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睡醒了?来,哥哥抱你起来。” 玄野连忙将粥碗放到旁边的桌上,擦干净手,坐到床边把他抱到大腿上,摸着他额头问:“难不难受?乖啊,我们起来吃点东西了,好不好?” “唔嗯……哥哥……” 江雀子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唇角一扁,眼泪就控制不住自己掉下来了,埋头往他脖颈处蹭,揪着他胸前的衣襟小声呜咽:“疼……我疼……哥哥……” 玄野张了张口,心都快疼碎了,托着他屁屁抱着他起身哄:“乖,乖啊,我们起床吃点甜甜的南瓜粥,然后再吃个退烧药丸就不疼了,好不好?乖啊,待会儿哥哥带你去看大夫,啊,不怕,不怕……” “不,不要……” 江雀子委屈的哭了一通,埋在他肩头上,有气无力的呜咽:“不要去,不去看大夫……” “好,好好,不去,我们不去……” 玄野怕他继续哭下去,无论他说什么都先答应,抱着他哄了好一会儿,才哄着他吃了半碗红糖南瓜小米粥,吃了退烧药丸。 吃了药后,小孩儿死活不愿意去看大夫,也不想再回房间睡觉。 可是他烧得全身骨头疼,尤其后腰和尾椎骨特别疼,疼得他站不住,坐不下,躺不好,还使不上一点气力。 玄野给他换了身中袖棉质衣裳,把他抱在怀里,粗壮结实的一只手掌就托住了他的屁屁,让他趴在肩头上,抱着他四下走走。 生病了一直待在家里,反而容易加重病情。 玄野趁着早上空气好,太阳刚出来不炙热,边哄边带着他沿着河岸边逛。 “这边长了好多野花,乖乖看看?” 玄野轻声哄他:“哥哥给你摘一朵怎么样?” 江雀子靠在他宽厚的肩膀处,歪着脑袋看他的喉结,越过喉结,蔫蔫的瞅向玄野摘起来的粉紫色小花,小声萎靡道:“好看的……” “可惜了我们家小乖今天没簪头发,不然可以把小花插在发簪旁边,一定很好看。” 玄野把小花别到他耳边,用脸颊轻蹭蹭他的额头。 小孩儿的体温降了些许了。 玄野在心里小小的松了一口气,就听见身后远处吵吵嚷嚷,声音巨大。 江雀子都被吵着了,恹恹的抬起头。 玄野见他好奇,转身走向热闹的人群道:“我们过去看看。” 吵嚷声是从村尾那边传过来的。 他们走近,才发现是江福有家在吵。 一大家子坐在自家被烧毁的杂物房前的地上,撒泼打滚,哭得呼天抢地,仿佛死了全家般凄惨。 玄野抱着小孩儿到了一处围观人少的后方站定,看去,江福有抱着被烧成木炭的房梁嚎啕大哭:“这是我家啊,我的家啊,天杀的,到底是哪个王八犊子放的火烧了我们家啊啊啊……” “没了,全没了,全都没了,呜呜呜……” “烧什么不好,烧我们家专门储放粮食和杂物的房子,天杀的,要让我知道是哪个杂种,我一定杀了他!” …… 江福有一大家子又哭又骂,满地撒泼。 玄野冷冷扫了一眼,垂眸看看怀里的小孩儿。 江雀子小脸泛白,嘴巴微张,愣愣的望着那一片狼藉。 他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昨晚,江福有家独立存放粮食杂物的茅草房和厨房烧了大半夜,火势迅猛,没人敢冒着危险去救火,被烧得一干二净,原地只剩下倒塌的漆黑泥土墙,其余全被烧成了炭灰。 几乎大半个江家村的村民都在看热闹,嘈杂喧闹 围观的村民们指指点点:“太惨了,这把火怕不是他的仇家放的,江福有这次难咯。” “他们家平时这么抠搜,肯定省下不少银钱,轮的着你们替他担心?” “依我看啊,肯定是他仇人故意放的火,我特地绕到后面去看过了,那边沟沟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的,这把火烧得再大,都不会连累邻居的房子或是后山,就是冲他们家来的。” “嘶……江福有一家这是得罪谁了啊?” …… 玄野听着村民议论,神色淡漠。 要不是因为江福有是江雀子的亲生爹,他怕自家善良的小崽子还顾念亲情,昨个儿可不只烧了房子那么简单。 “不是,江福有,你他娘的还是趁现在有时间,收拾收拾狼藉吧。” “就是,哭哭哭,全家人的福气都给你们哭没咯。” “也不知道是得罪了什么心狠手辣的人,你可别把人引来,连累了江家村的村民!” 李工头带的一群汉子嗤笑着,冷嘲热讽:“怕就怕你招惹来了悍匪,那些都是不要命的主儿。” “嚯,要真是招来了匪徒,你们江家村可就危险咯!” ……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硬是把围观的江家村村民们吓了个半死。 有人慌慌张张去请族老,老村长和年轻村长来了,指着江福有一大家子就骂道:“族老,江福有一家品行实在不端,你们且看看他家,老天爷都看不过去烧了他房子,他们还无凭无据怨是别人烧的,现在还扯上了悍匪,我是真怕他连累村里人!” “族老,是啊族老,什么人报复能干得出放火这种凶恶的事?这除了老天就只能是悍匪了啊,这实在是,实在是……” 族老四下环顾一圈,浑浊的眼球转动,视线在抱生病小孩儿似的抱着江雀子的玄野身上停滞,半晌,所有人的视线都跟着朝身后玄野的方向看去。 “哥哥……”江雀子转头埋进他脖颈处,揪紧了他的衣襟。 玄野往上托了托他的身子,低头小声安慰道:“不怕,乖乖不怕,哥哥在呢,没事,啊。” 众人沉寂一瞬,四周一片死寂,而后瞬间炸锅:“玄野?他怎么这样抱着自个儿夫郎就出来了?!” “光天白日,这抱着像什么样子?” “怎么回事,不是,我看江哥儿好像病了?” …… 人群吵得很大声。 族老杵杵拐棍,沉声威严道:“安静。” 四周立马寂静下来。 族老盯着玄野,沉声问:“你怎么回事?” 玄野语气淡漠:“不好意思,我家小孩儿发着烧,浑身骨头疼得厉害,我得哄哄,你们继续。” “发烧?” 李小花穿过人群,几步走到玄野面前,蹙眉问:“可是贪凉了?昨个儿我远远瞅见他,他还活蹦乱跳的,怎地好好的就发烧了?” 说着,他上手想摸江雀子的额头。 “唔……” 江雀子抗拒埋头,两条胳膊紧紧环抱住玄野的脖颈。 他红肿的脸蛋和脖颈一掠而过,触目惊心。 李小花惊愕:“他,他脸上身上这是怎地了?!” 李小花震惊大声的话一出,人群忍不住朝他们围拢过来,议论纷纷。 “惊吓着了。” 玄野面无表情伸手护住江雀子,大手盖住他后脑勺,走动几步,道:“江赵氏和江莺子打他,昨个傍晚在河边洗衣裳的人恐怕都看见了。” 玄野这话一出,村民们因大火儿暂时抛到了脑后的记忆回笼,纷纷大声道:“就是我跟你说的,江赵氏和那江莺子,昨个儿傍晚揪着江雀子打的,哎哟,厉害的哟!” “江莺子那哥儿还没出嫁呢,就这般狠毒,还敢打自家嫁出去的哥儿弟,嘶啧啧啧,我看这往后谁还敢娶他?” “可不是,那场面,后来要不是玄野赶回去了,江哥儿那不知道还手的小哥儿,不定被他们撕巴成什么样呢。” …… 人群喧哗声越来越大。 族老猛地一杵拐棍,冷声道:“都闭嘴!” 众人又瞬间安静下来。 族老威严的盯着玄野,问:“这把火,可是你放的?” 玄野面无表情抬眸,冷漠道:“人是我打的,往后谁若是敢欺负我家小乖,我照样打。” 但火是自燃,不是他放的。 他这话一出,人群又小小哗然了一阵。 族老活到这把年纪,自认能看出玄野是个什么样的汉子,冷冷蹙眉了一会儿,警告道:“杀人越货,放火打劫,此等乃强盗行为!” 玄野轻轻晃动着怀里的小孩儿安抚,胸腔震动,说出的,全是霸气护短的话:“我本身是猎户,野物杀得,欺负我家小孩儿的人也没什么杀不得。” 顿了顿,他淡淡道:“诸位不是好奇我这房子是怎么起的么,我这便告诉你们,这是我在深山里,用一把小铁刀,徒手割了一头老虎的喉管换来的,若是有不怕死的,就算是我家小乖的亲爹娘,就算是我亲爹娘,你们往后谁胆敢再凑上来扇我家小乖一巴掌,我就敢剁了你们的头。” 他语气平静又淡漠,期间弥漫着的血腥气,带着骇人的疯感,在场的众人被唬得后背发寒,噤若寒蝉。 良久,老村长摇摇头转过身,浑浊却透露着精光的眼球转向江福有,道:“你们这一家子,唉,真是作孽。” 江福有的名声在江家村里本身就不好。 如今族老也不肯再多说,就更没人凑上去帮他了。 江福有一大家子吃了闷亏,呼天抢地的哭嚎。 玄野抱着江雀子看了一会儿,只觉得吵,便慢慢悠悠走向家门口,边哄边轻揉着小孩儿的后腰问:“还疼不疼乖乖?” 药效发挥作用,烧是退了,可骨头还是疼,只缓解了些许,还是疼。 江雀子虚弱的趴在玄野肩头,昏昏欲睡,迷迷糊糊的哼唧着。 李工头和一帮汉子跟在他俩身后,个个眼底都满是震惊。 玄野宠爱江雀子的程度,比他们疼爱自己家小孩儿的程度都有过之,甚至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没有一个汉子会这般爱护自己的夫郎,但是玄野做到了,他们甚至有些羡慕江哥儿…… 回到家门口,玄野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道:“李工头,你和赵木匠安排几个工人兄弟一起去干引水的活计,手脚轻的汉子留下来修理院子,别闹出太大动静。” 李工头连忙点头:“你且放心,兄弟们心里都有数。” 玄野颔首,抱着江雀子进了屋。 可是一想把他放下,江雀子的瞌睡立马就醒了,哼哼唧唧抱紧了玄野的脖颈不肯松开。 小孩儿生病磨人,玄野心疼,只得继续抱着他,拍哄着他的后背,在屋里走动,轻晃。 半个多时辰后,吃下去的药效彻底发挥出来,江雀子的骨头也不那么疼了,在玄野怀里沉沉的睡着。 玄野想把他放下来,让他睡得更舒服些,但又害怕他一醒来看不见自己会害怕,想了想,抱着他出门道:“你们来帮我个忙。” 原本在卖力气扛石板的几个汉子连忙放下石板,拍干净手,走近小声问:“主家汉子,怎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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