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攸看到绘画工具,表情一下子垮了。 他现在没有一点对于比赛输赢的概念,只有对陆景泽恨之入骨的恨意。 擅长的被他用各种理由搪塞过去或者用黑哨制胜,说得好听要加赛,可也是挑了他最不擅长的方面,让他出来丢人现眼。 为了保证绝对公平,主要是把自己往外择,陆景泽特意请了个在绘画方面颇有造诣的大师做评委。 绘画主题为写生,模特就是陆景泽。 在绘画完成前,二人的作品除了李叔不能被任何人看到。 乔攸面无表情,反正也不会画,沾一点颜料在画布乱涂一气。 吴妈倒是很认真,但她深知认真也没用,天生不是吃这碗饭的料。 画个陆景泽的四分之三侧面,不知道如何表现五官的透视,索性把俩正面的眼睛全画在侧脸上。 漫长的一个半小时过去,陆景泽保持那个动作一动不动,抬了抬屁股想放松一下。 “别乱动,画不出你的美,我可不负责。”乔攸漫不经心道。 反正赢不了,反正要走了,最后的时间,能折腾他就折腾。 陆景泽立马把屁股安置回去,身上像是有无数蚂蚁在爬,想挠,又怕影响乔攸观察,导致他输了比赛,小叔肯定跟自己没完。 三个小时过去了,规定时间一到,乔攸扔了笔走人。 陆景泽终于得到解放,一起身,腿软得棉花一样,毫无力气,又瘫坐回去。 李叔望了眼乔攸离去的背影,蹙眉问道: “少爷,参赛选手提前离场,还要请大师评画么。” 陆景泽咬着牙: “请,大不了到时候大家伙冲进他房间,喊一声‘surprise’。” 大师来了,在二人的画前转了一圈。 倏然,双目圆睁,他拿起其中一幅画,啧啧称赞: “哦我的上帝!我从未见过如此耐人寻味、经久生趣的的作品!看似简单拙劣,实则极为传神!” 吴妈正擦拭手指上的颜料,一抬头,就见大师举着她的作品双眼放光。 吴妈:? 大师大力鼓掌,毫不吝啬赞美之情: “这种对具象绘画内容的反叛,是当之无愧的抽象派巨作!” “啊!”旁边的樱樱一声惊叫,“我想起来了,老师夸小乔哥哥的画,是抽象派。” 阮清拉过樱樱,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可惜你想起的太晚了……” 几人看向乔攸的作品。 黑。 无尽的黑。 犹如永不见底的深渊。 乔攸用了三个小时,在画布上堆砌了将近一公分厚的黑色颜料。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 完了。 又双叒叕弄巧成拙了。原来乔攸,根本不会画画。 * 晚九点。 乔攸用两条布交叉成叉号,捆好小克和小汪的恒温箱背在背上,像背了个襁褓中的婴儿。 他把房间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原主的身份证。 没有证件,没办法买票。 他已经计划好,连夜扛着火车逃跑。 等逃到安全地方,再联系陆珩从长计议。 他信不过陆景泽,很难保证他不会趁着月黑风高给他强灌下昏睡红茶,等人昏过去,直接五花大绑把他丢到陆尧手里。 等他再次醒来,生米已成熟饭,木桩已钉菊花。 乔攸对陆景泽的信任度,尚且还在负数。 他搜了搜没有身份证怎么坐火车,回答说可以去就近派出所办一张临时身份证明,只要他能天亮前在十八的十八次方排列可能性中成功蒙到原主的证件号。 乔攸深吸一口气。 看来,他只能想办法游过渤海,穿越黄海、进攻东海、漂过南海,最后从越南上岸,徒步经过老挝,抵达泰国,扎根缅甸。 不管了,先走,去火车站打探下情况,万一现在派出所已经进化到可以人脸识别办理临时证件呢。 乔攸悄悄打开门,探出脑袋在走廊上观察一圈。 最后选择了顺着楼外墙的水管爬下去。 无论何时,陆珩为他保留的这根水管子,都能给予他稳稳的安心。 乔攸撇着嘴,在心里哀戚地叫了声: “陆管家,你要等我,等我安顿好自己马上就联系你,在那之前,要为我守身如玉。” 嘤嘤。
第52章 乔攸长这么大, 第一次体验做贼的感觉。 他沿着墙根往前,看到夜晚巡逻的保镖,一个猛子蹲下身, 用植被挡住身子, 待保镖离开, 才像打游击战一样匍匐出门。 出了陆家大门, 沿着小道一路狂奔,一直跑到大马路上随手拦了辆出租车。 司机问他去哪, 他沉思许久,犹豫着说出“东火车站”。 当下,乔攸随身物品只有一部手机、装有蜥蜴的恒温箱和一张没什么用的存折。 陆景泽给他的一千万是直接转账,可没有身份证,他也取不出这笔钱。 到头来,他身上剩下的可供支配的现金,只有六百块。 乔攸抱紧怀中的恒温箱,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从这个距离看过去,只能看到陆家豪宅的一个尖尖,于几百米开外的夜幕下璀璨生辉。 他轻轻叹了口气,转回头不再看这让人伤心的滥觞地。 虽然刚才已经计划好沿着渤海下游, 登陆东南亚, 去到一个绝对不会被陆景泽找到的深山隐居。 乔攸坚强微笑。 和陆景泽接触时间久了, 自己都染上了一丝可笑的天真。 乔攸摸出手机,回想起狗血文中经常出现的桥段: 女主/受离家出走, 男主/攻权势滔天, 无视法律条规, 随便一定位女主/受的电话卡,轻松获取本人当前地址。 乔攸一咬牙, 取出电话卡,打开车窗,手臂奋力一扬。 小到肉眼几乎看不清的电话卡很快融入漆黑夜幕。 彼时,陆家。 车头近光灯在宅邸前的地砖上投映出昏黄的两个圈,渐渐暗下去。 司机小刘从车上跳下来,小跑到后车座打开车门: “陆总,到了,您辛苦了,早点休息。” 陆珩顺手拿下一只小皮箱,对司机点点头: “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发动车子时尽量慢一点,这个点大家可能都睡了,我担心声音太响会吵醒他们。” 司机应了声,上车,缓慢放下手刹,一点一点踩下油门离去。 陆珩进了家门,如同他猜测的一样,屋内静悄悄。 他上了楼,在乔攸房门前停下,看了眼手表。 晚上九点,这个时间,对乔攸这种夜猫子来说,夜生活才刚开始。 他抬手敲了敲房门,轻声道: “乔攸,早点休息,明天可能需要你随我一起出门。” 说完这句话,陆珩站在门口静静等待乔攸的回应。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过去了—— 无人回应。 陆珩又看了眼手表,确定现在才九点。 笑着摇摇头,隔着门板轻声道: “晚安。” 刚转身要走,对面卫生间的门开了,陆景泽从里面出来,见到陆珩,满脸错愕: “小叔,您怎么这么早回……” “提前结束行程。”陆珩言简意赅。 陆景泽尴尬地挠挠头,指指乔攸的房门: “二楼卫生间的排水系统好像出了问题,洗手台一个月堵了好几次,乔攸会通,我让他……” 话没说完,在陆珩抬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中住了嘴。 陆景泽喊了吴妈过来通水池,结果越通越堵,甚至开始反水,流的满地都是。 又喊了海玲她们过来处理,直接表演水漫金山。 陆珩望着脏水流到脚边,往回收了收脚,一向温柔的眉宇稍稍蹙起,显出几分凌厉。 他看向陆景泽,淡淡道: “今天特殊情况没办法,希望以后你不要在乔攸睡着后打扰他。” 陆景泽哆嗦了下,忙慌不迭点头似捣蒜。 他在陆珩森寒的目光注视下,小心翼翼敲了敲乔攸房门: “乔……乔哥?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水池又堵了,你比较有经验,得麻烦你跑一趟了。” 说完,屏息等待。 可等了许久,也无人回应。 在陆珩同意的目光下,他轻手轻脚推开门,往里探个头: “乔哥?睡了么?” 倏然,身体僵住。 过了快一个世纪,他终于搓掉了身体上的铁锈,僵硬地站直身子,嘴角挂上古古怪怪的笑: “小……小叔,我觉得乔攸可能……” 陆珩眉间敛得深了些。 陆景泽咽了口唾沫: “跑了……” 陆珩眉目一展,推开乔攸房间的门,打开灯。 看似与平常无异的房间,床上的被子似乎从早晨叠好好再没打开过,而唯一的不同,是桌子上消失了安置蜥蜴的恒温箱。 刹那间,陆家所有已经暗掉的窗户,在陆景泽这声“跑了”后,全部诡谲地亮起。 二楼的长廊上挤满了人,众人大气不敢出,低着头。 陆珩再拨打一遍乔攸的电话号码,依然提示“不在服务区”。 陆珩并没问责,陆景泽主动为自己开罪: “小叔,我今天真没挤兑他,关于您提议的职业能力比赛,我已经绞尽脑汁安排让他用脚都能赢的主题,但他……” 有些话,陆景泽不知当讲不当讲。 陆珩收起手机,深深凝望着房门。 半晌,他抬眼,对陆景泽道: “我知道他可能去哪,你现在收拾一下穿好衣服,我们分头找。” …… 彼时,晋海市火车站附近的派出所。 “警察叔叔……”乔攸弱弱道。 警察从电脑中抬起眼眸看了他一眼,道: “叫哥哥。” “我想问问,身份证丢了,想买车票,贵所支持人脸识别办理临时证件么。” 警察收回目光,冷冷道: “报一下你的证件号。” 乔攸:“……忘了。” 一次就蒙对原主身份证号的概率是十八的十八次方分之一,乔攸选择放弃。 警察收回正欲输入证件号的手,斜斜瞅着乔攸: “你是中国人么。” “你见过哪个东南亚偷渡过来的有我这么标准的中文发音。” 警察干脆放松了身体,往后一倚: “忘记证件号我这边办不了,您另请高明。” 乔攸叹了口气,抱着恒温箱出了派出所。 值班警察清了清嗓子,示意同事看过来。 俩人看了眼乔攸的背影,互相交换一道目光,点点头。 一月底的夜晚寒冷彻骨,乔攸只顾着跑路,衣服也没来得及换,身上穿的还是陆家的职业女仆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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