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说,江哥儿。” 李小花也是好心,往四周看了看,凑近他小声道:“你家就你跟你郎君两口人,要是不出粮食瓜果,你们最好多捐一两文钱,因为我们家人多,不止捐钱,还有出力,出青菜等粮食的。” “啊,这,这样……” 江雀子懵懂的点点头,又拽拽玄野的衣摆,凑近他小声道:“哥哥,我们捐……六文钱?” 比五文多一文,那他就不是小气包。 玄野弯下腰将他脸侧的碎发挽去耳后,笑道:“六文钱也行……不过哥哥觉得,我们家干脆捐够十文钱好了。” “可是为,为什么?” 江雀子不懂。 玄野耐心给他解释:“乖乖看啊,村里人大多都是一人捐三四文钱,可是他们家人口多,他们家有劳动力,还出人帮忙,我们俩到时候就吃个席,什么也不帮,是不是该多捐些?” 江雀子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胡乱点点头。 旁边围着玄野搭话的汉子们嗤笑:“我说玄野,你家这夫郎怎地胆子这样大?家里汉子在说话,他还敢接二连三的打断?” “就是啊哈哈哈,你家这夫郎被你惯得太无法无天了,你这汉子的威严要没有咯!” “你们懂什么,就在哪里唧唧歪歪。” 有年轻还没成家的汉子看不过,不屑道:“我爹娘可跟我说了,若是家里夫妻不和睦,首先就是汉子不疼爱妻子夫郎的问题。怎么你们这样欺负家里的妻子夫郎,好像还很有成就感似的?” “有些人啊,就是娶了妻子不知道珍惜,动辄打骂,还成天在外说自己夫郎媳妇儿的不好,还有脸说,我都替你们害臊。” “哟,那照你这么说,家里汉子在外挣钱,在外说句话都不许了?你这当妻子夫郎的还要管还要接二连三打断?” “别跟老子说话,老子跟你这种泼皮没得什么好说的。” …… 他们吵吵嚷嚷,几个汉子急赤白脸,推推搡搡。 玄野蹙眉把江雀子护进怀里,没搭理他们,埋头跟自家小孩儿小声解释道:“乖啊,我们不跟他们一样,让他们吵去……乖乖不打扰哥哥,哥哥才得着急呢。” 江雀子似懂非懂,扁着唇,攥着玄野的衣摆,一双漂亮的眸子眼巴巴满是无辜。 玄野心都快给他看化了,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绷紧了后槽牙。 排到他们捐钱的时候,江雀子在玄野的护着下,挪到了村长的记账桌前。 村长捏着毛笔,一手按着红纸,头也没抬,问:“哪家的,几口人,捐多少?” 江雀子攥紧小莲花荷包,慌忙扭头看向一直站在他身后,将他半拥护在怀里的玄野。 玄野挡住了身后熙熙攘攘的人群拥挤,弯下腰,捏捏他脸蛋,小声鼓励道:“乖乖大胆些。” 又抬头对村长道:“玄野,江雀子,两人,捐二十文。” 村长下笔的动作一顿,掀起眼皮子扫了玄野和江雀子一眼,重复了一遍他的话,问:“可确认没错?” 一人捐十文,算是很富裕很大方的了,普通庄稼汉子一天的活计收入也没十文钱。 玄野捏捏江雀子的手心示意,江雀子连忙紧张道:“没,没错的。” 村长下笔迅速。 江雀子认得他写的是自己的名字,名字后面跟了十文的字样,笑出了两颗小虎牙。 玄野跟着扬起唇角,登记给了银钱后便牵起着他走到一边,准备挤开人群回家。 李小花连忙又叫住他们,笑道:“雀子啊,后日便是大暑节了,你们打算跟去祠堂山拜拜吗?若是去,我们可约着一起?” 江雀子还是第一次受到邀请。 往年,他都是匆匆忙忙干完家里的活计,才敢偷偷跟在队伍最后面,坠着拜神的尾巴去。 其实在最后面也看不着什么了,但这是他除了过年外,少有的能外出游玩的机会,所以江雀子每次都很开心。 玄野垂眸看着他,小声提醒:“乖乖,哥夫郎等着你回话呢,发什么呆?嗯?” 江雀子回过神,连忙拽着他的衣摆,问:“可,可以吗哥哥?” 玄野笑:“哥哥当然没问题,但是哥夫郎这是在邀请你呢,不是邀请哥哥,乖乖得先自己决定有没有问题。” 江雀子欢喜的重重点头:“我当然没问题!” 说着,他连忙看向李小花,答应道:“我,我们可以一起去拜拜。” 李小花跟着笑,答应道:“那便说好了,到时候我来叫你,我们早些出发,占个好位置。” “好。”江雀子激动点头。 约到了小伙伴,回家路上,他还兴奋得不行,一路上都在叽叽喳喳。 玄野难得见他这样欢喜,想了想,心里有了计较。 临近到家,路过河边,江莺子又等在那儿。 一见他们过来,江莺子立马上前一步,望着玄野欲言又止。 江雀子看见他,脸上的笑意一下就没了,抿着唇,攥紧玄野的手指。 玄野连忙低头看他,问:“怎么了乖乖,哪里不舒服?” 江雀子咬唇摇摇头,直直盯着江莺子。 盯了一会儿,他又扭头看玄野。 玄野一直望着他,观察着他的脸色。 两人对上视线,玄野歪歪头。 小孩儿在警惕的伸出小触角,开始试探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了。 玄野意识到这一点,心情愉悦,尾巴险些要翘起来螺旋起飞,面上却不动如山,不断释放着“可信任,自己人,百分百没问题”的信号。 江雀子看了他一会儿,像是鼓足勇气般,攥紧垂落在身侧的拳头,扭头瞪向江莺子,脸蛋鼓鼓的。 江莺子见他们都不说话,忍不住道:“玄野哥……” 江雀子心跳如擂鼓,磕磕巴巴打断他:“你,你该叫我的郎君弟,弟夫。” 江莺子似是没想到江雀子现在有这个胆子敢这样跟自己说话了,一愣,旋即望着玄野,委屈道:“玄野哥,你看他,他寻常在家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哥兄的,真的太过分了。” 江雀子:“?!” 江雀子震惊的瞪大双眸。 他不是第一次被家里的兄弟姐妹污蔑了,但是被这样污蔑,还是第一次。 江雀子不知所措的看向玄野,下意识的朝他挪了一步。 玄野伸手将他揽进怀里,冷笑了声,道:“说出这种话,你自己信?” 他的声音又冷又淡,仿佛积压了风暴,道。 “跳梁小丑。” 玄野扫了一眼仍穿着那件粉色糙布衣裳的江莺子,揽着怀里的小崽子,厌烦的绕过他,回了家。 江莺子愣在原地许久才反应过来,无声愤恨怒骂:“死瘸子,你娘的!!!” 坐在家里柔软舒服的沙发上,江雀子叼着一根硬邦邦的肉干,腮帮子鼓动,眼巴巴地瞅着玄野在他面前转悠。 许久,江雀子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唤了他一声:“哥哥……” “嗯?” 玄野立即放下刚腾出来的小竹篮子,抬头问:“乖乖怎么啦?” 江雀子低下头,缩了缩脚丫子,漂亮的绣花鞋在沙发下纠结的踩来踩去。 许久,他才小声问:“你,你相信江莺子说的话么……” “不信啊。” 玄野想也没想,挪到他身侧,拿走他手里的肉干,反手就塞进了自己嘴里,含糊道:“嗯,看他那样儿,就知道打小被欺负的肯定是我家小乖。” “你怎,怎么知道的?” 江雀子惊讶,仰头望着他:“哥哥为什么会看得出来?” 玄野轻笑,给他换了一串香香甜甜的山药糖葫芦,道:“吃这个……哥可不是傻子,谁家被欺负的哥儿会气势汹汹?况且,你这小呆瓜连跟哥哥告状都不会,让我怎么相信乖乖是欺负人的那个?” 江雀子愣愣的望着他,张了张口:“……” 回过神来,江雀子羞赧的挠挠脸颊,埋头咬了一口山药糖葫芦。 许久,他小声嘟囔:“我才没有不会告状……” 他只是没有可告状的对象,没有站在他这一边,替他主持公道的对象罢了。 不过往后……江雀子偷偷瞄了在收拾东西的玄野好几眼,心跳逐渐加快。 往后,他该是有人撑腰的了。 大暑节办得很盛大,饶是玄野家在村尾,还隔了几百米远,都听见了村子里敲敲打打的热闹声响。 大暑节当天,天还没亮,玄野被吵醒,起身看了一眼外面的月色,估摸着也才凌晨四点多的样子。 玄野推开大窗户,让月光和夜风吹拂进来。 床铺里面,江雀子睡得香甜。 许是夜风有些凉了,他无意识的把被子往上扯了扯。 玄野勾起唇角,轻手轻脚走回床边给他拉好被子。 昨晚这小孩儿就开始兴奋期待了,加上缠着他讲故事,一直到半夜才睡着。 现在外面村里已经开始有了动静,玄野想叫他起床洗漱,又不太舍得吵醒他。 想了想,玄野决定让他多睡几分钟,自己先轻手轻脚下了楼,轻手轻脚洗漱完,弄好早饭,准备了跟着去拜祠堂路上要用到的东西。 江雀子的特殊日子昨天正好过去了,玄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多带上了一件外衫。 约莫半个小时后,玄野把一切收拾妥当,出了一趟家门,进山。 他是世间仅存的一只凶兽,只气势显露出些许,方圆几公里外的野兽便惊得瑟瑟发抖,匍匐在地。 玄野想狩猎几头成年野猪,简直易如反掌。 他甚至不需要宰杀,一路逼着野猪自己走到山脚下,才一刀一只放了血,单手拖着猪丢到了村长家门口。 两头一百五十多斤的成年野猪,把老村长和接班老村长去抬神架的壮汉村长吓了个半死。 抬头看见野猪后边儿面无表情擦着铁刀的玄野,老村长更是心惊胆战,忙问:“这,这是……” 玄野语气淡淡道:“我们家出的大暑节的菜。” “当,当真?!” 村长喜笑颜开,拍掌激动道:“太好了,今年,我们全村人都有口福了,社稷神保佑。” 玄野只扫了他们一眼,淡漠的勾了勾唇角,扭头回家,洗漱完换上干净衣裳,才上楼叫醒江雀子。 这几个月来都很有安全感睡到自然醒的江雀子忽地被叫醒,一时间不习惯,迷迷瞪瞪的,还清醒不过来。 他艰难的掀起眼皮子,瞅见是玄野,小脑袋瓜子一歪,靠进玄野腰腹,又睡了过去。 玄野好气又好笑,一把将他抱起来,托着屁屁直接抱下楼。 热毛巾糊到脸上,玄野在他耳边低语:“乖乖,再不起床,你约好的李小花可不等你一起去祠堂山拜拜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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