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有时候其实有点傻,但算了,随他吧……姜晞想,默默埋胸。 两人倒了下去。 今夜,姜慈格外兴奋,喊叫声并不大,却从没有停止,一直到完事,叫店小二送了水,才抱在一起沉沉睡去。 等他们第二日起来,刘若拙依然是笑容温柔姿态有礼,好像完全没有任何异样。 三人上路,顺着大道向京都进发。 走了一个白天,晚间再找到客栈歇脚休息时,姜晞留意到刘若拙没有再选紧挨着他俩的屋子了,反而选了个距离他们最远的…… 姜晞没什么廉耻心,自然不会因为被刘若拙听见而害臊,反倒觉得这个法子挺好,刘若拙白天都没精力骚扰自己了。 果然,姜慈只要出手,肯定能把别人折磨到败退……无论用了什么法子来折磨人。 ……这也算是姜慈的天赋吧? 姜晞安然与姜慈腻歪在一起,整日里痴缠。 刘若拙从看不顺眼,逐渐习惯麻木,变得无所谓了。起先还搬远一点免得听见他俩声音,后来照常挨着房间,听声音入眠,心里毫无波澜。 一路走走停停,并不着急赶路,光是来到京都,就花了小半个月。 彼时秦王已经抵达京都,盛大的宴会召开,京都内各处张灯结彩,欢庆新春。 进城门的守卫严谨认真,每个人都依次检查,连路过的车辆都要拿枪往里头戳两下,低头看看车下面有没有挂着不该有的东西。 刘若拙从怀中摸出一块令牌,给守卫看了一眼,姜晞三人便不必被摸过全身,查看是否带着危险之物,就平安过去了。 街道宽阔而干净,人流如织,摩肩接踵。 无数喜庆的红灯挂在房檐下,几个手艺精湛的卖艺人正在吐火变脸,还有人抡起大锤朝胸口压着石头的男人砸过去,引起一阵围观民众兴奋中夹杂惊恐的欢呼。 许多摊贩售卖人们能想象到的各类物品,食物的香气混合着脂粉的香气弥散空中,风冰冷而清新,人们身上穿着厚重的衣物,一家人结伴出门,通红的脸上挂着喜悦的欢笑。 高楼栏杆上推杯换盏,有钱人家高坐赏景,鲜红的绸缎随风飘扬,绸缎下的铜铃被风拂动,发出清脆优美的叮铃之声。 姜晞凝望这极富烟火气的一幕,心中宁静如水。 “姜晞。” 耳侧有人唤他,声音低沉而磁性,语气却温柔地好像要滴下水。手掌被人握住,温热的触感。 姜晞转过头,凝睇姜慈。 姜慈的脸上带着一丝微笑,整个人放松而喜悦。 “恭贺新禧。今年你我共度,愿我日后也如今日这般,年年岁岁都与情之所钟之人在一起,共尝欢悦,共体温情。” 咻——砰! 黑暗的天空之中,一朵绚烂烟花骤然绽放,照亮大地。 姜晞乌黑的眼瞳倒映璀璨烟火,以及烟火下,姜慈温柔微笑的脸……
第104章 姜慈的微笑在烟花中化为永恒, 深深镌刻在姜晞的脑海中。 直到他们逐渐远离人群,来到多是达官贵人、官宦人家的华阳街,跟着刘若拙走进一个看起来颇为压制的四合院前, 刘若拙开口说了一句“我们到了”,姜晞的恍惚才略微消减些许。 他不得不承认,那一刻的自己脑海中与心里都是一片空白, 什么都没有想,虽不觉得快乐, 却感到平和的宁静。 这算是什么? 姜晞思考了片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干脆就放弃了深入去想, 抬起头看向宅子的匾额。 ——「刘府」。 “此处是你在宫外的住所?”姜晞问。 刘若拙点头:“不错。我平日里偶尔会在此休息,虽然并不多住, 但好歹是圣上赏赐给我的,里头一切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你们放心住下,明日一早,我们便从侧门进入皇宫,面见圣上。” 姜慈皱眉:“我可不会去跪拜皇帝。” 刘若拙哼一声:“我收到了圣上的来信, 说特赦尔等不必行礼。但也不要过于失礼,不可随处走动,不可与女眷攀谈,不可翻墙越门到陌生之处,面见陛下起码要说「吾皇万岁」!” “真麻烦。”姜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刘若拙没搭理姜慈, 看着姜晞, 语气温柔,苦口婆心:“你可要好好看住了他, 别叫他闹出些无法收拾的麻烦。” 姜晞瞥了一眼满面不快的姜慈,嗯了一声。 刘若拙这才放下心,上前走了几步,叫门口的守卫看见自己的身影。守卫认得刘若拙的脸,恭敬打开门,请他和他身后的姜晞两人入内。 宅院规整而简素,地面落叶打扫得干干净净,角落种着几株经霜尤艳的红梅,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香气。 女使与管家过来接应主客,带着他们去各自的院落与屋子休息。 姜慈毫不客气道:“我们住在一起,不必开两个屋子了。送完洗澡水后就走,别守在门前。” 女使听话地顺从了姜慈的要求,将他们领入侧边院落,客房里送了热水,又拿着些梳洗的胰子牙粉之类物什,行礼之后方才退下。 姜晞伺候姜慈洗漱,他自己也利索地做完了。两人躺在床榻上,倒是没有如之前带着点故意气刘若拙的意思纠缠在一起,而是安安静静地躺着,感受对方的体温、心跳与呼吸。 姜晞闭目养神,姜慈的脸贴过来,呼吸温热地扑打在他的颈侧,而后是结实沉重的手臂横在了他的腰腹上。 “明日见了皇帝老儿,若他不大尊重我们,要不要杀了他?” 姜慈的声音带着一点隐藏的疯狂与狠辣。 姜晞没什么反应地仍闭着眼,伸手捏了捏他的手指,淡淡道:“若你觉得不快,忍不住要下手……我便也跟你一起。” “你可不能跟我一起。若我被抓了,你还要给我劫法场呢。”姜慈语气一转,带了丝笑意。 外头又传来隐隐的欢声笑语,今日没有宵禁,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欢庆节日。 姜晞慢慢睁眼,翻身侧躺,手掌从姜慈腋下穿过,抚摸着宽厚的脊背,指腹下光滑的皮肉在他的触摸中轻微颤栗。 他压低声音:“睡吧,姜慈。要真到不得已的地步……我会与你一起死。” 姜晞知道,姜慈在听闻了齐天骄所说的「凡是修习这三门武功的人,都会凄惨无比地死去」这番话之后,心情一直不是非常好,只是刘若拙在身边,姜慈硬是要把三分的担忧压到一分去。 只是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姜慈不叫他跟着姜慈一起死了? 似乎从峡谷回来之后,姜慈再也没有流露出若是一切往最糟糕的地方走,真的没了性命,就要拉着姜晞一起死的意思了。 ……是因为姜慈「爱」他? 还是无法理解…… 但不理解,不代表姜晞会展现得毫无人性,冷血无情,以言辞伤害了姜慈的心。他想了想,道:“明年也一起度过新年吧。” 姜慈笑了:“好啊。我很期待,但只是明年可不行,后年,大后年——无论多久远的将来,我们都一起走吧。” 两人逐渐陷入沉寂的睡梦。 …… 金乌初升,洒落金辉遍地。 宫城团回凛严光,白天碎碎堕琼芳。玉树周阿,金釭衔壁,皇宫是天下第一等的好地方。 姜晞跟着刘若拙从朱红色的宽阔大门走入皇宫。 一列列金翎卫依次巡视,青槐夹着笔直驰道,姜晞途径无数或玲珑精巧,或巍峨华丽的楼台宫殿。 宫墙下,几队身姿婀娜的年轻宫婢手捧紫檀木托盘,与他们擦肩而过,带来一阵温软的香风。寒意吹动她们鬓角丝绸制的绢花,穿不透她们身上绣花草的厚衣。 许是正逢年节,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犄角旮旯里也没有半点污浊晦气。 刘若拙已换上了一身玄色官服,大襟宽袖,下长到脚,左右两边各缀一摆,周身都绣以赤色蟒纹,华贵非常,显然是皇帝亲赐的蟒服,以示恩赏,令那张清秀至极的面孔多了几分肃杀之意。 姜晞与姜慈一大早被刘若拙送了干净而华丽的衣裳。 姜晞此刻正穿着刘若拙送来的新衣。一袭鸦青色长衫,头戴檀木冠,束起乌发。长衫袖口宽阔,下摆蹁跹,很不适合武林人士真刀实枪地战斗厮杀,但看起来却相当漂亮,衬托得姜晞长身玉立,苍白的面色也仿佛白玉一般俊美。 姜慈却没有换上新衣,而是仍穿着那件从冬雪中缄默而来的黑衣。他的衣衫本已足够华贵洁净,只是稍微陈旧,没有约束长发,显得颇为桀骜不驯。 姜晞两人挺醒目,但在宫中这规矩大过天的地方,哪怕有细弱而隐晦的视线如鸿毛般在他们身上飘过,真正看过去时,所有人的表现仍然都是得体端庄而循规蹈矩的。 顺着白玉的阶梯与朱红色的雕栏前行,抵达宽敞而富丽的金銮殿,门口内侍弯腰垂首,踏着小碎步凑近刘若拙交换目光,看了一眼姜晞两人,垂下眼皮扭身回去,跨入雕花门扉下朱红色的高耸门槛。 姜晞留意四处,并无多少武功高强之人的呼吸心跳之声,只有屋子里一个心跳平稳,呼吸绵长的人,武功虽然有,却只是强身健体的程度,听见内侍低声的问询,发出一声轻笑。 “请他们进屋吧。” 姜晞等人在内侍的带领下步入屋内。 温暖如春的屋子里烧着地龙,脚底光滑至极的青石砖面传递融融暖意,描刻精美的熏笼中一缕缕袅袅烟雾升腾融入空气,描绘梅兰竹菊四君子的屏风之后,一张宽大案几下正端坐着一个微笑的中年男子。 他身穿秋香色常服,腰带上悬挂几个绣工精湛的荷包,神色平静中略带一丝好奇,下颌短须修剪得十分漂亮,皮肤洁白而细腻,温和目光夹杂些许笑意,唇角微微翘起,观之可亲。 中年男人背后是铺陈开来的江山社稷图,手中握着一支足以定夺天下人生死存亡的朱笔,案几上堆叠着厚厚的奏折,面前还摊开了一张奏折,上方墨迹未干。 ——此人便是齐国当今天子,永平帝周承祚! “来了啊,老伴。这两位想必就是姜慈与姜晞吧?果然是人中龙凤,生得都十分英武好看。今日见了,倒是不亏。” 永平帝笑吟吟开口,他话语中所指的“老伴”,正是刘若拙。 一般而言,皇帝叫身边的内侍去照管太子的生活和学习。 太子若是与这内侍相处融洽,便叫此人为“老伴”,有尊重亲昵之意。 永平帝从小就是太子,想必小时候这么叫刘若拙,叫到自己当了皇帝,已经习惯,便一直叫下去了。 永平帝一路顺风顺水,世人都说他是个唯我独尊,乾纲独断的明君。虽然周承祚本身并无霸道蛮横的气质,反而姿态温文,与刘若拙有些相似之处,但想必此人的心志绝非如外貌般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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