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已经老了,她不能当啃老族,也应该要回去陪着他们。 因为支教,她的履历很漂亮,不管是考研继续深造还是考公入职,都比别人有优势,但是因为她的男朋友不同意,她放弃了。 他说,他们差距已经那么大了,她已经很优秀了,再大,他会觉得自卑。 他说,他上大学需要学费,还需要她的帮助。 他说,他知道她的所有付出,之后会对她好的。 他说,他爱她。 她信了。 所以一次又一次自己省吃俭用,把钱交出去,后来没钱了,甚至还向父母伸手要。 可人的贪欲是无法满足的,最开始的时候,对于她给予的东西,男孩儿可能有感恩的想法,但到后来,他的胃口越来越大,甚至把视线放到了她爸妈的超市上。 他说,让她劝她爸妈把超市卖了,可以给他们在城里买一套好的房子,她拒绝了。 她欠爸妈的已经够多了,不应该再继续。 她以为他们在一起这么长的时间,他们能相伴白头,但在男孩儿说出这话的那一刻,她是想分手的。 这个恋爱,她不想谈了。 但可能是男孩儿看出了她想分手的打算,出乎她预料的,这次她拒绝之后,男孩儿没有生气,还说对不起,他以后不会这样了,他会好好赚钱,然后扛起这个家。 她不信,男孩儿就说,他出去打工赚了点钱,带她去旅游。 两个人的旅游,多么美好的幻想。 他们刚刚在一起的时候,男孩儿才经历过高考,在等待成绩的时候,他承诺过,如果自己赚了钱,他就一定要带她去大城市好好玩儿。 她问,是什么大城市? 男孩儿说,你不是喜欢京城吗?我们去京城。 想到这个,她同意了。 就算是分手,她也想给这段十年的感情画上句号。 但她没想到,男孩儿并不是个人。 他是披着人皮的恶鬼。 他早已经布置好陷阱,只等她怀着对他们爱情的最后一点念想,自己跳进去。 就在这家酒店,这间房间内,当年捧着野花对她告白的男孩儿亲手用酒瓶,一下又一下砸开她的脑袋,然后把她的脑袋按在镜子上,冷冷地对着她笑。 他说,你真是个蠢货啊。 她死在镜子面前,尸体被切碎扔进下水道,困在镜子里,看着男孩儿用他的手机联系她父母,让她父母不停地给他打钱。 他用这些钱在京城挥霍,一个月后眼见着瞒不住了,他就跟她父母说,她失踪了。 她看着他,对着手机痛哭流涕,说我没有保护好小蝶,挂掉电话后又搂着拿钱买来的女朋友风流快活。 她怎么可能不怨。 她怎么可能不恨? 她要这个人,死在她手里! 终于,在一年之后,这个男人毫无悔过之意,重新踏入了这叫房间。 苍天有眼。 * 她的声音停下来之后,房间内寂静一片。 隔了好一会儿,宋女士才脸色十分不好看地颤声开口:“你……”她只说了一个字,却又很快噤声。 女鬼被她吸引了视线,神色淡漠地看过来,宋女士瑟缩了一下,她却面无表情说:“他在骗你。” “他经营的超市,是我父母的超市,他不爱你……他只爱他自己。” 宋女士神情有些复杂,她欲言又止,最后看了一眼之前尸体停留的方向,朝着女鬼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你。” 不管怎么样,如果不是女鬼把人给杀了,那她可能就是下一个死在男人手里的女人。 女鬼没有再看她,转眸看向了陈陆:“道长,我的仇已经报了,杀了我吧。” 她很早就想从这里离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能离那面镜子太远,一年过去了,她连离开这间房间都做不到。 有时候这间房里有人住,她还可以趁人不注意的时候看下电视,玩儿会儿别人的手机,但是也怕吓到别人,大多数时候是自己呆在镜子里的。 彻底消散在这个世界上,对她来说,也算是一种解脱。 本来那个男人在这间房间也要住好几天,但是在她感受到陈陆气息的时候,她就选择毫不犹豫地下手了,下午的时候在这位道长身边的小孩儿身上弄出点动静,也是为了吸引陈陆的注意。 但是出乎她预料的,陈陆摇了摇头:“有因必有果,你的事不归我们管。” 女鬼紧张起来,她情绪一激动,周围的黑雾就开始涌动,“道长,那我——” 陈陆做了个手势,她蓦地噤声,“我送你去酆都,功过自由天判。” 旁边的叶璇刚才听故事听得揪心,这会儿对女鬼更是充满了同情,解释:“你放心,是那个臭男人自己先做的孽,你不过是报仇,你身上的业障并不重,应该没多久就能重新投胎了。” 听到“投胎”两个字,女鬼眼眸微微动了动,下意识看向了陈陆,在后者微微点了点头之后,她眼睛里的血泪又落下来,当即朝着陈陆磕了个头:“多谢……谢谢道长。” 陈陆眸色不变,手上很快捏了几个决,在他决成型之前,宁又声突然冒出脑袋来抢先开口:“你还有什么没有完成的遗愿吗?” 女鬼默了默,低声回:“拜托各位,帮我父母带句话。” “我错了,我很爱他们。”
第8章 陈陆把女鬼送走已经是后半夜了。 宋女士要处理她和死者之间的一些利益关系,很早的时候就走了,严见山两个人要回去写结案报告,也着急回去,没多久,整个房间里就只剩下了宁又声和陈陆两个人。 陈陆本来是打算就留在这里,等到明天天亮了再把人给送回去,但是没一会儿,就有人给他打了电话来有事找他过去。 宁家这小孩儿的体质特殊,虽然对方手上带着他的木牌,但是他也不好就把人丢在这儿,只能自己开车送人回去。 宁又声有点不太想走,主要是他任务还没完成,心里面总记挂着这件事。 但是就像他小爸爸叮嘱过的,丈夫不管表现得怎么好,他们都不能得寸进尺,不然吃苦的只会是他们自己。 于是,他抿着唇,不大高兴地同意了,头顶的小卷毛一癫一颠地跟在陈陆后面,像是条小尾巴往外面走。 盛夏的夜晚总是凉爽的,虫鸣在人走过的时候一声接一声响起,交织成一片引人入睡的乐章。 宁又声悄悄抬眸,看前面距离自己两步远的男人。 对方身形修长,在灯光下影子拉得很长,根据路上灯光的变换在他脚边晃来晃去。 宁又声总觉得那很像小猫咪晃悠晃悠的长尾巴,没忍得住,悄悄地一脚踩上去。 这种游戏是他很小的时候玩儿的,后来长大了,小爸爸要求他每时每刻都要注意言行,就算是小爸爸不在的时候,他也总是因为暗中窥伺他的视线而不敢放肆。 现在就很好了。 少年浅色的眼睛里浮现出如月光般清亮的笑意。 从小到大就是这样,他的体质好像格外容易引起那些黑暗中邪祟的注意,刚才从酒店出来的这一路,也有不少看起来没有意识的白色影子像是被磁铁吸引一样,往他这边飘。 但还没靠近,它们就好像感觉到了道士哥哥的气息,很明显地瑟缩了一下,犹豫之后很快和他保持拒绝。 道士哥哥真好。 他抿着唇,露出浅浅的酒窝笑。 前面的陈陆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微微侧头过来看他:“有事?” 宁又声动作一顿,有点心虚地把自己的脚收回来,又想起来他今天的事还没有给人道谢,认认真真道:“道士哥哥,谢谢你哦。” 陈陆接收到过的这种感谢太多了,没有放在心上。 不过他听到“道士哥哥”几个字,眉心微微拢了起来,轻啧了一声:“别叫我道士哥哥。” 听起来很奇怪。 诶? 宁又声愣了愣,没想通他为什么不喜欢这个称呼,不过他从善如流地换了一个:“陈陆哥哥?” 陈陆头疼:“这个也不行,你叫我名字就行。” 他这么说,宁又声却不敢怎么做。 依照他从小到大学到的知识,男人心海底针,未来丈夫说可以叫他名字只不过是客气一下,要是真相信了那就是你蠢了。 可是还能叫什么呢? 老公?先生? 宁又声一脸为难。 他想了又想,最后决定挨个儿试一下,小声开口:“老——” 后面个字他都还没吐得出来,就被陈陆及时叫停:“行了。” 他额角的青筋都跳了跳,“就叫哥哥。” 到底他比这小孩儿大好几岁,也说得过去,比这人小脑瓜里面另外几个选项可靠谱多了。 宁又声得到答案,又笑起来,弯着眉眼喊他:“好哦,哥哥。” 他的声音软,说话又习惯放得很轻,听起来就像是耳边吹过一缕清风,让人觉得耳朵都在痒。 陈陆有些不太自在,不过他到底是个母胎单身,也想不出来为什么不自在,干脆把这事抛在了脑后。 等着他开车过来,宁又声坐上他的副驾驶之后,他才顿了顿,面色冷淡地看向了旁边的少年。 小孩儿不知道他在看他,垂着头自顾自地捣鼓安全带,好一会儿才抬起头。 对上他的视线宁又声愣了愣,问:“哥哥,怎么啦?” 他的眸色很漂亮,车外的路灯灯光从车窗投进来,但因为角度问题,他的双眼都在阴影里,看起来就仿佛是小猫咪在黑暗中的眼睛。 这小孩儿,脑子有点问题。 陈陆又想起了这件事。 他从一开始,答应陆女士出来跟人见一面,打的就是说服对方答应解除婚约的注意。 但是不知道两边的家长是怎么跟这小孩儿说的,又加上他脑袋有问题,他是真心实意地把他当成是未来另一半,这个时候,他倒是不好直接把话说出口了。 陈陆沉吟了片刻,委婉道:“宁又声,我是个道士。” 少年愣愣地看着他,漂亮的眼睛里浮现出茫然。 陈陆顿了顿,刻意收回视线,声音也跟着冷淡下来:“我们之间的婚约,以后再谈吧。” 他等了一会儿,心里想着要是这小家伙不同意就再说两句,但是出乎他预料的,很快,他就听到了少年轻而柔软的声音:“好呀。” 他答应得太快,陈陆都没来得及觉得轻松,就怀疑地转头看他:“你……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吗?” 宁又声的一双眼睛在阴影里,眸光却格外清凉,认真点头:“知道呀。” 道士哥哥现在还是道士,不能结婚,要等着他还俗之后才可以,所以他才会说以后再说嘛。
45 首页 上一页 5 6 7 8 9 1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