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金身救了你一命。” 江御打断他,冷冷瞥下一眼,仝从鹤只得耸耸肩,换了个话头: “小生赶来是来找江仙尊讨赏的。” 季凌纾闻声拳头都硬了,挤进他和江御之间:“你有病吧!我师尊为你们做的还不够多吗!” 相比起来江御要平静不少:“等我入阵,金霞宗宝库里的宝贝你随便挑便是。” 仝从鹤摇摇头: “哎,小生不要那些宝贝。” 江御终于正色看向他: “那你想要什么?” “小生想找你讨的,是山河图的启阵权。”
第191章 桃李满天(完结篇) “你……你这人、” 季凌纾被仝从鹤这出惹得摸不着头脑, “你以为那里面是什么好去处吗,虽然你作恶多端,但山河图里万恶争鸣,就算是你和白苑,说不定也得在里面被人乱揍!” 江御也表示出了不赞同,以他对仝从鹤的了解,仝从鹤绝不是愿为他人做英雄的性子:“山河图中失序混乱,不可揣测,你又已失了金身……” 仝从鹤以长长的一声叹气打断了江御的话尾:“小生在您二位心里的形象也太差了……” 季凌纾大抵是不满他打断江御说话,没好气道:“谁让你自己作恶多端又小肚鸡肠,睚眦必报又自私自利。” “呼噜噜……”白乎乎闻声倒是先不乐意了,张大了嘴巴朝着季凌纾哈气,被仝从鹤一掌拍了拍脑袋。 “他这话说的倒也没错,” 仝从鹤耸了耸肩,季凌纾和江御肯定以为他是想在山河图里占山为王捞些好处才赶来的……不过本来也是如此。 他是朝向季凌纾: “季仙君,哦不,现在应该叫你季魔君,小生私以为就算你生吞过於菟掌握了堕薮,也不尽然能压制得住山河图里的那些邪孽。至于原因嘛……” “原因为何?” “因为你太要脸了。” “哈?” “你师尊把你教得太过品德高尚,在那种混沌之地,强大和仁义不可兼得。你是如此,你师尊亦然。” “仝国师,话虽如此,但我和季凌纾不在那边……” 江御终于没忍住,从背后拍了拍仝从鹤的肩。 仝从鹤一怔,脸上的表情没让旁人看见,忽的转过身来,依旧如故般带着笑:“哎呦,原来在这边,小生这方向感……” “你失去心眼了。”江御看着他用以覆眼的白绢,不是问句。 仝从鹤立刻咧嘴笑了起来,“江仙尊这话说的,小生单挑的可是曾经的凶神,这点儿代价已经不算什么了。” 罢了他又补充:“再说小生又不是完全开不了心眼,只是不像往常那般能看得那么清楚而已。” 江御闻声轻轻扫了眼一旁的白乎乎,虽然变成了怪物的形态,但脖颈处的掐痕仍旧触目惊心,想必仝从鹤因再度失去“看”的能力又折磨过它。 “话说回来,小生只是在陈述事实,”仝从鹤忽然收敛起笑容,正色道,他先指向季凌纾:“你,一个清冽的魔,”而后又指向江御,“你,一个混沌的仙。你和你,都太不纯粹了,进了山河图搞不好也要挨揍的。” 更重要的是经山河图一吸,现世里几乎不存在能供给白乎乎吸食的“恶”了,再想像在都皇城那般培育“恶”,收割“恶”可要困难得多了。 江御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会止住脚步听仝从鹤说这番话。 难道仝从鹤和白苑,真的比他和季凌纾要更适合留在山河图中? “说了这么多,你就想证明你比我们都要适合进去呗。”季凌纾叹了口气,“但谁能留下并不是你能说了算的,连柴荣都没能从我师尊手里抢过主导权,天道受损后神雾的不堪一击便暴露无遗,难道你能接下吗?” “季魔君要说这个的话,小生可还真有几分自信,” 仝从鹤轻蔑一笑,他掌心间忽然闪烁起蓝紫色的电光,一如往常那般刺目耀眼,威力不减, “江仙尊可还记得,小生是如何得道、如何飞升的?小生手里的‘神雾’和柴荣的可不同,小生可是个彻头彻尾的歪魔邪道啊。” 他说着朝江御伸出了手, “如何,江仙尊?不如就来试上一试,看小生有没有本事从你手里接过这山河图?” 江御无声地叹了口气:“你若是承不住,上古神器的反噬可是足以让你魂飞魄散。” “那小生还真是拭目以待。” 仝从鹤勾起唇角,在与江御掌心相接的那瞬间,他另一手忽然御力,大力地朝江御肩上拍去—— “师尊!” 被白乎乎堵在阵眼外的季凌纾没来得及看清他们二人间发生了什么,只见眼前忽然雷暴狂哮,再接着就是江御竟被一把也搡出了阵眼。 “胡来!” 江御蹙眉,想再回到阵眼里,却已经被一道高不可见的屏障牢牢阻隔。 “江仙尊,小生又骗了你,” 仝从鹤得逞地轻笑道, “小生想带着白苑一起称王成圣,这愿望在有你的世界里注定不可能实现……所以小生决定要在这山河图里登阶成神。” “……”江御张了张口。 “你是真不要脸啊!”季凌纾替他把话说出了口。圣神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当的,坐享万人供奉的同时也就意味着要承载万人的欲望……不过这些道理仝从鹤不会不懂,他想要放手一搏,乐于去以暴制暴,江御就是有心要拦,也总是拦不住。 山河图闭阵。 雷声呼啸着奔涌而去,唯独留下一条遮目所用的白缎。 … … 数月之后。 琉璃海中的神雾早已干涸殆尽,琉璃海变琉璃谷,连富庶了千余年的金霞宗都在一夕之间变得朴素了许多。 神雾修道的方式被彻底碾碎后,随着各宗各派的复建,曾经断绝的符箓、驯兽、炼体等修道之术再次复兴,琉璃谷中竟也呈现出百家争鸣,欣欣向荣之势。 曾为仙宗之首的金霞宗自然是重拾起祖师爷所擅的剑道,宗主玄行简老当益壮,背着剑气喘吁吁地完成了他家祖师爷“挥剑三千次”的吩咐后,半死不活地叩响了花坞的大门: “江师祖啊,您歇够了吗?全宗弟子都等着您指导教诲呢,您就发发慈悲,露个面呗?” 玄行简说完饶有耐心地站在门口等了片刻,终于等来了江御开口: “……说过了不收徒。不教。” 他好不容易逮到一次江御愿意回话,闻言连忙又巴结道: “不收徒,不收徒,宗里除了季凌纾没人能叫您师尊!就是想您能指导一二,我们也好知道该往何处去练啊?” …… 这下屋里又没声了。玄行简有经验在前,有意密闭五感,模糊听觉。 可饶是这样,还是听见屋里似有桌椅晃动的声响,再深的他不敢细听,好像是谁砸了盏茶杯,接着是衣料窸窣的声音,再过了没一会儿,花坞的大门竟打开了条缝儿。 只不过探出脑袋来的是季凌纾。 玄行简眨巴眨巴眼:“季凌纾啊,今天你又在啊……哈哈。”那江御八成是不会出来了。 季凌纾“嗯”了一声,“这几日堕薮又在我体内作乱,师尊忙于助我调息宁神,受了不少累,玄宗主就让我师尊好好休息几日吧。” 顿了顿,他又道: “刚刚听玄宗主说你们刚挥完三千次剑,当初师尊教我时,每日可都让我挥三万次。” 玄行简:“……??” 季凌纾不等他再多说,做出一副赶人的样子:“等各位仙尊挥完了三万次,再来寻我师尊讨要教诲也不迟。” “……!” 玄行简不敢惹季凌纾不高兴,这孩子到底是有着堕薮,阴晴不定才是常态,像今天这样能变得清明有礼又好说话,那大抵都是靠着江御“受累”。 打发走了玄行简,季凌纾轻轻关上了花坞的门,眼睛立刻又变得亮晶晶的,一点也不像玄行简想象中那般阴戾,他可怜兮兮地扒在床榻前: “师尊,不生我气了吧?我帮你把玄宗主赶走了。” 江御没好气地一脚踩在他肩头,近乎一字一句道: “你不许上来。” 季凌纾便摆出一副更让人见之生怜的表情: “师尊……当初在炼滓洞里你不是这样的,还原我痛觉时你也不是这样说的,现在怎么说话不算话了……” 江御忍无可忍:“凡事要有度!” 他都后悔当初日日让季凌纾挥剑三万次,练就出一副这样强韧的身体来了! “师尊,帮帮我吧?不然我控制不住堕薮了可怎么办?” 季凌纾语气可怜,眼底却藏着沉沉的狡黠,尾巴已经先一步卷住了江御的脚腕。 江御无情拆穿他: “昨天……不,前天傍晚你其实就已经好了。你这家伙……快些松开。” 季凌纾仍旧想得寸进尺,江御必不会百依百顺,不知何时拿起了桌案上的玉笔,锋芒如虹贯日,划向季凌纾。 季凌纾现在当然不会被一杆笔伤到,随手唤起的堕薮轻而易举地便吞下了破风而来的剑气,可就这瞬间的功夫,江御已经拨开他的尾巴、穿好衣服从窗户溜了出去。 季凌纾拎起衣衫立刻追去,二人御剑而飞,一前一后,竟从金霞宗一路行至了平玉原的怡宵塔。 “呀,仙君您……” 楼外的小倌怯怯迎上来——平玉原中有关天行众的存在和记忆都被季凌纾的堕薮给吞咽嚼碎了,江御再也不用遮面而行。 不过此次他难得无礼,擦过那小倌的肩膀不顾人阻拦,直接冲向了塔主所在的塔顶。 那狐妖正抽着水烟,听到动静后微微一抬眼,看到江御的脸孔后立刻如见钱眼开般露出笑意: “好值钱的一张脸……哎?仙君你不是来过我的怡宵塔嘛。” 塔主眯起眼, “嗯…您身上的怡宵锁连主人都还未换过。不过我看您现在找回了修为,以您的能耐,破开我这小小的怡宵锁不是信手拈来嘛。” 江御懒得回答,破锁简单是简单,但破了锁之后要哄好哭哭啼啼的季凌纾可不简单。 他没理会那狐妖的问题,而是开门见山道: “你这里有没有能灭人欲的药?” 狐妖:“啊?” “江御……” 季凌纾面红耳赤地赶到,听他连师尊都不叫,胆大包天地敢叫自己全名后,江御自知今晚又得被他软磨硬泡,纵容他的无法无天了。 早知从小就不该惯着他的…… 江御叹了口气,见季凌纾御了剑却迟迟不走,似是在等他共乘一柄剑,不禁无奈道: “怎么越长大越粘人,御剑也要一起?” 季凌纾有理有据:“只是想起上一次从怡宵塔前御剑而行时,师尊就是和我共乘一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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