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和他朝夕相处,带他长大的师尊,他怎么可能认错?! 他能肯定,面前的人如假包换,就是江御。 “那你说,你是谁?” “……” 江御微微垂下唇角,这不仅是个傻子,还是个执迷不悟的傻子。 “我祖籍沣铁郡狗牙山,从这里出发要往西南走上三天三夜才到,今年遇到旱灾,村里闹了饥荒,为了让家人吃饱饭,我便被卖……我便来这里做事赚银两。” “你姓什么?叫什么名?家里几口人?” “我姓江名御,家里父母健在,还有一胞弟。” 季凌纾闻言冷笑一声,师尊待他倒是敷衍,连什么狗牙山都编出来了,名字却不愿意改。 “江、御。真是个好名字。” 听出他语气中的几分调侃,江御不悦道, “你若不信,大可以去衙门查名籍册。” “师尊,够了没有?” 季凌纾冷下脸来,一步一步将江御逼到床榻前, “你嫌我厌我,视我为累赘包袱,那一开始为何要答应我?是嫌徒儿给你绣的喜服不好看,还是打从一开始,就觉得我是个可欺可负的笑话?” “说什么胡话,什么包袱,什么喜服,我从未答应过你任何事情。” 江御抵住他的肩膀, “若是来与我行床榻之事的,那就闭上你的嘴,免得坏了兴致。你和你师尊之间的事与我半分关系都没有。” “与你无关?师尊,你不愿意的事还有谁能逼你不成?何必装疯卖傻看我笑话!” 季凌纾用力将他向后搡去,他力道太大,江御站不稳,往榻上摔去,季凌纾的手却很快,垫在了他脑后。 另一只手则扯住了江御胸口的衣衫,稍一用力,软绸的衣料被撕扯开来。 江御肤白胜雪,一览无余地敞露在季凌纾眼前。 看着他干干净净的胸膛,季凌纾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面前的人真的不是他师尊?! “你……你用了什么?遮掉了还是障眼法?” 季凌纾直接上了手,在江御胸前一顿揉摸确认——这不可能。他知道师尊左胸前有一块印记,远看像胎记,近看却像是牙印。 那印记愈合不了,也遮掩不住,他问师尊是谁留下的,师尊却只是轻描淡写地略过。 而现在,江御的心口处并没有什么咬痕,取而代之的,是怡宵塔给娼妓上的怡宵锁。 那锁链细若银丝,却又牢不可断,绕过胸前向下绵延,没有坠任何宝石和铭牌,意味着江御还没有主。 “……放开我。” 江御攥住他的手腕,想阻止他继续摸下去,然而季凌纾却能轻而易举地挣开。 身下的人胸前居然没有任何痕迹……季凌纾又摸了许久,才怔然收起手: “对不起……” 怎么可能?和他师尊同名同姓,长相身形都一模一样,怎么可能……? 江御一把推开他,起身别过头去淡淡整理衣襟。 虽然被卖到了怡宵塔,但他并没有过接客的经验,也不准备真的就呆在这里,原本正在谋划逃跑,谁知这人突然就被带了过来。 好端端的一张脸,可惜没有脑子。 江御扯好领口,正欲再度开口送客,突然觉得背后一凉,只见身侧寒光一闪,一道剑影迎面而来—— 削铁如泥的剑刃抵在脖颈,只需再用上一分力,就会刺入他的血肉。 江御看着举剑的季凌纾,良久,叹了口气, “这是见我不从,便打算取我性命?” “……冒犯了。” 季凌纾收回利刃。 这下可以确认,这人的确不是他师尊。 否则在他的剑近身之前,师尊的剑锋早就抵在他心口了。 “我给不了你你想要的,” 江御背在身后的手指缓缓松开,在那一瞬间被他握入指间的玉簪悄无声息地碎作了几段。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种本能从何而来。 “你去找其它人吧。” “我听说你是今天刚被送过来的,” 季凌纾不仅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倒不识眼色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跟我走。我给你赎身。” “都说你认错人了。我并非你要找的师尊。” “和那没关系。” 季凌纾从怀里掏出鼓囊囊的钱袋,金霞宗里最不缺的就是这个。 他师尊突然失踪,紧接着平玉原里就出现了和他师尊长得一模一样、同名同姓但没有半分功力的凡人,这事太过蹊跷,他必须追查。 也许师尊的消失并非悔婚,而是遭遇了什么变故? 季凌纾脱下外衫,搭在了江御肩上,以遮盖他被自己扯烂的衣衫。 “……” 江御缓缓跟上。 从这个傻子手里逃走似乎比从怡宵塔逃出去要容易。
第3章 异界 金霞宗内众仙家和平玉原以琉璃海为界,一方位于岸上人间,一方则是海中仙界。 琉璃海中流淌的并非海水,而是神雾,是仙家赖以修行的灵源。 海岸边,一人满身珠翠玉红,被粼粼跃金的雾浪推上了石岸。 蒋玉拆掉了身上头上的珠冠宝石,脱下织金锦绣的喜服囫囵一包,正欲将其整个沉入琉璃海中,想了想,又摊开寻了只雕工最朴素的玉簪出来,打算待会儿找家当铺换成银两。 他蹲在岸边,看着神雾之中倒映出现的那张脸,心口就像是压了块巨石一般忐忑不安。 脸上的眉目深隽艳美,瞳色湛若冰玉,容姣胜雪,俊朗灵动。 这是江御的脸。 蒋玉深吸了一口气——他穿越了。穿成了自己参与制作的一款游戏中被策划浇筑了最多心血的角色。 拿到这种主角剧本本该是好事,但就在蒋玉穿越前夕,游戏团队发生了一系列变故,原本的负责人被组内几个男同事串谋排挤,被迫离开了公司。 而她策划了数年的这款游戏不仅无法正常上线,甚至被那些同事视为可以肆意践踏的遗产,胡乱魔改变动,为泄一己私欲,把整个游戏改的乌烟瘴气。 首当其冲的便是江御。 丧尽天良的同事们知道前负责人把江御这一角色视作珍宝,要故意恶心她一般,干脆将游戏设置成了限制级,让这俊美无双、道心通透的剑圣被改写出了各种受尽凌辱的结局。 美人盂、温柔椅、盛浊盆……原本执剑纵横、意气风发的兰时仙尊,一步步变得百艺莫解,唯善淫泆。 而其中最为可怕的一条结局,便是沦为他那身上流有狼血的徒弟的阶下囚。 蒋玉一睁眼便听闻自己即将和季凌纾成婚,对于知道结局的他,这无疑是死路一条,别看季凌纾现在还人模狗样,不出十年,他便会疯癫成性,犹如野兽。 为了保命,蒋玉果断选择了逃跑。 金霞宗的地图模型由他负责构建,虽然真实情况与设计图有所差异,但总体构造相似,蒋玉凭借记忆,在仪式进行前神不知鬼不觉地逃到了平玉原来。 暂时逃离金霞宗并不意味着安全,季凌纾一定很快就会追上来,他得想办法彻底改头换面…… “公子,挑挑货吗?” 一道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蒋玉如惊弓之鸟,随手抓起两把淤泥糊在脸上,充满戒备地回头看向拍他肩膀的人。 “公子,别害怕呀。” 站在他身后的是一个拐着竹篮的女人,戴着灰纱头巾,只露出半张黝黑的脸,眼里闪烁着精明的光, “看看吗?游海侠刚送来的好东西,有不少稀奇玩意儿。像这……这耳坠子就挺配你,俊俏。” 看来只是个商贩。 蒋玉松下一口气来,女人口中的游海侠他也知道,是像江湖盗贼一类的组织,专门打劫修为低浅的修士,倒卖仙家法器到平玉原。 “你这里有没有能改变容貌的法宝?” 蒋玉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随口问了句。 谁知女人当即点头如捣蒜,掀开了竹篮上盖着的花布翻找起来: “公子,那你可找对人咯!前几天我男人刚从一个喝花酒的糟老头身上偷来的易容符,你看,一共三张。” “符咒?能维持多久?” 蒋玉对这个世界中的术法和功力没有具体的认知,只知符咒是他这种没有修为的人也能使用的法器。 “一张三天,童叟无欺。” “多少钱?” “唔,”女人眨眨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原本我是要自己留着用的,今日瞧公子有缘,让给你也罢,只不过……” “这个给你。” 蒋玉摊开手掌,将刚刚留下的那支簪子递给了女人。 “……哎呦!公子阔气!” 女人欣喜若狂,一手抢过玉簪,将整只竹篮都塞给了他, “公子,我瞧你长得也不差,怎的还需用这易容符?一般都是那长得像猪头的男子才会重金求购这玩意儿。” “实不相瞒,我家娘子喜猪,老嫌我长得白面秀气,为了讨娘子欢心,我只好行此下策。” 蒋玉随口胡诌道,垂眼翻看着篮中的小玩意儿。 “原来如此,公子你还真是情深似海,” 女人将簪子塞入衣衫下的口袋, “看在公子出手阔绰,我再送公子一条消息吧。从这儿往北走十里路可到天沼山,山上正逢狩猎祭,你若运气好,在那儿可寻得易容丹,那丹药可比这符咒好使多了,只消一颗,保你脱胎换骨。” “多谢。” 蒋玉暗自记下天沼山的名字,又客气两句,等女人喜滋滋地离开后,才找了没人的地方,摸索着催动了一张易容符。 脸颊上一阵温烫,再睁开眼时,水光中倒映的俨然已经是他原本的那张平平无奇的脸。 这样就好。 蒋玉终于放松下来,在这个被注入了太多肮脏欲望的世界里,只有玩物才需要美丽,要想活命,必须学会掩人耳目。 他从女人给的竹篮中找出一张皱巴巴的牛皮地图,找到了天沼山的方向。 那是凡人和游海侠集会的地方,仙家往往都不屑于光顾,对他而言倒是个值得一去的好地方。 蒋玉抱着篮子找到一个干燥的洞窟,玉簪给了商贩后,他身上唯一值钱的便是耳朵上挂着的那对儿耳坠,路上最好能省便省。 等换了容貌之后他要做什么呢? 寻找回去的方法? 如果他没记错,穿越前他似乎突然感到心脏一阵绞痛,很可能是因为加班猝死在了电脑前,真的还有机会回去吗? 如果他穿成了“江御”,那原本的江御又去了哪里? 前负责人是他在大学时就认识的学姐,这个游戏世界也是他看着学姐耗费心血一步步打造出来的。 也许他应该想办法找到真正的江御,告诉他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一切,这样是不是就能保护学姐的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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