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的嘴角挑起了一个弧度。 他知道它说的是研究所里的老专家,专门搞精神体研究的。从业多年,好容易遇到了秦团子一个活标本,简直爱不释手,每天都恨不得把它拐回自己家。 秦时舒了一口气,“好。我以后就靠你了。” 秦团子呆滞了一下,有些炸毛了,“我真的超厉害!” 以往它每一次夸奖自己,秦时都会挖苦它。团子就觉得秦时这个软绵绵的语气是在展示一种新的嘲讽方式。 秦时笑了,“我也是说真的,我家团子超厉害。” 秦团子感应一下他的情绪,似乎……不是嘲讽?! 秦团子半信半疑的接受了他的肯定,“好吧,我会继续努力的。我以后一定会成为超级厉害的大老虎!” 秦时又笑,“我等你罩着我的那一天。” 秦团子终于得到了秦时的肯定,开心地打起滚来。 秦时心里的郁闷不知不觉就被团子给搅散了。要不是周围有人,他真想把团子放出来好好撸一撸。这小东西虽然个头不大,但整体是很凝实的,摸上去已经有了毛绒玩具……有了百兽之王的那种毛皮的质感。 顺子的情绪也平静了许多。明明是个糙汉子,这会儿眼圈却带了点儿潮红,显出一种与他的外表十分不协调的脆弱来。吴九郎坐在他另一边,时不时抬手拍他一下,神情中多少带了几分歉疚,一副不知道怎么解释的样子。 顺子转过头看着秦时,轻声说:“秦兄弟,谢谢你。” 当时大家都已经躲进了取水房,他和秦时落在了后面,当沙鼠群包围上来的时候,是秦时把他拽到了自己身后。 秦时不由一笑,“小事情。” 他其实是有点儿犯职业病了,总觉得自己身边的人都是普通百姓,关键时刻,都是要受他保护的。 说不定在普通人当中生活一段时间,他这个毛病就不药而愈了——哪有那么多人等着他去保护,他在这里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能活下去就不错了。 顺子也跟着笑了,“回头等交了差,请你喝酒。”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在要命的时刻把别人护在自己身后的。这份儿情义,他记在了心里。 秦时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点了头,“好。” 吴九郎坐在一边听他们闲聊,脸上的表情也不自觉的温软下来。秦时拽顺子那一下,他也看见了。但那时他被人挡在台阶下面,还没来得及冲上去。门边的几个人都吓坏了,没头没脑地只顾着把门阖上,挡住蜂拥而来的鼠群,压根顾不上去看身后还有没有人。 还好没出什么事。吴九郎这样想着,也忍不住瞟了一眼台阶下方的赵百福和老陈头。这些人对秦时、顺子的感情就更淡了,对于大门口发生的这一幕,也不知是真没看见还是假装没看见,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他们什么都不说,吴九郎这会儿也不好再提这事儿,只好沉默地拍了拍顺子的肩膀。转头去看秦时的时候,却发现他朝着大门的方向微微侧身,似乎在倾听外面的动静。 吴九郎也下意识的倾听,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门外抓挠的声音似乎停下来了。 秦时猜到它们会停下来。在战斗中懂得互相配合的物种,多少也有了几分灵智,发现自己的爪子牙齿不足以撬开木门自然就会停下来。 这也只是暂时的。 秦时闭上眼,开始在记忆里搜索有什么东西可以对付老鼠。在现代社会里,自然是有各种各样的便利条件,但上古时候传下来的一些法子,他们当初培训的时候也是要学习的。而且从万物相生相克的角度出发,有鼠群出没的地方,总能找到一些克制它们的东西。 秦时睁开眼,探身问吴九郎,“这一带,这种老鼠多吗?” 吴九郎点点头,“多,但成群结队袭击人,我也是第一次遇见。大约是城里没有人了吧,要不它们也不会这么猖狂。” 楼兰城的人都撤走了,又留下一地的尸体,招来一些野兽也是正常的。 秦时就想叹气了。这简直就是进入了一个恶性循环:野兽越多,人类越不容易回来;人类越是不回来,在这里出没的野兽就越多。 而少了人气的滋养,空置的房屋会在很短的时间里变成废墟。 秦时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大约是对他和顺子被关在门外一事,大家都有些不自在,因此半夜的时候,也没人叫他们起来值夜。 等他睁开眼的时候,就见有微弱的亮光从门缝里透进来。 天已经亮了。 门外依然静悄悄的,商队的人都在打量坐在门口的秦时。不知不觉间,好像他就成了商队的护卫队长。 吴九郎也侧头看着他。 秦时点点头,试探地抬手打开了门轴。沉闷的吱呀一声响,隐隐的在取水房里荡起回音,但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的动静了。 门拉开,明媚的阳光温水一样洒落在秦时的脸上,他忍不住眯了一下眼,再睁开的时候,就见广场上干干净净,处了零零星星的血迹,连一根耗子毛都不见了,就好像昨晚他们经历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马车和马匹都还在,马车上的货物也没有遭到破坏,看来沙鼠对于车上的商品没什么兴趣。至于拉车的马匹,沙鼠竟然也没有伤害,秦时只能猜测在人类这种薄皮大馅肉又多的食物面前,长着厚硬外皮和坚硬蹄子的马儿没那么有吸引力。 这也意味着,沙鼠没那么容易放弃他们这些肉包子。 赵百福和老陈头这些人还没有想到这一茬,眼见马车货物都完好无损,只顾着高兴了,忙不迭的招呼手下收拾东西,连早饭都顾不上张罗,赶紧出城。 秦时趁着他们收拾东西的功夫,把他昨晚扔出去的金钱镖都捡了回来。 老陈头看见他捡钱,忙说:“小秦呐,钱袋子你收好,收好!搁在我这儿就是几个零钱,在你手里还能当暗器用。” 顺子他们几个听了这话都笑了。 秦时也笑,“那我就先拿着了,等着……” 老陈头连忙摆手,“收着吧,就这么几个小钱,我还不放在眼里,收着!” 老陈头昨晚扔给他的钱袋子也不知是什么动物皮做的,灰扑扑的,看着不大起眼,但打开就觉得挺能装的,秦时粗粗数了一下,大约有五六十个铜板,按照吴九郎他们介绍的物价来算,差不多够买两斗米。对老陈头赵百福这样的商队头领来说,确实也只算小钱。 秦时不再推辞,他跟在顺子身后爬上马车,靠着车门坐下,手里还把玩着一个铜板。铜钱在他的指间翻来翻去,灵巧得像小蝴蝶的翅膀。 这也是中学时候养成的小习惯,那时候很多同学会学着转笔转硬币之类的东西,觉得自己特别酷。 秦时想起这些,不由得一笑。 那时候的自己可真傻啊。 顺子有些出神的望着他们后方的马车,轻轻吁了口气,“小秦,你说咱们还会遇见耗子吗?” 秦时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一会儿你跟大家说说,帮我找点儿东西……不管耗子还来不来,咱们都得做点儿准备。” 顺子好奇了,“找什么?” 秦时想了想,“我现在还说不好,等出了城再说吧……总之是对付耗子的东西。” 第10章 药石 太阳升起后,所有隐藏在墙角阴影里的东西都随着薄薄的晨雾一起消失了。寂静的城池荒凉又干燥,在大漠直白燥热的光线里泛着令人生畏的无机质的微光。 商队的人心有余悸,忙不迭地整理车马,火烧屁股一样出了城,朝着石雀城的方向匆匆赶去。 秦时从出了城就跟商队拉开了距离,吴九郎听说他要找一些能对付沙鼠的东西,还把顺子他们几个都安排给了秦时,一起去野地里寻找一种“灰白色,闻起来有些呛人”的矿石。 当然他们并不敢距离大部队太远,毕竟野地里什么情况都有可能遇见,万一有什么情况,总要能跟大家快速汇合才好。 秦时跟在他们最后边,因为距离远,又是在野地里,团子偷偷摸摸窜出来看热闹,秦时也没管。 团子还不是很凝实,在大太阳底下就是半透明的状态,稍微离远一点儿就看不见了。它好奇地转着脑袋看秦时在碎石土堆里翻东西,好奇的问他,“你骗人了对吧?” 秦时拿起一块土黄色的土坷垃,凑到鼻子边嗅了嗅,随手扔在一边。 团子探出一只爪子指了指他刚才扔东西的方向,“你跟他们说要找的东西,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秦时嗤笑一声,“我干嘛要跟他们说实话。” 团子有些懵,“你,你不是说要找保护大家的东西?” “他们昨晚差点儿把我和顺子关在门外,你看见了吧?”秦时轻声嘀咕,“他们可没把我当同伴。要不是有顺子在,你说他们后面会不会开门?” 团子不吭声了。它虽然小,但意识是与秦时相通的,秦时懂的那些人情世故,它也懂。而且它比秦时更敏锐,自然也能接收到更加微妙的信息,比如说周围人的情绪、细微的表情变化等等。 所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团子是心知肚明的。 团子抬起爪子,象征性的在秦时的手心里拍了拍,老气横秋的劝道:“算啦算啦,别跟这些不懂事的小崽子计较了……咦,这是什么?” 秦时两根手指从一堆碎石块里捏出一块小石头,比黄豆粒略大一点儿,浅浅的粉色,迎着光的时候还能看到一点儿贝类的荧光。 “什么东西?”团子好奇地凑过去嗅了嗅,紧接着两眼一翻,啪叽摔了个跟头,虚影晃了晃,维持不住,彻底消失了。 秦时抿嘴一乐,小心翼翼的把捡到的小石块塞进了上衣口袋里。 他这会儿身上穿的是自己的那一套迷彩训练服,这衣服结实,口袋也够多,方便。吴九郎也送了他一套短褂和裤子,秦时现在是两套衣服换着穿的。 在他刚才放东西的口袋里,已经有两块指甲大小的粉色石头了。这东西在第六组的记载中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公主螺。它的成分对人类没有太大影响,但对妖兽甚至于已经能够化形的妖怪,却往往会有令人惊喜的效果。 秦时跟吴九郎的说法是想在野地里找一找有没有礜石。 礜石在古时候是道士们用来炼丹的材料,有“辟除众恶,杀鬼逐邪气”的作用,所以它有另一个重要用途,那就是镇墓驱鬼。 其性热,含毒,《山海经》中记载它可以用来毒鼠。 但秦时知道礜石的产地并不在西北的大沙漠里,而在湖南、以及云贵一带。随便在大野地翻一翻就找到礜石,那纯属是说梦话。 秦时这么忽悠人,只是为了给自己寻找公主螺找一个借口。毕竟礜石这东西很多人都知道,但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它的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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