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昏暗下来。 只能勉强看清眼前那人伤势如何,不过玄野也没有想救人的打算,带着江雀子转身往家走。 “哥哥?” 江雀子疑惑,回头看了一眼,虚虚环住玄野的脖颈,疑惑的看着他问:“可,可是他没死,如果我们不管他的话,他是不是会,会死……” 江雀子有点于心不忍了,眼眶里被吓出来的眼泪啪嗒掉出来几滴。 他小心翼翼颤声问:“我们能不能,能不能,给他找个大夫,等他醒了,他就自己走了呀……” 江雀子单纯,善良,想的简单。 玄野却知道,江家村这样世外桃源般的偏僻村镇,也就只有去往边关镇守国土的士兵军队可能路过,否则不可能有外人过来。 而这人身上都是刀剑伤,血流潺潺还不死,虎口布满茧子,一看就是常年练武的人,他不可能是外来的寻常百姓,那便只有三种可能。 一是常常接触战场的军士,二是被人追杀的王公贵胄,三是打打杀杀的江湖人士。 而这三种无论是哪种可能,他们要是沾上边儿,都会给他们带来麻烦。 倘若单是玄野一人生活,这人他救了也就救了,可是他还有夫郎,他家小夫郎一不会防身术,二身子还虚弱得厉害……玄野是真不想招惹这麻烦。 “哥哥?” 江雀子眼巴巴的望着他,眼底满是不忍。 玄野:“……” 玄野在心里叹了口气,摸摸他脑门儿,心软道:“好,哥哥把他搬去我们家还没拆的破旧茅草屋里,乖乖帮忙去叫村里的赤脚大夫过来,可好?” 江家村是有赤脚大夫的。 那大夫姓玄,住在村尾附近,离得很近,和玄野还沾点亲带点故,就是医术不怎么精,只能看看村民的小病小痛。 江雀子连忙点头,脆声答应道:“好!” “天都要黑透了,乖乖可要小心看着路啊?” 玄野把他放下地,不放心的叮嘱道:“有什么事便大声喊哥哥,哥哥能听见,嗯?” 江雀子摆摆手,一溜烟跑了。 玄野远远的看着他背影,直到江雀子进了赤脚大夫的院子,不一会儿,他小小的身影出来,身后跟着个带着药箱的人影,他才慢吞吞挽起袖子,走近竹堆旁昏迷不醒的男人。 刚一靠近,男人猛的睁眼,阴狠锐利的眸子死死盯着他。 玄野挑眉,居高临下道:“醒了就别装死,自己滚。” 男人眉头紧皱。 “他醒了吗哥哥?” 江雀子很快又气喘吁吁的跑回玄野身边,紧贴着玄野的后背,攥着他腰侧的衣摆,小心翼翼探出脑袋来,就看见男人的眼珠子转向他。 “啊哥,哥哥!” 江雀子被吓了一大跳,慌忙埋头躲进玄野后背,藏住整个身子,慌张道:“那,那我们快回家,我们快回家吧哥哥!” 玄野扬起唇角,眼底掠过一抹笑意,反手摸摸慌慌张张的江雀子,安抚道:“乖乖不怕,这人伤害不了你。” 说着,玄野垂眸看向那伤得不轻的男人,淡漠问:“京都来的?” 男人艰难痛苦的撑地,靠着竹丛半坐起身,低沉虚弱的问:“你们,是什么人,这是哪里?” 玄野舌尖抵了抵腮帮,转身牵起江雀子道:“乖,我们回家了。” “等,等等……” 男人艰难低喘了好几口,焦急求道:“救,救我……” 玄野眉头一皱。 他本就没有想救这人的心思,能磨蹭到现在,纯粹是因为他家小乖心善。 “哥,哥哥……” 江雀子拽了拽玄野的衣摆,眼巴巴的仰头瞅着他,小声祈求:“我们救救他吧?” 玄野:“……” 玄野叹气,摸摸江雀子的脑袋道:“好吧,那我们救救他。” “我嗬呃,中毒了……” 男人费力想说清楚自己的情况,一张口,呕出一口黑血,两眼一翻,刚艰难撑起来的身子软倒在地。 他彻底昏死过去了。 玄野:“……” 玄野厌烦的把他拖回了以前住的破旧茅草屋。 这男人是个汉子,一身刀疤,到处都是砍伤,最严重的是斜胯腰腹的一条长长的刀伤,伤口深可见骨。 把人救回来的当天晚上,这男人就开始发烧。 村里的赤脚大夫给他乱灌了一通药,把他身上的外伤都清洗干净,没包扎便走了。 玄野看看家里的药箱,箱子里全是大夫根据江雀子身子情况定制的各种瓶瓶罐罐药丸,药效很轻,全是哥儿能吃的。 汉子吃了,效用不大。 玄野挑挑拣拣,甩给男人吃了颗没什么效果的清热解毒丸和退烧丸,然后贡献出一瓶汉子用的金创药,随手往男人身上的伤口上一撒。 “呃啊!!!” 昏迷的男人瞬间咬紧后槽牙,额头青筋暴起,疼醒,痛昏迷,又被疼醒,来回折腾了几次,他浑身大汗淋漓,精疲力尽。 玄野则拍拍手,给他丢了一床被子,转身回家。 家里,江雀子窝在他的专属单人沙发上,手里捏着故事书,小脑袋瓜一点一点,困得迷迷糊糊,在等他。 小孩儿本就还病着,回家后又帮着安置了那来路不明的男人才洗漱,吃晚饭,折腾这么久,早该累了。 玄野拿下他手里摇摇欲坠的故事书,随手放到桌面上,进浴室把自己清洗干净,才轻手轻脚走到沙发边,抱起他轻飘飘软乎乎的身子,上了二楼。 到半夜,江雀子果然又发起低烧。 万幸这回没哼哼唧唧的喊骨头疼,玄野起来喂他吃了退烧药丸和糖盐水,直到他体温恢复正常,才放心抱着他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李工头一大帮汉子领活后,浩浩荡荡全进了山。 吃过早饭,江雀子惦记着昨晚那男人的伤,眼巴巴瞅着玄野,好奇想去看看情况。 玄野拿他没办法,牵着他慢悠悠的往老茅草屋走,一边走,一边低头问:“听李工头说,今天晚上他们镇子上有个花灯节,小乖可想去看看,凑凑热闹?” 江雀子穿着一身衣襟袖摆和裤脚摆都绣了竹叶的绸缎衣裳,小声咕哝道:“想的……我从来没去看过呢,以前江福有一家有去过,可是他们都不肯带上我……我也想去看看的,哥哥。” 玄野宽厚的大手护在他后腰上,皱眉,软声道:“好,那我们晚上我们早些吃晚饭,吃了晚饭,和李工头他们一道走。” “好!” 江雀子忍不住笑,笑得紧张兮兮的。 玄野瞅着他,失笑问:“乖乖,你这是什么表情?” 江雀子主动攥紧玄野的手指,探着脖子往茅草屋里瞧,紧张道:“我,我有点害怕,万一,万一他死在我们家了怎么办……” 玄野无奈把自家小孩儿揽回怀里,一脚踢开虚掩的木门,安抚道:“乖啊,不怕,他没死。”
第43章 木门吱嘎一响, 大喇喇敞开,露出里面空空荡荡的屋子。 站在门边往里一看,男人已经从木板床上坐起来了。 他脸色惨白, 剑眉星目, 暴露在外的肌肉狞扎, 布满伤疤,周身弥漫着肃杀的血腥气,看着便给人一股子凶狠的劲儿,像是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 江雀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慌慌张张往玄野怀里钻:“哥, 哥哥……” “不怕不怕, 哥哥在呢。” 玄野勾起唇角, 抱紧了怀里小小一只又菜又好奇的小孩儿,抬眸扫了男人一眼。 男人皱眉, 薄唇轻启道:“在下第九骁,失礼了, 二位是?” 玄野不想跟他认识, 冷漠道:“醒了就离开。” “不不,救命之恩, 当涌泉相报。” 第九骁性子倒是和凶悍冷峻的外表不符,啰哩巴嗦道:“二位就是昨晚把我从竹林里救回来的恩人吧?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们?” 江雀子偷偷摸摸从玄野怀里探出头来, 悄咪咪瞅他一眼。 第九骁习武之人,反应灵敏,锐利的眸子一盯。 “啊啊, 哥哥。” 江雀子被吓了一大跳, 慌忙紧紧埋进玄野怀里,揪住他的衣襟挡住两侧的脸蛋, 鸵鸟崽子似的,假装自己不存在。 玄野蕴含警告的冷冷扫了第九骁一眼,连忙俯下身,一把将他抱起来,好笑道:“乖乖胆小鬼,来的时候是谁跟哥哥说不怕不怕的?怎么现在这样慌张了?” 江雀子趴在他一侧肩头上,脸蛋埋在他颈窝处,闷闷的小声紧张道:“他,他太凶了哥哥,我们快点回家吧。” 玄野低低笑出声,抱着他转身就要走。 “兄台留步!” 第九骁连忙出声叫住他,挠挠后脑勺道:“我没有恶意,你弟弟也不用害怕,我想知道这是哪儿?这里离边境可远?” 玄野脚步一顿,抬眸看他,淡声问:“第九,复姓,你是封王的什么人?” “你!” 第九骁看他的脸色瞬间变了,猛地起身,以一个警惕随时攻击的姿势,凶狠的盯着他,厉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知道第九一族与封王有关系?!” 玄野毫不在乎,语气淡淡道:“听说封王最近刚到边境驻扎地……怎么,刺杀他的人已经多到第九一族都招架不住了?” 第九是复姓,第九一族出武力奇才,历朝历代都是大荔王朝皇室的死忠护卫,堪比死士的存在,但他们比死士好些。 第九一族的人统统不担任官职,直接各自认主,听命于皇家人,并跟着自家主子活跃于人前。 相当于皇族肉盾。 玄野想摸清这些,并不难。 不过他了解的渠道有限,也就这么多。 但光是这些,也足够以为他们是乡野村夫的第九骁震惊和警惕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救我,有什么目的?!” 第九骁手摸到了隐藏在腰间的匕首。 玄野往上托托怀里小孩儿的屁屁,漫不经心道:“没什么目的,你好了就滚,别脏了我家的地。” “哥哥,哥哥你放我下来呀……” 江雀子晃着脚丫子,一直在他怀里扭来扭去,小声道:“我想自己走,我能自己走的。” 玄野垂眸,眉眼温柔,软声轻哄:“乖啊,刚才不是还想让哥哥抱着的吗,哥哥才抱了一小会儿……” “不,不要。” 江雀子羞红了脸,小声咕哝:“刚才也没让哥哥抱的,是哥哥误会……” 玄野笑得张扬:“那现在可想让哥哥抱了?” “没,没有呀。” 江雀子忍不住加大声音,羞赧道:“我才没有想。” “你们的身份是这村里的村民?” 第九骁打断他们,蹙眉冷声问:“谁派你们来的?” 这人真是……不通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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