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想告诉陆云朝真相的。 但是,他才刚和陆云朝在一起。 在这个时候告诉陆云朝那么荒诞诡异的事,他不知道陆云朝会怎么想,会怎么看待他,这未知之数让他害怕。 他假装轻松地调笑道:“殿下对别的暗卫又不感兴趣,属下自然不会说。” 这不同寻常的回答令陆云朝神色一怔,随后才反应过来这话中的意味,他忍不住羞赧地低头小声斥责道:“我在说正经的。”他原本有些凝重的心情瞬间被扰乱了。 片刻之后,他没听到江寒酥回应,才又整理了心情问道:“他也是暗卫?” “是。” “他……是怎么死的?”陆云朝犹豫着问道,他看向江寒酥,见他此刻神情还算平静。 江寒酥微微叹了口气,道:“是执行任务的时候……不过,他的任务完成了。” “他……” “殿下。” 陆云朝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江寒酥打断了。 江寒酥伸手将陆云朝揽进怀里,委屈道:“殿下为何一直在探究别人?天这么冷,我们回去吧。” 陆云朝侧脸枕在江寒酥肩膀上,回抱住他,眼中暗含忧虑。 江寒酥感受到腰上收紧的力道,以及他的沉默,耐心地解释道:“东宫暗卫上百人,皆以代号称之,死后便会有新的暗卫填补进来,新旧更迭,有的人,您恐怕都没见过,属下只知道这位前辈是为您尽忠而死的。” “是吗?”陆云朝心中并没有生出多少波澜,这是他早就明白的事,争端并非因他们而起,但他们往往是冲在硝烟最前方的人,而最安全的人是自己。 “阿七,我死之前你不能死。” 江寒酥听他低声呢喃,觉得颇有几分可怜,轻柔地摸了摸他的脸,道:“殿下,属下不会让您死的,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不行。”陆云朝从他怀中挣脱出来,怒视着他,“你必须答应我,在我死之前你不能死,不能死,你明不明白?” 他偏执的反应连他自己都觉得惊异。 但他知道,他绝不能失去江寒酥,若江寒酥从未出现在他面前也就罢了,但事实是他与自己朝夕相处日夜为伴,处处对自己尽心尽力,他们还互诉爱意、亲吻,在这之后,若失去他,绝对是一场毁天灭地的灾难,他不想承受。 江寒酥不知他为何突然这么激动,眼含歉意地安抚道:“属下明白了,属下答应您,您别生气了。” 你答应了就一定要做到,陆云朝在心中想到,但他并没有说出来。 他会如此担忧,还不是因为江寒酥太奇怪了吗?至今,他都不明白江寒酥蛊毒发作后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不知道皇帝告诉他的死婴的故事是怎么回事。 预知未来?死而复生?何等荒谬,却都为人亲眼所见,都发生在他一个人身上。 你为何要说我会死? 你好像很久之前就对我有不一般的感情。 直接这样质问他吗?陆云朝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很不妥,谁知道捅破这层窗户纸后会发生什么? “对了,你刚才说代号,他的代号是什么?”既然这坟墓下的人让他遮遮掩掩的,那还是从这里入手吧。 江寒酥对陆云朝的追问感到奇怪,他觉得自己从未暴露过什么,陆云朝不可能知道他的秘密的,他迟疑着答道:“……047。” 陆云朝眼底闪过惊异之色,随即又平静下来,轻描淡写地说道:“哦,原来你说的前辈是这个意思。” 之后,他就不再说这件事了。 又一日。 陆云朝无所事事地躺在塌上,手上捧着一本书在看,江寒酥无意间看到封皮上的书名时,脸上的表情可谓精彩纷呈,可惜陆云朝没看到。 只因那书名是《探花郎风月轶事》。 陆云朝什么时候开始看这种书了? 这显然是本爱情小说,江寒酥不禁在心中猜测,这书中所写的究竟是男女爱情呢?还是男男爱情呢? 思索片刻,他忽然有了些危机感,这书名……这不会是np文吧? 看着陆云朝脸上春心萌动的表情,江寒酥下定决心要找机会看看这书里究竟写了什么。 陆云朝突然将书一合,脸色绯红地躺在那里静了许久。 江寒酥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不会是看到那种情节了吧…… 大概是他的视线存在感太强了,陆云朝朝他看了过来,视线相接,他看见陆云朝从脸到脖子一下全都涨红了,他神色慌张地用书挡住了脸。 江寒酥走过去,坐在他身旁,伸手握住他举书的那只手,轻轻移开,难得揶揄道:“殿下在看什么书?” 陆云朝看着他,呼吸不定,目光潮湿,眼中似有迷恋。 陆云朝这样的美人露出这番情态,真叫他挪不开一丝目光,深深被吸引着。 “他们都不如你好。”陆云朝轻言细语道。 “谁?”江寒酥警觉道。 陆云朝笑而不语。 半晌,江寒酥迟疑着问道:“书里的人?” “不然呢?”陆云朝快乐地笑起来。 他的笑渐渐停歇下来。 “父皇说,过几日要去宁州巡查,命我监国。”陆云朝想到皇帝召见他时,完全没有提及恢复他身份的事,大概还在生气吧,不由叹道:“还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在这东宫住着好别扭。” “宁州?” “是啊,好远。”陆云朝对此也有些不理解,“不过,最近确实发生了很多事,或许,父皇也想出去散散心。” 赤月山与宁州为邻,此行绝没有那么简单。 陆云朝见江寒酥神情有些严肃,问道:“你怎么了?” “正是因为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朝中的局面并不稳定,陛下才更不会在这时离开,宁州之行,恐怕有隐情。” 陆云朝有些惊讶,他推开江寒酥,坐起身,“我随口和你说的,你怎么揣度起父皇的心思了?” 江寒酥在陆云朝身旁蹲下,仰头看着他,“殿下恕罪,陛下这番行程如此仓促,又是那么远的地方,属下一时担忧。” 不能让皇帝去宁州,否则一旦事情发展成小说中写的那样,就真的回天无术了。 陆云朝也知道此事有些不妥,但据说宁州山川湖海相连景色宜人,此去一路也能领略各地风光,能够短暂的离开皇城这是非之地,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他没有说话。 “殿下可知陛下为何要去宁州巡查?从京城到宁州,一去一回,算算日子都要到春节了,途中但凡有所耽搁,春节前都不一定能回来,殿下就不觉得奇怪吗?宁州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需要陛下亲临。” “你说的有理,不过,我倒真是没有细问。”陆云朝被他说得也愈发担忧起来。 江寒酥明白陆云朝和皇帝之间的矛盾并没有完全缓和过来,但是现在能阻止皇帝去宁州的人也只有陆云朝了。 “殿下去问问陛下吧,这样即便真的有什么事,也好应对。”江寒酥故意暗示此行或有不测,陆云朝若去追问皇帝,或许就能发现一些端倪,届时,无需自己多言,陆云朝也会阻止皇帝的行动。 “你……”陆云朝皱眉审视着江寒酥,“怎么好像知道会发生什么一样。” 江寒酥一惊,没想到他会突然质疑自己。 江寒酥受惊时瞳孔中一瞬间的变化被陆云朝看得很清楚,当江寒酥想要解释什么的时候,陆云朝直接站起身,道:“我去见父皇。” 几日后,官道上,一支约两百人的队伍有素前进着。 陆云朝坐在宽敞的马车内,他挑开车帘,看着外面深秋萧瑟的景象,一时竟觉得内心十分宁静。 他看向前方一个骑在马上的背影,那背影十分挺拔,肩宽腿长,腰身劲瘦,蕴含力量,乌黑柔顺的长发高高地束在一起,被风吹得飘动起来。 他看了不知多久,那人忽然回头。 冷俊的面容映入他眼中,那人微微一怔,面目瞬间柔和下来,对他露出笑容,看模样十分欣喜。 “阿七,过来。”陆云朝唤道。 江寒酥一拉缰绳,马儿停了下来,很快,马车便到了他跟前。 “上来。”陆云朝吩咐道。 江寒酥没有推脱,翻身下马,又上了马车。 “坐吧。”陆云朝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 “谢殿下。” 江寒酥坐下后,自然地揽住陆云朝,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关心道:“殿下,坐了这大半日的马车,可是累了?” 那日陆云朝和皇帝交涉后,陆云朝告诉江寒酥,皇帝同意由自己代替他去宁州,但陆云朝没有说为什么一定要去宁州。 不过这样事情也算有了转机,书中并没有详细描写皇帝在赤月山是怎么死的,如今他跟在陆云朝身边,一定会加倍小心。 而京城那边,书中,陆云朝是因为独自在京中,无人帮扶,又救父心切,才被逼假意谋反,最终被诱杀,但若在京中的人是皇帝,境遇就大不相同了。 只是,舟车劳顿,陆云朝向来养尊处优,身体又不大好,江寒酥心里很是心疼。 “还好。”陆云朝轻声道。 “阿七,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到这么远的地方,这青天白云和我在京城中见到的好像并无不同,但我莫名就觉得,视野所见,是如此的宽阔新奇。” 江寒酥听闻此言,心中一痛,陆云朝从前从未说过这样的话,以至于他并未意识到,陆云朝就好像笼中鸟一样,看似高贵,实则浑身枷锁。 “殿下,您若喜欢,沿途可多观赏各地风景。” “好啊。”陆云朝将脸埋在他胸口上,闷声笑起来,“阿七,你不是去了琉琼吗?那你告诉我,那里的风景与晟璟有何不同吗?” 江寒酥回想起自己在晟璟的所见所闻,抛却那些不堪入目的东西,他极力地想要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美的事物都描述给陆云朝听。 “殿下,有纸笔吗?”他担心自己的言语苍白、词不达意,想将那些山川建筑画下来给陆云朝看。 “有啊。”陆云朝懒懒地从他身上起来,在一旁的案几下面抽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给江寒酥看。 待江寒酥将一切准备好后,陆云朝和他面对面坐在案几两侧,陆云朝看着他一笔一划地将心中的美景复现在纸上。 一张画完后,江寒酥拿给陆云朝看,陆云朝接过画,听江寒酥在一旁解说。 “当真是美景。”陆云朝叹了一句。 “过来。”陆云朝对他招了招手。 江寒酥不明其意,两人本来就离得很近,但他还是起身弯腰往陆云朝身边去了。 他还没开口说什么,陆云朝就将他一把按倒在自己身旁,欺身压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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