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松开钳制着他的手,道: “没什么。你这鸟多少钱,我买了。” 宋正上下打量他一眼,道: “五十两。概不还价。你看着人模狗样,怎么也玩虫逗鸟的?” 江行心下一惊。 五十两可不便宜。虽然给阿鸣买东西,别说五十两,五千两他都舍得;但是…… 但他花的很多都是阿鸣的钱。江行有点心虚,后知后觉想起来花阿鸣的钱给阿鸣买东西,这算什么? 阿鸣不会怪他乱花钱,而且五十两银子对阿鸣来说只是小钱。阿鸣不会计较,但江行会觉得不好意思。 可惜这只鹦鹉确实很会说话,是个挺有意思的小东西。江行给他递了银子,道: “给我……给别人买的。” “你哪来这么多钱?” 宋正接了银子,惊叹一声,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你在外面干坏事了?” 江行这小白脸长得一副好皮囊,要是出去……呃,行情还是挺好的。 江行顶着宋正一言难尽的目光,道: “……这你别管。” 宋正点到即止,没打算管他,数了数钱,把那只鹦鹉连带笼子全交给他。 做完了,宋正才问: “你怎么来姑苏了?” “出了一些变故。”江行含糊道, “你呢?” 从前两人确实有点恩怨,不过没造成什么损失,两人又都心照不宣地不再提起。 那些年少往事,就同一阵风一样吹过去,就散了。 两人他乡偶遇,茫茫人海里,倒也不易。两人此刻不像什么水火不容的敌人,竟像多年好友。 宋正道: “当初被赶出来了。好在老东西还有点良心,给了点钱打发我走。” “我不想在番城待,就办了路引子一路北上,期间做点小生意养活自己。做到姑苏,生意有点起色,就待住了。” 江行颔首,感慨道: “这样也挺好的。” “你……你还在考试吗?” 两人东扯西扯,宋正犹犹豫豫,终于提起这件事情。 当年自己服散被抓,导致再不能科举,宋正也认了。做错事情,确实该罚。 就是午夜梦回想起来的时候,还是会有些难过。如今见到同窗,还是忍不住又问一嘴。 江行帮他收了摊子,一面同他往外走,一面道: “还在考。我来姑苏没有多久。” 宋正走在他旁边: “那你真是来对了。姑苏这个地方好多士子,就连柳画桥柳大儒都在此隐居,想必对你求学大有裨益。” “我听说,柳大儒去年还是前年,竟然出山收了一个学生。你不然也去碰碰运气?” 江行暗中打量了他几眼。宋正身上还能看出一点当年咋咋呼呼的影子,但整个人看着已经稳重许多,说话也圆滑了。 想必这些年在外面吃了不少苦。 江行无意太高调,也没说自己就是柳大儒收的那个学生,只含糊道: “柳大儒德高望重,兴许看不上我这个穷乡僻壤来的穷士子。” 宋正惊叹道: “你?穷士子?一出手就是五十两纹银,这还穷?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在外面干了什么难以启齿的勾当,发了大财?” 江行扶额: “……真不是。” 宋正嘁道: “我不信。” “实不相瞒,”江行见搪塞不过去,于是认真道, “我没有发大财,我只是吃了软饭。” 宋正: “?” 但好像也不是不能说得通。 宋正悄悄又扫了江行几眼。江行身长玉立,许是应时节,他穿了身苏梅粉色长衫,头上簪了把碧玉簪。 宋正有点无语,红配绿,真是好搭配。 但这身衣服在江行身上,看着莫名其妙地和谐。长衫虽粉,江行气质温文,竟不显轻浮,反而更衬得他整个人温雅端方,是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 尤其是一双柔和的眉眼,不笑时端庄,笑时如春风拂面,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这碗软饭好像,活该他吃。 宋正以为他换了软饭碗,谴责道: “呵呵。瞧你长得一副小白脸样,我记得你在岭南的时候,就吃了人家大小姐的软饭。” “人家对你一点儿也不差,没想到你小子始乱终弃,居然抛弃大小姐,转头又吃了别人的软饭。呸!” “始乱终弃”的江行挠了挠头: “没有啊,我一直都吃的阿鸣的软饭。” 宋正一噎: “……我靠,这么有实力?” 江行选择先溜为敬: “行了,这鸟就是买给他的。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走了。” 宋正摆摆手,不想跟他说话: “去去去,你小子真是好福气。” 江行内心百感交集,想,宋正如今这般,也算一个好出路。 至少看着精神状态好多了,甚至中气十足,还能跟他吵架。 想来就算没有和自己的身世、和家里的人和解,也渐渐放下了。 这样也好。 - 提着鸟笼回到东园,鹦鹉适时地说了一声: “园子好看!” 江行笑笑: “园子算什么,一会儿你要见到的那才是真绝色呢。” “真绝色”时鸣恰如其分地出现在一人一鸟面前,道: “哥哥方才去做什么了?” 江行道: “买了只鸟给你玩玩。” 鹦鹉道: “好看!好看!我喜欢!” 江行拍了一下笼子: “你喜欢什么,不许你喜欢,他是我的。” 鹦鹉: “小气!小气!” 时鸣笑得不行,道: “好淘气的鸟。” 江行问: “怎么样,喜欢吗?” “喜欢。”时鸣伸出手指逗鸟玩, “真有趣的鹦鹉。你从哪买的?” 说起这个,江行来劲了: “你猜我从谁手里买的?宋正!他改行来姑苏卖鸟了!” 时鸣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宋正是何许人也,道: “啊,原来是那个蠢东西。” 江行把鸟放下: “不管他。你打算给这只鸟取什么名字?” 鹦鹉道: “名字!名字!” 时鸣想了想,问: “它是什么颜色的?” 江行描述道: “黄毛,带点橙红。” 时鸣笑问: “哥哥觉得叫它什么好?” 江行沉思。 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这鸟又是黄色带点橙红…… 江行胡说八道: “那就叫它橘绿吧。” 时鸣没问来由,听到名字便已经笑了: “取得不错,很有意思。” 但鸟还是太吵,并且很爱捧哏,人家说什么都要插上一句嘴。时鸣不胜其烦,干脆让玉竹照看着,尤其让她拿远一些。 江行听了一天的鸟叫,晚上安静下来,反倒有些不习惯。玉竹这时敲门,要来拿橘绿的吃食。 玉竹动作很快,没再打扰他们。江行看着玉竹收拾,脑子里不合时宜地想起来,从前在岭南,玉竹一直都寸步不离地跟着阿鸣。 江行忽然有些醋意。想起赵管家问的近身伺候的事情,他没来由地想,玉竹不会也近身伺候过阿鸣吧? 这事儿不能细想。这里是在古代,贴身的丫头伺候主子时,往往不被当成人,只是一个工具。 因而大户人家从来不觉得这有什么,甚至不会上纲上线把这当回事。 但玉竹还和阿鸣一块儿长大,一块儿读书,打小就跟着,比他早了好几年。 在江南的那些日子里,江行并没有参与。正是因为没有参与,才会遗憾,一遍又一遍地设想,要是自己当时在阿鸣身边,会是个什么样子。 但往日难追,这分明是痴心妄想。 江行越想心越乱,嫉妒得发疯。 在看到时鸣的脸时,他几次想要开口,几次都按下去了。他想,阿鸣会不会觉得他莫名其妙,小题大做? 算了算了,就当无事发生。 所以到底有没有? 江行同往常一样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 时鸣心思何等敏锐?几乎一下子就发现他不对劲,问: “哥哥,怎么了?” 江行被吓了一跳,心虚道: “没、没事。” “有什么是不能同我说的?”时鸣扣着他的手, “真奇怪。真的不说吗?” 江行轻咳了一声,脑中天人交战。 说还是不说呢? 思来想去,江行决定说出去。 他们之间本来就不该有任何隐瞒。再说了,他就算现在瞒着,以阿鸣的聪慧,阿鸣迟早都能猜到。 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先摊牌,往后也少些误会。 江行道: “阿鸣,玉竹……呃,玉竹她从前是在你、在你身边近身伺候的吗?”
第53章 醋意大发又别离 时鸣: “嗯?” 江行心如擂鼓, 有点不淡定,捂住时鸣的嘴: “……算、算了,你还是不要说了, 我不想听。” “不想听为何要问?”时鸣笑他, “哥哥觉得她是不是呢?” “……我不知道。” 或者说,江行不敢想。 他一想他就嫉妒死了。 时鸣又道: “哥哥是不是在想, 她给我洗澡, 给我穿衣服,甚至就连睡觉她都看着?” 江行呼吸陡然加重, 光是想象一下他都会眼红得不行。 凭什么玉竹可以,他也想要。 好嫉妒。 时鸣继续拱火: “玉竹的确很贴心啦。我很满意。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这么……唔!” 妒意在江行心中如藤蔓般生长, 缠紧了他的心。江行已经不想再听,翻身压上他的唇,有些急切地堵住了时鸣接下来的话。 他才不想在阿鸣口中听到旁人。谁都不行。 再听下去,江行觉得自己会发疯。但这明明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是他无理取闹也好, 是他上纲上线也罢,江行心里就是不舒服。 还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凭什么啊。 江行甚至有些委屈:阿鸣怎么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口? 他都这样了, 聪慧如阿鸣,怎么可能猜不出来他心里在想什么? 猜出来了还要故意说这些气人的话惹他。 这算什么?拿他取乐吗? 时鸣一开始还想推他,被江行捉住了双手,按在头顶。 江行妒火中烧,自然不会发现,其实时鸣这点推拒的力道约等于无。比起拒绝,更像是欲拒还迎。 一吻毕, 江行有些恨恨地咬了一下时鸣的唇,凶道: “你故意的。见我这样, 你很开心?” 时鸣“嘶”了一声,又闷闷地笑: “开心。怎么不开心?不过她才没有近身伺候。我骗你的。” 江行又吻上他,强势得不似平常。 江行眸中闪动着疯狂的欲色,时鸣虽看不见,但动作间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捅了大篓子,双手挣扎着,却被紧紧按住,动弹不得。 一吻毕,时鸣有些吃不住,附在江行耳边直喘气。他又笑道: “好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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