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昱煊站在原地还未回神,耳边就传来了断断续续几近崩溃的喃喃低语。 “煊儿,我唯一的弟子…… 你怎么能在此地这样对我…… 又怎么可以那般轻贱于我,欺辱于我…… 不……不是……他不是煊儿……煊儿最是温和纯良……最是懂事乖巧……绝对不会这样对我的…… 煊儿向来敬我爱我……又怎么会对我那般不屑……那般轻视讥讽我…… 我也没有亵渎……没有破宗规…… 那不是我……我怎么可能会是那样的……一定都是他在骗我……” 祁昱煊望向床上的师傅,眼前的一切既让他心惊不已,又不敢置信。 只见青年如婴儿一般,蜷缩着躺在罗汉床上。 张开的右手明明抖动的厉害,却还是落在了白色衣袍上的脏污处,尽力遮挡着,仿若怕被人窥见一般。 全身颤栗不止,脸色惨白的没有丝毫血色,晶莹冷汗布满了雪白的肌肤。 薄唇微张,不停的喃喃自语着,浑浊的双眼,则断断续续有泪水滑落,整个人状若疯癫,仿若失智。 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只会无意识的反复低语着那几句话语。 而置于胸前的左手,则紧紧握着掌中的紫檀木念珠,仿佛是握着最后一点希望。 这一副场景,若不是亲眼所见,祁昱煊甚至都不敢相信。 床上那个疯癫失智之人,会是自己的师傅,地位尊崇万人敬仰的景国国师,享有盛誉最是圣洁不过的玄尘法师。 他甚至不敢再靠近床上蜷缩着的青年半分,反而脚步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 不,他的师傅不是这样的,也不该是这样的,那是什么样的呢?他好像想起来了,初见时的师傅。 身形修长,容色如玉,墨发大半散在脑后,随风飘扬,神情淡漠,却又带着点长年修法的悲天悯人。 眼瞳如霜雪,浑身透着疏离,矜贵与清冷浑然天成,宛如雪后松柏。 行走间,带在手腕上的长串念珠微微晃起,一袭白色衣袍泛起涟漪,明明浑身都充斥着高冷禁欲,却又能让人忍不住沉沦。 而这样的师傅,却一眼相中了池水里冻的发紫,毫不起眼的自己。 甚至丝毫不嫌弃自己满身的湿冷脏污,将他拥入了温暖怀中,从此护在羽翼之下。 那时的师傅对照着现在床上的青年,祁昱煊感觉自己快要被心中的悔恨和自责淹没。 胸口处疼的他难以忍受,仿佛被刀子捅进去又狠狠搅弄着。 是他错了。 他不该这样逼迫为难师傅的,也不该这样哄骗诱惑着师傅沉沦的。 但最不该的,是在过后对师傅说出那样的话,如今看来,那无异于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这道法圣洁之地起了肮脏的欲,做了不堪之事,既亵渎了心中的信仰,又破了多年坚守的宗规,还要被自己一手养大唯一的弟子那般轻视嘲讽。 祁昱煊甚至都不敢想那时候的师傅有多么崩溃,可是结果已然造成,后悔晚已。
第28章 悲惨小皇子的贵人10 床上的青年仿佛说累了,只是睁着浑浊无神的双眼发呆,脸上泪痕未干。 祁昱煊在刚才被打过之处,又抬手狠狠补上了几个巴掌。 清脆的声音响起,脸上顿时红肿异常。 疼痛让祁昱煊混乱的脑海清醒了几分。 疯癫失智的师傅,这样的国师玄尘绝不能在留在此地,更不能留在圣宗。 否则若是被旁人知道了,那终其一生,师傅都将被钉在耻辱柱上,甚至连往日的圣洁美誉,也会彻底蒙上尘埃。 等他日师傅清醒时,又将如何自处。只怕会崩溃的更彻底,唯有一死了之。 只要一想到师傅会死,还是自己逼死的,祁昱煊便感觉全身都在叫嚣着疼痛。 原来师傅没说错,是他大逆不道欺师灭祖,是他恨意戾气过甚,是他偏执阴戾不计后果。 他自己是块烂泥,便也想将圣洁的师傅拉进泥潭。 仿佛这样就能让两个人离的更近,证明师傅是他的。却从来没有想过,师傅会不会因此承受不住。 他将他的痛快建立在了师傅的痛苦之上,明明已经发现了师傅的不堪忍受,发现了他的脆弱无力,却只是激起了他更多的兴奋和满足。 这一切既是他造成的,也就该由他来赎罪。 从今往后,只要师傅不离开自己,不爱他不接受他都无所谓,一心向道也好,焚香打坐也罢,都随师傅高兴,他定不会在逼迫为难半分。 祁昱煊脚步坚定,一步一步,走向了床上的师傅。 而随着他每一步落下,都能看到床上之人越发不安,身体蜷缩的更厉害,恨不得把自己一整个藏起来。 念珠被紧握得好像都发出了咯咯声响,遮挡着污渍的手,抖动的越发明显,直至无意识的将那片衣袍紧紧抓在了手中,唯恐有露出的,一点点可能。 这一切让祁昱煊更加心痛难忍,仿佛陆湛那只手抓紧的不是衣袍,而是祁昱煊柔软脆弱的心脏。 祁昱煊抬手抚上青年的后背,手下的身体不安着,颤抖着。 却仿若无力躲开般,只能低声轻斥。 “走开,别碰我……煊儿,救我……” 听清话语的时候,这个向来偏执阴戾,天真残忍的年轻帝王不自觉的双眼落泪。 他一直觉得师傅心如寒铁,对自己狠心绝情,自己于师傅什么也不是,否则也不会被丢弃的彻底,却越来一开始便是他想错了。 师傅神智失常的时候,潜意识呼救的人,竟然是自己这个罪魁祸首。 “师傅,对不起,我错了……” 祁昱煊如此说着,但注定不会有任何回应的。 他也不在意,只是轻声哄着,平复着青年的情绪。 “师傅,你别怕,是煊儿来了,煊儿带你回家。” “煊儿……” 浑浊的双眼好似捕捉到什么字眼,望了过来。 因为青年的轻声呼唤,祁昱煊内心因此期待了一两分。 他看着自己的身影清晰得倒映在了那双有点浑浊的眼中。他以为师傅认出了他,然而…… “不是……你不是煊儿……别碰我……你滚开……你胡说……我没有……” 刚才稍有平复的情绪此时却仿若又想起来什么一般,剧烈起来。 在这样下去,师傅只会崩溃的越发厉害。祁昱煊没有办法,只得敲在了后颈处,青年昏睡了过去。 祁昱煊将人放置在床上,走了出去,刚出了院子,就召出了留在院外的暗卫。 “主上。” “告诉叶子期,将圣宗之人先赶至中心处殿宇。至于剩下的人,管住自己的眼睛和嘴巴,否则朕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骨,诛他九族。” 颇具威严又语气森森,令人不寒而栗。 “遵命,主上。” 暗卫隐去。祁昱煊转向了一旁小屋。 一会儿后,推门声响起,这个衣着华贵的年轻帝王竟然端着一盆温水走了进来。 祁昱煊仔仔细细的帮自己师傅擦身,清洁好后,又从屋中衣柜里拿出衣服妥帖穿好。 一切收拾完毕,才对着一直昏睡的青年柔和的低声说道。 “师傅,煊儿带你回家了。” 俯身弯腰,平稳地抱着人走了出去。 往日人来人往的殿宇,此刻却安静的只有风吹过落叶的沙沙声和虫鸟的鸣叫声。 祁昱煊一路抱着人到了宗门口,圣宗之人一个不见,亲军也少了大半,留在原地的人均都埋头看地面。 祁昱煊扫视了一圈,只是平稳的抱着人上了马车,将其放在了车内床上,为其调整好舒服的姿势。 躺在床上的青年,神态正常,仿若又成了那个一心修道,最是圣洁,孤冷清傲,万人敬仰,端坐于神坛之上的神祇。 祁昱煊坐在床边愣愣的看了好一会儿,才走出层层纱帐,落座到一边椅子上。 “李成,传朕旨意,朕自知弑父杀兄,得位不正,又杀业过重,非是明君,亲自登圣宗,邀国师入宫,常伴身侧,只为让其对己多加规劝教导。国师玄尘本已闭门不出,但因怜惜天下百姓之苦,终应邀一同前往。” “奴才遵命。” 李成是年轻帝王多年的贴身之人,哪怕是心里再好奇再惊讶,也向来不多嘴不多问,听命令,稳妥办事。 很快,浩浩荡荡的队伍便整装出发了,沿着来时的路,用比来时更快的前进速度,消失在了群山之间。 圣宗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仿佛前不久的暴风骤雨是错觉。 但是空羽折了的手指,人去楼空的后山小院,还有年轻帝王贴身太监的传旨。 都说明了圣宗之所以能得以保全,只是有人在存亡之际,为他们撑起了这一片祥和宁静。 …… 祁昱煊怕青年醒来情绪波动剧烈,一路上都喂了药,直至到了皇都国师府。 陆湛昏睡了四五天,清醒的时候,脑子都有点迷糊,察觉到身边有人,只是闭眼装睡。 在脑海里呼叫009,是时候验收一下成果了。 “009,出来,查询一下男主的黑化值。” “宿主,查询完毕,男主祁昱煊目前黑化值60,降了37,宿主你实在是太厉害了!” 009一如既往的欢快声音带上了点点崇拜。 “嗯,还不错,你可以继续隐身了,009。” 陆湛话语刚落,009便再次沉寂了下去。 降了这么多,总算没辜负他的一番沉浸式深情演绎。 不过也真是万万没想到,他一个炮灰人员,有一天还需要如此。 但经历了这次事件,估计以后也能更好的拿捏这个小疯子了。
第29章 悲惨小皇子的贵人11 “王太医,可看明白,国师这病,怎么治?” 陆湛耳边传来了低沉威严的话语。听着应该是祁昱煊那小疯子。 “陛下,听您的描述,加之臣刚才的观察诊断,依老臣看来, 国师之疾,应该是突然之间受了极其剧烈的刺激,一时又难以接受,不敢面对,导致情绪崩溃。 而国师之后的失智,更像是大脑自我保护机制下形成的过渡防御,潜意识的逃避着。 中正温和的声音,听着应该不年轻了,估计应该是个老太医。如果单纯以玄尘的角度来说,老太医说得已经大差不离了。 毕竟这次沉浸式演绎,陆湛就是将自己的意识完美的带入玄尘这个人物角色。 陆湛清楚的知道祁昱煊这人,可没那么好骗,唯有先骗过自己,才能引人入局,化被动为主动。 如今既让男主知道了,玄尘心里并非对他无情,又让男主因逼他落到这种地步,而悔恨自责。 否则,以他初见那副漫不经心间就想灭宗,天真残忍折磨空羽的劲,陆湛想消除黑化值简直天方夜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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