘若世子相不中,只怕我还要继续演下去。” 此言一出,谢允漫美眸睁得明亮,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无妨,演吧,我都爱看。” 鹿厌:“......” 杨承希察觉他的为难,一语道破天机,“可是纠结人设?” 话音刚落,鹿厌满是佩服看着他,承认道:“承哥说得不错。” “我当是什么事儿呢。”杨承希很骄傲拍了拍胸脯,睿智的双眼变作意味深长,狡诈一笑,“此事有我在,你的福气在后头。” 鹿厌蓦地收扇,朝他双手抱拳,眼神里有种视死如归的坚定,“有劳你了,承哥!” 三人有说有笑绕过亭台水榭,留下一路的欢声笑语。 鹿厌看着他们空空如也的双手,问道:“买的小说呢?” 谈起小说,杨承希轻咳两下道:“尺度过大,少儿不宜。” 谢允漫则像极泄了气的皮球,搭下脸说:“这几日刘管家命人在门口守着,一旦我从外边回府,必然叫嬷嬷上前检查,别提小说了,就算是一页宣纸都像有罪的。” 杨承希捏着笛子在手,大胆点评说:“子不教父之过,谢大人和郡主远在风歧,你大哥虽是管教,其实还是疼你的。” 他长叹一声,续道:“但不多。” 谢允漫:“......” 鹿厌用扇子给她消气,望着前路说:“这是回梧桐院的路,小姐你这是?” “我闲着无聊,便去你们的院子凑热闹。”失去小说的谢允漫,宛如一株萎靡不振的娇花,不由抱怨道,“都怪我哥。” 见她伤心,鹿厌欲安慰,杨承希却说:“你都凭借小鹿收买了人心,不必如此垂头丧气。” 鹿厌用玄尾扇指着自己,“凭我?” 谢允漫捂嘴笑道:“鹿哥莫怪罪,等齐消隐前来拜访便是。” 鹿厌诧异问:“他为何会来世子府?” 谢允漫道:“此人近日有要事前来相见大哥,我便请他替我捎小说了。” 鹿厌又问:“既如此,此事又与我何干?” 杨承希冷哼道:“他执着要见你。” 谢允漫附和说:“尤其知晓你在我家,并且还是我哥的人。” 得知此事,鹿厌简直一头雾水,“若他前来拜访,那我与世子的关系岂非露出破绽?” 杨承希故意道:“你可以接着演,我没意见。” “我也没意见。”谢允漫很默契附议,不过她还是将齐消隐所言相告,“我们得知缘由后,明白这次闹了乌龙,原以为大哥会罚你,未料你竟相安无事,看来大哥仅存的人性已经被唤醒了。” 鹿厌听此狂言,左右看了看四周,生怕隔墙有耳,不禁为谢允漫捏把汗。 回到梧桐院后,鹿厌去给他们端茶出来,谢允漫托腮吃点心,杨承希则不顾酷暑,负手立于烈日当空之下。 “这几日暑气一过,便又是初秋了。”杨承希抬头望天,模样难得深沉,“说起来,中元时节,京郊外热闹非凡,外邦的花样还多,届时本王带你们潇洒去。” 树荫下的两人连连点头,接二连三向他询问京郊的中元节。 这厢三人聊得火热朝天,谢时深仍旧端坐在书房中,直至听见敲门声传来,转眼便有人推门而入。 谢时深看了眼走来的刘管家,慢声问:“何事?” 刘管家行礼后道:“回禀世子,您让老奴去鹿家打听的事情有下落了。” 谢时深停笔看去,“说。” 刘管家道:“小鹿在年幼便被鹿家送走,听闻送去一处名唤炼狱山之地,后来小鹿回京时,在家中并未久住,又被送进锦衣卫,之后便给世子带了回来。” 谢时深想到鹿厌先前所提及之人,沉思道:“小鹿的师哥可在炼狱山?” 刘管家却说:“此事线索不多,听闻这位师哥乃江湖中人,又是小鹿的恩人,亦兄亦师,为小鹿传道授业。” 谢时深抬眸,将笔搁置一旁,“接着说。” 刘管家似想到什么,又道:“小鹿曾言,师哥与天上的神仙无二。”
第26章 神仙下凡? 如此高的评价, 让一向寡言的谢时深颇为好奇,“那眼下此神仙又何在?” 刘管家道:“回世子,此人神出鬼没, 除了小鹿能与他传信以外,无人知晓他身在何处。” 谢时深缓缓垂眸, 不知思索着何事,书房内沉默片刻,见他再次执笔蘸墨。 他面无表情问道:“可还有旁的事?” 刘管家想了想, 突然说道:“有,今日广和楼相亲之事已在京都传开。” 谢时深道:“外人如何说?” 刘管家双手抱着圆滚滚的肚子, 神色略显难堪, 似有什么难言之隐般。 良久未见回答,谢时深抬眼扫去道:“如实说便是, 这里无旁人。” 刘管家心想这并非旁人的原因,实在是难以启齿的缘故。 他支支吾吾道:“广和楼众人说,说今日相亲的三人很是般配......” 谢时深道:“然后呢?” 刘管家一口气说:“你们三人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谢时深:“......” 夏日温热犹存,树下凉风习习。 接连几日里,鹿厌听话蜗居在府中,杨承希和谢允漫怕他无聊,每日会出门两趟,给他搜罗不少玩意儿回来消遣。 三人呆在梧桐院捣鼓玩乐,偶尔柳六出现加入其中, 可谓不亦乐乎。 不过今晚轮到鹿厌值夜,他用膳后早早脱离小队往明华居而去。 明华居有一处藏书阁, 其中收录各种名籍古画, 更有不少孤品身在其中,平日谢时深若无要事, 会在藏书阁的长廊下端坐整日。 谢家门客众多,前世在他上京后,谢府门槛几乎被人踏破,皆是为了一睹谢时深的风华,阿谀奉承笼络谢家。 谢时深年少有为,文武双全,可惜前世不懂收敛锋芒,在藏书阁接见门客,殊不知此举加速谢家灭亡。 前世他面对门客的推心置腹报以诚心,未料有人借题发挥,将他推上风口浪尖,令他与京中设伏各案有所牵连,在皇帝面前百口莫辩引起猜忌,彻底酿成大祸。 今世谢时深韬光敛彩,为了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他何止要心狠手辣。 杨祈修虽为储君,却不成气候,前世真正挑唆皇帝灭门谢家之人,实则是擅于伪装,暗中笼络官员的睿王杨奉邑。 前者自以为是,后者笑里藏刀,皆不是省油的灯,今生且要一一对付。 远处的屋檐上传来细微的踩瓦声,谢时深落棋的动作顿了下,指尖在棋上停留片刻,待那脚步声消失后,仍旧见他淡定从容坐在廊下自我对弈。 树欲静而风不止,夏夜的树伞在清风中沙沙作响。 眨眼间,谢时深余光惊现一抹寒光,杀气自暗处袭来,一抹高挑的身影跃至长廊,剑芒如虹,刺向一动不动的谢时深。 眼看银剑距他只有一步之遥时,“锵”的一声,剑身忽地被凭空出现的石子击中,瞬间偏离刺向谢时深的方向。 说时迟,那时快,银剑再起攻势斩向谢时深后背,忽地一把扇子及时出现,扇面挡下剑身,扇子随手腕一转,将那把银剑从谢时深背后挑开,交锋一触即发。 “是你?”鹿厌捏着扇子在手,望着后撤的对手,神情诧异道,“你怎么来了,齐大哥?” 齐消隐眼中闪过意外,手中银剑垂下,情绪难掩激动道:“小鹿?居然这么快见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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