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有结界,三皇子宫中如何还会异事频发?” “小生修为有限,”仝从鹤耸了耸肩,“支起的结界只能挡住那些修为不高的邪物,遇到厉害些的就不中用了,还得请你们前来镇妖才行。” “降妖除魔是他们那些仙君的事,” 江御顿了顿,“国师大人且去多拜托拜托前面那三位吧。我只是一介身无长物的庸顿之人,帮不上什么忙。” 这是看出了仝从鹤总在找机会接触他。 仝从鹤笑了笑:“公子别怕,我只是瞧公子的气质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江御没搭话,心说他遮得严严实实,仝从鹤能看出什么气质来。 “既然公子身无长物,那在宫中可要小心了,”仝从鹤继续道,“宫里那茧妖顽劣,最爱吓唬公子这样手无缚鸡之力又长得极好的年轻男子。” “国师大人不是看不见吗?怎知我容貌如何。” 仝从鹤笑了一声,“若是没有花容月貌,季仙君怎么会不让你摘帷帽?是怕你被谁看见,徒生觊觎之心吧。” “也可能是我相貌丑陋,会吓到别人。” “反正小生看不见,吓不到小生,” 仝从鹤咂了咂嘴,“小生能看见的美与丑不在乎皮囊,而在乎更深处的东西。总之公子你既然无力自保,就听小生一句劝,天黑之后莫要独自走出房门,否则会遇到什么,小生也不敢保证。” “多谢国师提醒。” 江御点了点头。 事实上压根没把话听进心里去。好不容易到了都皇城这么一个谜团丛丛又似乎处处都和他有关的地方,他断不可能坐得住。 仝从鹤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恰逢一宫人快步寻到了他身侧,低声向他汇报了些什么。 宫人面露担忧之色,仝从鹤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担心,而后才又看向季凌纾他们: “几位仙君,不好意思了,三皇子虽然睡醒了,但不知他今天怎的,醒来便狂哭不止,实在不便见人,要不您几位……” 木羽晖几乎是弹跳起来: “把我们当什么东西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我们是来救他的命的,不是让他耍着玩的!他这么不配合的话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他!” 仝从鹤:“哎呦…仙君海涵。” 木羽晖愤愤不平地朝向蒋玉:“师……仙尊!他们也太不把您当回事了吧!” 蒋玉倒是心平气和:“不见三皇子倒也无碍,他心智若真的只有三岁,想来也说不出什么有用的话,我们只要把他的宫殿守好,保他安全即可。” 季凌纾点头附议:“真要抓妖的话还不如多去宫里找找线索,那盗贼伤过三皇子的眼睛,动过血气,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而且为什么要冒充已经被漱冰仙尊正法了的梦空花?难不成是为了梦空花来向他们金霞宗寻仇的? 这宫里怪事太多,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危机重重。 “小生可以派人把三皇子宫里的掌事宫女叫来,她日夜陪伴在三皇子身边,诸位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她便是,”仝从鹤帮忙出着主意,“说不定能问出来,怎么那盗贼偏偏就盯上了三皇子呢。” 季凌纾瞥他一眼,“你作为国师,之前你们的皇子丢了眼珠的时候你都没调查过吗?” 仝从鹤理直气壮道:“小生只负责医治,不负责探案。” 季凌纾:“……罢了,那还请你帮忙把宫女叫过来。不用掌事宫女,叫那个刚从茧里掉出来的小桃就行。” “哎,没问题。”仝从鹤眯了眯眼,没再多言,只低声吩咐了身边候着的宫人几句话。 那宫人点了点头,像老鼠一样躬着身子蹿到了季凌纾面前: “宫女小桃此刻正在西面御池当值,三皇子宫里的人若是擅离职守,被发现了连城主都救不了,所以还请几位随奴才去御池畔问话。” 宫人顿了顿,又道, “三皇子也不喜他的宫女和外来男子过多接触,为掩人耳目,也为保小桃平安,奴才只能带两个人过去。” 季凌纾闻言蹙了蹙眉:“这是什么规矩。他自己都要被人取走脊柱了,还管宫女和不和男人接触?” 仝从鹤抿了抿唇:“在这都皇城里,三皇子的话就是规矩。哪怕他晚上就死了,也不影响他早上拉上几个垫背的。仙君,还请怜惜宫中奴人性命。” “城主不管?” “处死几个宫女,不伤及根本,城主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好吧,我知道了。” 季凌纾叹了口气,率先看向木羽晖。 木羽晖惊觉,厌嫌地往后退了两步:“干什么?小爷可不想和你二人独处。” 季凌纾冷冷道,“没准备和你一起去。你既然来了就别闲着,趁这会儿去三皇子宫外布探灵阵去。” “你哪根葱啊还命令小爷?” “木羽晖,”蒋玉淡淡开口,“季凌纾说得没错,布阵一事就交给你了。”他想木羽晖手上有三昧真火,布出的法阵效果自然更强。 “我只听兰时仙尊的。”木羽晖冷哼一声,得了蒋玉开口,才不情不愿地准备去布阵。 同时江御已经迈开步子准备跟着那宫人出去调查,不料衣裳却突然被人从后扥住。 江御幽幽回头,见是季凌纾抓着他: “你留在暖月阁。阁里我布了结界,邪物侵入不进来。” 江御不死心道:“我也有想弄明白的事。” 季凌纾却非常强硬,都皇城给人的感觉阴恻恻的,只有这暖月阁中没有生长白茧,他不放心让江御一个人乱跑,因而又强调了一遍: “你在暖月阁好好呆着。我和师尊去御池就行了。” 蒋玉:“……啊?”其实不必带上他来着。 江御轻轻咬着下唇,站着沉默了片刻,见季凌纾依然没有松口的意思,才扭头“咚”的一声关上了厢房的门。 仝从鹤在一旁看着,饶有兴致地凑到季凌纾身旁: “好像有人生气了呀。”
第57章 明镜亦非台 季凌纾白他一眼,没好气道: “还不是因为你们这破皇宫阴气太重,他一个不会自保的凡人,做事又随心所欲,谁敢由他出来乱晃?” 他顿了顿,看仝从鹤的眼神又冷了几分: “还有你,你威胁过他,说那茧妖会纠缠他是吧?” 仝从鹤隔着衣袖搓了搓胳膊上生起的鸡皮疙瘩,笑盈盈道, “小生也是担心公子安危,说些实话罢了,怎么能叫‘威胁’呢?季仙君还真是爱记仇。” “要是吞了我们的人,就算那茧妖被你们奉为国宝,我也会照样撕烂。” “全凭仙君能耐,” 仝从鹤看破也说破,“不过小生好奇,若是被吞的是那位木仙君,你也要手撕这茧妖吗?” 季凌纾挑了挑眉,没有回答。 前头的宫人突然顿住脚,原是他们穿过了重重回廊,终于走到了御池。 所谓御池其实就是三皇子洗澡的地方,不似都城的金墙玉璧,汤池修筑得格外雅致,唯一华贵之处就是在青石假山上镶嵌了一轮夜明珠磨碎后又凝修成的玉盘,在雾气飘扬当中比真正的月亮更加明亮。 这可不像是孩童心智的人能有的审美。 几人到来时,宫女小桃正挽着袖子爬在假山上擦拭那轮月盘。 宫人喊她下来回话,她有些担忧地攥紧了手里的抹布,不情愿道: “可、可三皇子睡醒了要沐浴的,要、要是他发现玉盘没擦干净,又要怪罪责罚我了。” “这事不难。仙君的时间更宝贵。” 仝从鹤说着竟愿出手相助,季凌纾看他不知结了个什么印,池中的暖水便听他号令,垂逆而上将那夜明盘冲刷得干干净净。 小桃在一旁看呆了眼,这下也再无推托,提着裙角三两步跳下了假山,终于把心思从三皇子安排的重活儿上分出来几分,看向了国师带来的两位仙君。 一个相貌平平,和凡夫俗子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另一个…… 小桃低着头,只奋力抬着眼多看了季凌纾几眼,微微红了脸庞。 “不、不知道你们找我,要,要问什么话?我日日夜夜都在这宫里做事,许多事情都、都不知道的。” “只问这殿里的事便够了。” 季凌纾正在思忖该从何问起时,蒋玉率先开了口: “为什么御池旁边要修一口这样的井?这井里还没有水。” 季凌纾闻言投去目光,御池边上确有一口显得兀然的八角井,阴森森冷冰冰,和温雅轩荣的周遭格格不入。 “……你问这个做什么?”季凌纾低声问蒋玉道。奇怪归奇怪,这和三皇子即将遇刺有什么关系? “随、随口问问。”蒋玉不知该如何向季凌纾解释。 自小在仙宗长大的仙君自然是不明白,但在蒋玉的印象中,那种纹样的枯井在民间多是用于镇压。 小桃一听他们问井,神色忽的紧张了起来,怯生生地看向仝从鹤。 仝从鹤悠悠然道:“仙君问你话呐,你得实话实说才行。” “哦,好……” 小桃又埋下了头,双手交握在裙前,不知何时已经沁出了满掌心的湿汗, “那、那是一口镇魂井,是为了让思惠郡主安息才修建的。” “思惠郡主又是谁?” 季凌纾蹙起眉,这竟是镇魂井,只有修仙者遇到无法绂除的极凶极煞时才会采用以符文或是宝器镇压其魂智的做法,被镇压者生生死死困死于此,无法流入轮回,更别提什么安息。 “是长公主的长女,也就是三皇子的外甥女,” 仝从鹤插话道,“小生在城主那里见过画像,哦不,遗像,是个非常灵动的小姑娘呢。只可惜在小生来到都皇城之前便已香消玉殒,无缘见面。” 蒋玉问:“既然贵为郡主,为何没有陵墓,只有一口镇魂井?” 仝从鹤不再答话,而是抿着唇看向了始终垂着脑袋的小桃。 小桃咬了咬唇,声音压得更低,颤抖道: “思、思惠郡主十三岁时,溺、溺毙于此,死、死状狰狞,所以要…要修井镇魂。” 季凌纾蹙眉:“这不是你们三皇子专用的泡澡池么?思惠郡主如何会到这里来,又如何会溺毙?” “我、我也只是听姐姐们说的,当时在场的人都、都被拉去殉葬了,”小桃感到背后一阵阵寒意飘忽而起,不禁抱紧了胳膊,“好像当年、当年是中秋宫宴后、皇子大人非要、非要邀思惠郡主来宫里玩,说、说要教小郡主游泳,也不许一旁的宫人们插手,可小郡主每次要游上岸时都会被皇子推下去、一来二去,郡主便力竭而亡了……” “这不就是在杀人吗!” 蒋玉听得傻眼,不解地睁大了眼睛,什么让长公主安息?完全就是三皇子心虚才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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