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纸袋里放着的是一套崭新的黑西装,刚才敲门的人只是被人派来跑腿送衣服的罢了。 弄清楚对方的来意后,东尽的目光重新落到了手边的西装上。 这套西装的整体外形看着倒是和他先前那套差不多,只不过内里衬衫的颜色和式样就…… 东尽静静看了会儿这套衣服,尔后嗤笑一声,慢条斯理地将其换在了身上。 只见最里侧的衬衫一片殷红,与他嘴角红痕别无二致,而衬衫以及西裤上错落着的黑曜石纽扣则与他的漆黑长发相得益彰。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只会是那位最强异种的品味。 利落地穿完衬衫西裤后,东尽没有再套上束手束脚的黑色马甲。他仅是指尖一个用力,将纸袋里附赠的黑宝石袖扣改了改,然后直接披上最外面的长款西装外套,借着那两枚袖扣将其固定在了肩上。 换上新外观后,他随意系上了最后的黑领带,然后用那张于衬托下愈发美得非人类的脸,露出了一个冷淡而矜持的笑。 无论是不是挑衅,卡乐的审美的确不错,这套衣服他收下了。 作为谢礼,在这个副本的临终时刻,他会穿着祂送的衣服热情地为祂送葬。 轰轰烈烈的第二天下午自此结束。 而随后的一天半时间里,整个起始市可以说是风平浪静,也可以说是暗潮汹涌。 或许是先前礼堂里的爆炸轰坏了那群恶徒的脑子,幸存下来的那些恶人们里,有一大半都信了东尽当初的鬼话。于是恶人们比拼业绩的职场生活陡然开始了。 如果说第二天下午时,他们还只是和以前一样独自出门安装东西,顶多也就是将炸弹换成了遥控烟花而已。 但当他们在各个地点第若干次撞见同一酒店的熟人后,这些恶徒就开始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以前他们可没见过自己的“同僚”对异种的命令这么上心。 照这速度,最后谁安装的烟花数最多还真不好说。 于是到了副本第三天,一众恶徒自觉地从以前的自由职业者变成了996社畜模式。 有些别出心裁到丧心病狂的,为了省点时间竟然还去将以前埋好的炸弹挖出来,然后在原本的坑中放上自己的小烟花。 而伴着这种滑稽可笑氛围的,是酒店里渐渐空了小半的房间。 至于那些房里原来住着的恶人哪去了?大概是死在某个埋炸弹或是埋烟花的路上了吧。 酒店内外的腥风血雨都影响不到东尽。 他还是该逛酒店逛酒店,该找门找门,该夜游夜游,该找炸弹找炸弹。 可以说和以前一样,过得那叫一个平和。 甚至他还在这一触即发的危险氛围下,发展出了一个新爱好——那就是花钱。 众所周知,逢魔酒店的拥有者是个信奉异种的大富豪。 所以这些天里异种们买炸弹、造炸弹以及平日花销的钱都是从哪来的呢?当然就是这位富豪上供的,他大方地给了异种们一张额度极高的主卡以及若干副卡。 而现在这张主卡自然落在了被选为领头者的东尽手上。 于是东尽毫不客气地开始了买买买、花花花的生活。 他先是买了五套和卡乐所送样式差不多的西服,用来一天一换,又毫不手软地扫荡了各种昂贵饰品增加逼格。 等解决完衣食住行需求后,他就开始天天刷网页,然后进行着各种网上捐赠。 即便到了第四天下午,第二轮茶话会开始前一刻钟,他依旧在孜孜不倦地看着手机。 “嗯,这个生病了,捐一些。” “嗯,这个受灾了,捐一些吧。” “嗯,这个缺物资,也捐一些。” “这所学校看着不错,捐了。” “既然都捐学校了,书也不能少啊。” “别问,问就是捐。” 东尽这边还在“哐哐哐”刷着卡,那边已经又看中了一间图书馆。 就在他准备干脆再捐所图书馆时,额度几乎拉满的主卡似乎也彻底到了极限,最终他的手机上跳出了“您的余额不足”这六个字。 东尽见状不由“啧”了一声,尔后终于扔开卡,朝着举办茶话会的顶楼走去。 卡乐依旧在顶楼等他,但这一次祂不是站在走廊拐角,而是倚在电梯正对面的墙上。 东尽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视线在自己的衣服上停留了一秒。这次穿的是自己新买套装的东尽却装作什么都没察觉似的,与对方一同走进了套间。 他刚一进门,在座的所有异种都向他投来了视线。 东尽早已预料到这个场面。他瞥了一眼自己上次坐过、而今日特意被空下来的双人沙发,瞬间意识到问题不大还能忽悠,于是他便坦然地走过去坐了下来。 待他与卡乐相继落座后,已经忍了许久的羊头人乌力终于迫不及待地发问道: “你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解释?” 东尽心里清楚,要不是先前的伪装太过成功,要不是身旁的卡乐对他们压制力太盛,今天等待他的很可能就不是询问,而是一场围攻了。 心里清楚是一回事,嘴上说的则是另一回事。 这一刻,只见东尽双手交叉身体略微前倾,对着不远处的一众异种慢悠悠地笑着反问道: “我要解释什么?” “……当然是解释你为什么要玩那样的游戏!为什么要让那群人去埋烟花!明明离炸翻这座城市已经没几天了,干嘛还搞这些有的没的啊?!”此时说话的是一位暴脾气异种。 其实原本祂说话还能更暴躁更难听的。但不知怎的,东尽只是随意换了个坐姿而已,祂却莫名有种被恐吓住的错觉。最后话到嘴边,就变成上面这种毫无气势的四不像了。 “原来你是说这个啊……”东尽面对质问表情未变,“我这么做的原因当时不是已经说了吗?因为我想,所以我就这么做了。有什么问题吗?” 话音落下后,套间里一片寂静。 谁都知道东尽说的是真话,正因为是真话才更可怕。任性到连触手可及的自由都不要的异种,东尽是祂们见到的第二个。 甚至哪怕是第一个……想到这里,祂们不自觉地看了一眼卡乐。 哪怕是第一个无所谓自由的卡乐,也没任性且不合群到东尽这个地步。 “够了,今天就算你说得再多也没用。在你之前,这茶话会上哪有异种会说出‘让恶人成为救世主’这种荒谬提议的?” “刚才这座酒店的主人还传了份主卡的巨额账单给乌力,旁敲侧击地问祂酒店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结果乌力一看,账单上除了一些奢侈消费,其他全都是各种类型的高额捐款。” “那可是捐款啊,你认真的吗?” “你这样的家伙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不,你该不会根本就不是异种吧?” 这样的怀疑也同样没出乎东尽的预料。或者说他这两天之所以疯狂刷卡,未尝没有让异种们加重对他的怀疑,然后直接在茶话会上质问他的意思在里面。 只有问出口了,他才有理由光明正大地打消祂们的疑虑。 所以在那个异种疑虑越来越重之际,东尽仅是随意从桌上拿了张印着小鬼图案的扑克,然后撩起眼皮指间一动,飞掠而出的扑克瞬间将异种指着他的那只手齐根斩断。 东尽突然的发难让茶话会上一众异种瞬间绷紧了神经。 还没等祂们决定是否真要出手,东尽先一步站起身走向了正倒地哀嚎的断手异种。 但他却连看都没看对方一眼,只是走过对方、走到扑克没入的那面墙前,从容地将沾血的扑克取下放回了口袋里。 “你刚刚问了什么来着?哦,对了,你问我是不是异种?” 收回扑克后,又一次经过地上那位异种的东尽这次终于停下了脚步。他甚至在饶有兴致地注视了对方几秒后,稍稍俯身朝对方伸出了右手,似是要将人从地上拉起来。 地上的异种不清楚东尽又在搞什么名堂。但深刻意识到武力差距的祂犹豫了一会儿后,终是咬牙止住哀嚎,准备接过对方递来的台阶。 可就在祂碰到东尽右手的前一秒,祂的视线突然顿住了。 ——因为此时此刻,东尽指腹上露出的血是蓝色的。 这时东尽仿佛是发现了祂的视线似的,也朝自己的右手看了一眼。见状后他不由略显苦恼地道:“唉,最近我一直把握不好力度。刚才扔扑克时似乎太用力了,竟然流血了啊。” 似模似样地苦恼完后,他又如恶魔低语般地朝对方问道: “既然你都看到了,那么你来告诉我,我是异种吗?” 这位异种闻言只有苦笑道:“毫无疑问,您当然是。”。 这世上哪个人类的血是蓝色的?别说人类,连一般异种的血都是红的。 更别说东尽的血不仅是蓝的,还奇异地散发出幽幽的荧光。 这还是祂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血。 祂先前到底问出了怎样可笑的问题,祂又怎么会觉得东尽不是异种? 这样的疯子,除了异种以外,还有第二种可能吗? 早早将鲁米诺试剂涂在手上、使其和血发生反应产生幽蓝荧光的东尽在得到想要的回答后,压根不再理会地上还未站起来的异种,就这么心满意足地走回了沙发处。① 在重回沙发坐下的前一秒,他才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嗓音平缓地道: “你说的倒也不是全错。” “你看到我的第一眼就该意识到,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种族。” 虽然东尽嘴上说我们不是一个种族,但在场人都明白,这一刻他真正想说的是: ——我们自始至终就不是一个等级的。
第12章 诸神降临(十二) 当东尽再次倚靠着沙发时,套间里的氛围已经轻松许多。 见状,他没时间去心疼自己刚才那一扑克损失的五分钟寿命,直接趁热打铁道:“看来诸位已经冷静下来了。” “我没想到你们对这件事竟然这么在意。既然这样,那么请让我稍微解释一下吧。” “在此之前,我想先问诸位一句——你们究竟在急什么?” 一时间套间内无人回应。东尽也不在意地继续道: “你们急着让手下的人在六天里埋满炸弹,急着炸飞这座城市好走出这间酒店。可走出酒店以后呢?隐藏身份四处游荡么?” 在有异种闻言开始沉思时,东尽开始了自己百战百胜的忽悠大法:“在我看来,将酒店里的这些人类只当成一次性工具使用,未免有些太过浪费,甚至是本末倒置。” “我根本不需要他们花上六天去埋什么炸弹。我要的是用六天时间驯化那些恶徒,让他们为我生为我死,为我违逆天性与本能,为我抛却理智、颠覆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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