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攸目光一顿。 或许是“永远”这个词出现得太过突然,让他一时没做好心理准备。 他尚且不知接下来要怎么走,终究又会走到哪一步,可陆珩已经满怀期待的和他谈论起永远。 见他不说话,陆珩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些。 良久,等到绿灯亮起,他放下手刹前轻轻抚摸了下乔攸的后脑勺,重新扬起笑容: “不喜欢做小狗,那就小兔子,小鸭子,做你喜欢的就好。” 轮胎擦过干燥硬冷的柏油马路,留下一小团轻浊的尾气,随着车流大军,很快消失在滚滚车轮下。 一周后,乔攸终于提到了他的新车。 落地42万的雷克萨斯ES300h,喷涂成粉色的渐变人鱼姬色,阳光下闪耀着温柔的贝母光泽,就像裹了一层河蚌壳子内壁生成珍珠的外套膜。 虽然车不贵,但陆珩为他拍下的66666顶靓车牌顶这辆车三倍价格。 事实上就连陆珩自己的车牌号都是随便摇的,随意得很。 路上,乔攸双肩紧紧缩着,双手使劲扣住方向盘,眼睛在三个后视镜里来回乱窜,窜得他眼花缭乱,但凡有人要超车,他就紧张地松了油门,只敢保持规定最慢速度,再碰到脾气大的大哥冲他按喇叭,孩子几乎要钻进车底藏起来。 或许这是很多新手上路的通病。 陆珩坐副驾驶上陪着他,安慰他没关系,这种人以后会碰到很多,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云云。 从晋海南区一直开到北区,乔攸也渐渐适应了路驾,身体也敢放松地打开了。 他发现,只要能对那些超车的按喇叭的做到视而不理,开车,so easy。 当晚,乔攸做梦都在踩油门,梦里,车速快到飞起,直奔天际,与太阳肩并肩。 …… 翌日。 乔攸难得起了大早,给陆珩做了早饭,看着他换衣服出门去公司。 而本该负责公司工作的陆景泽同志,还跟个人似地躺床上呼呼大睡。 临走前,陆珩抱着乔攸,双手护着他的后腰,亲亲他的嘴角,问: “今天有什么安排?和我说说吧。” “我想开车去驾校显摆一下,顺便给教练们买点小礼物,他们为了我也辛苦了。然后再去比较宽敞的路上转一转,买点好吃的,最后把车子开回来,等你回家帮我停进车库。” 乔攸直言不讳,他的停车技术依然是一坨。 陆珩沉思片刻,语气是征求意味: “今天我给司机放个假,让他陪你一天吧?” 新手上路,终归不放心。 “你要真想给人放假,就该让人在家里躺一天陪陪老婆孩子。”乔攸笑道,把陆珩往外推,“我会开得很慢很慢,如果有人嘀嘀我我就吼回来,你放心啦,快去上班吧。” 陆珩又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知道乔攸的性格向来是说一不二,便也没继续这个话题,只叮嘱着要他千万注意安全,车子擦蹭没关系,人身安全最重要。 上了车之后,他思忖片刻,对司机小刘道: “今天麻烦您加个班,乔攸第一次自己上路,我不放心,他不想我管太多,就劳烦您后面跟一跟,今天算三倍工资。” 司机小刘莫名其妙笑了一声。 从后视镜里望见陆珩也在看他,忙收敛笑容,作势清了清嗓子。 “怎么了。”陆珩倒也不恼,语气依然平和。 “就是觉得您现在,很像我在我女儿刚出生那段时间的状态,总是想很多,什么也放不下,一会儿见不到心里就惦记得不得了。” 陆珩笑笑,抬手掩了掩唇角。 刘司机说得也没错。 “好,那您到时候别跟太紧,有事电联我,我去处理。” * 乔攸小心翼翼开着车,车流太多,他也根本没注意跟在后面的刘司机的车。 为了防止太过显眼被乔攸发现,刘司机开了自己的车出来,乔攸从来没见过。 乔攸知道组长有抽烟的习惯,给他买了六百一条的南京,他不懂烟,但觉得这种烟的盒子设计的小巧玲珑非常漂亮。 韩教练不抽烟,却是个标准女儿奴,乔攸便给他家的小姑娘买了些新颖时尚的学习用品,再从高级品牌童装店里选几套好看的小裙子。 至于素未谋面的刘教练…… 乔攸还是坚信,那天在6号车里看到的那位头发茂密的教练,并非6号车的原教练。 虽没实证,但他就是有这种强烈的感觉。 给没见过的人买什么呢。 乔攸将车子停在路边,停得歪歪扭扭,就这样靠在椅背上沉思。 鬼使神差的,他去了一家卖帽子的店,挑挑选选,选中了一顶棕黄色的毛线帽子。 收到礼物的组长和韩教练对乔攸千感万谢,又围着他的新车啧啧称赞,夸乔攸眼光好,选的车漆都这么漂亮,又围着他霸气的五个6车牌号疯狂拍照,嘴里不住嘟哝羡慕。 乔攸环伺一圈,问道: “六号车的刘教练在么,我也给他准备了礼物。” 组长拍照的手猛然顿住。 良久,他不好意思地笑笑: “嗐,他本就是个不安分的,嫌带学员累,前不久刚辞职,至于又跑哪里去高就了咱还真不知道。” 乔攸提着装有帽子的礼物袋,手指渐渐收紧。 他可以确定,这位素未谋面的刘教练绝对在躲着他。 没道理,他又不是什么二十一三体综合征和重度中二病,好端端躲着他做什么。 乔攸和教练们道了别,乔攸随手将帽子放在副驾驶上,打算着先去小吃街买点好吃的,一上午滴水未进,这会儿肚子已经在严厉抗议。 虽然车子开得慢,但乔攸总也是心不在焉,时不时就要往副驾驶上的帽子瞅一眼。 “嘀嘀——!” 忽然一声炸裂巨响,伴随着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在在场车主均被这声音刺的暂时耳鸣的情况下,一辆载着学生的大巴车从右边路口忽然冲出来,急速朝着在红灯前停车等待的乔攸撞过来。 乔攸倒吸一口凉气,脑袋一懵,踩在刹车上的脚由于惊恐带来的肌肉松弛一下子松开。 巨大的大巴朝这边飞过来,周围车主齐刷刷按喇叭示意乔攸躲开。 此时的乔攸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大脑完全是空白的,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的心脏,也成了死亡的节奏。 往事一幕幕一帧帧,如走马灯一般在脑海里过了一圈。 不要啊!他还年轻!车也刚提没多久,就这么嘎掉太亏了! 千钧一发之际,乔攸右脚一个抽筋,不受控制地狠狠踩在油门上,双手下意识左打方向盘。 大巴撞了过来,擦着他的车尾而过,撞停在隔离护栏上,车里传来学生们惊慌失措的哭喊声。 而乔攸的车尾也因为被大巴车别住,车头随着方向盘往左一歪,也狠狠撞在了隔离护栏上。 几声巨响过后,马路上只剩此起彼伏的嘀嘀喇叭声。 现场一片狼藉,车子零件乱飞。 乔攸那绝美的人鱼姬车漆前盖,出现了一块巨大凹陷,被隔离护栏把漆蹭成了老蒯教练最爱的条纹款。 乔攸跌跌撞撞打开车门下来,双脚一软,一个踉跄,被身后撞歪的护栏接住。 紧跟其后的司机小刘见势,人都吓傻了,赶紧打了报警电话,又给陆珩打个电话说明情况。 陆珩正在开会,这一上午都有些心不在焉,心里总是闷闷的感觉,看到小刘的电话,不顾台下高层汇报工作,接起电话阔步往外走: “出什么事了。” “乔先生等红灯遇到一辆刹车失灵的校园大巴,人看着是没什么事,车子好像撞废了。” 陆珩猛然止住脚步,垂在身体一侧的左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他缓缓翕了眼:“我马上过去,发位置给我。” “您还是别来了,您现在过来乔先生肯定知道您派我尾随,我已经报了警,交警一会儿过来会教他怎么处理。” “你确定他没事。”陆珩再问一遍,声音第一次失去了理智,像颤抖的左手,漫着颤音。 “看着是没事,大巴撞过来时乔先生急打了左转向,车尾巴被大巴别停了,车头撞在护栏上,人倒是安全从车里下来了,目测体表也没有什么擦伤。” 陆珩睁开眼,指尖狠狠揉捏着眉心: “我不要目测要确定答案,我现在过去。” 陆珩同秘书叮嘱几句,要他继续主持会议,自己则穿了外套拿过车钥匙阔步离开公司。 …… 陆珩赶到现场时,交警和保险公司的人早已开始勘察现场确认事故原因。 陆珩将车子停在路边,甩上车门来到乔攸身边。 乔攸看样子吓得不轻,双眼无神,直勾勾瞅着交警,怀里紧紧抱着装有帽子的礼物袋。 劫后余生,心情很复杂,更多的是不知道该如何和陆珩交代,因为他的任性妄为,导致刚提没多久的车就这么废掉了。 陆珩拉过乔攸的手:“有哪里受伤么?” 冷不丁的,乔攸被他吓了一大跳,高度紧张的神经下,哪怕只是轻轻一句话都如落雷在耳边炸响。 他浑身哆嗦着,抽回手紧紧捂在怀里。 看到是陆珩后,失去焦点的双眸才稍稍回了神。 不发一言,这样静静凝望着陆珩,酸涩的鼻根带动双眼开始一点点泛红,嘴巴也不受控制地瘪起来,没压抑住,鼻子中露出一两声委屈的哼唧。 “车子……坏了。”他勉强从哽咽中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陆珩轻轻松了口气,微微委身将人揉进怀里,摸摸头发安慰着: “没关系,坏了再买新的,如果实在喜欢这辆,我们再去选个更漂亮的车漆好不好?” “重要的是人没事就行,对不对?” 对不对,好不好,陆珩无时无刻不在征询乔攸的意见。 乔攸也没反应过来为什么陆珩会出现在这里,只是像只无助的雏鸟,脑袋埋在他怀中,直直盯着处理事故的交警。 校园大巴年久失修,刹车出了问题,拐弯时又遇到积水打滑,根本控制不住车子,才有了后面这一幕。 幸而有隔离护栏逼停,大巴司机和学生们都没什么大问题,偶尔有几处小擦伤,具体的还要等去医院检查过。 而乔攸的额角也因为猛烈撞击,蹭了一道血口子出来。其他地方倒是无碍。 陆珩用纸巾帮他擦着额角的血丝:“一会儿处理完事故我们也去医院检查一下好么。” 乔攸点点头。 等保险公司专员和交警确认过事故原因和性质损失等,乔攸的车子要拖到修理厂请专人进行损失定价,之后由保险人员和肇事车主确认签字等赔偿。 陆珩陪着乔攸从医院出来,乔攸额头上多了一块止血纱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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