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着急,慢慢来。” 乔攸慢慢抿紧了嘴唇,垂着的双眸呆滞地盯着裤子上的纹路。 良久,他沉默着点点头。 陆珩又看了他许久,直到绿灯亮起,才慢慢发动了车子。 * 陆珩和暮晚婷根本不需要找个时间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只要他们之间找到了共同话题。 陆珩在家睡了一晚,翌日一早,去房间看过还在熟睡的乔攸,便再次踏上出差之路。 路上,他接到了暮晚婷的电话。 暮晚婷的声音听来很疲惫,还病恹恹的,嘶哑着道: “陆珩,你也知道妈妈年纪大了,等不了太久了,你和小攸攸,打算什么时候正儿八经把婚事办了?” 陆珩按了按蓝牙耳机,确定他没听错。 小攸攸?他都没对乔攸叫得这么亲昵。 头一次面对母亲的电话时露出了笑模样。 “妈,您身体不舒服么。” 电话那头传来暮晚婷拍胸口的声音: “是啊,之前还好好的,昨晚见了小攸攸,就成了块心病,心脏难受着,你们不给我个准信,我都不知道还要难受多久。” 像个小姑娘一样撒着娇。 陆珩知道母亲在演,她身子骨可硬朗着呢。 “这件事我一个人说了也不算,得看乔攸的意思。您也知道他年纪还小,有好多没去过的地方没见过的风景,我想等他认真感受过这个世界,到他确定婚姻是美好的,再做下一步打算。” 陆珩轻声道。 暮晚婷一声长叹,似乎要酝酿情绪再费点口舌劝一劝。 陆珩忙着开车,转移了话题: “您先顾及景泽和阮清的婚事吧,阮清是名校生,资质很不错,人也实在,可以放心把景泽交给他。” “你这小家伙……”暮晚婷不满。 陆珩笑了笑,道了声还在开车便挂了电话。 小家伙这个叫法,在母亲接手公司前最喜欢这么称呼他。 …… 乔攸醒来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多。 他一个侧滑从床上掉下去。 和教练约的九点,不小心睡过头,一会儿教练肯定要骂他是内娱欧巴架子大。 他火急火燎洗漱过,像乙女游戏里的少女主角,叼着面包出了门。 打车过去的路上,收到了陆珩的消息: 【我已经到了,你起来后吃完早餐再去驾校,不要饿肚子。】 乔攸给咬了一半的面包拍张照发过去: 【在吃了,起晚了,教练要骂人了T□T】 不多会儿,他又收到了暮晚婷的短信: 【早安,美好的一天开始了[照片]】 照片是暮晚婷拍的她精心养育的红玫瑰。 乔攸心说不愧是娘俩儿,都喜欢玫瑰花。 他把刚才那张面包照发给暮晚婷: 【早安,早起的攸攸有面包吃。】 暮晚婷: 【只吃面包没营养[微笑],下次让李叔提前帮你准备好早餐[爱心][咖啡]。】 她根本没意识到,已经十点半了。 乔攸风风火火赶到驾校,正如他猜想的一样,韩教练指着他的鼻子: “你们内娱欧巴架子真大,我等了你一小时四十分钟!” 好在是今天工作日,没有其他学员,教练嘴上这样说着,倒也乐得清闲。 乔攸赶紧钻进车里,练习路考科目。 刚关上车门系上安全带。 “等等!停车!”后面传来声嘶力竭一声吼。 韩教练赶紧熄了火。 狂奔而来的是教练组长,寒风吹得他双颊通红。 他一把拉开车门,把乔攸拽下来,对副驾的教练吆喝着让他也赶紧下车。 组长气都没喘匀,后面又跑来两个汽修维修工模样的男人,对着刹车一通拆卸检查。 在乔攸和韩教练诧异的目光中,俩人顶着一脸油污出来了: “这刹车没问题啊。” 组长不可置信,探进身子跟着检查一遍,嘴里念念有词: “不可能啊……” “到底咋回事?怎么一堆拉屎的没一个递纸的?”韩教练摸摸自己的地中海发型,小小的眼睛大大的疑惑。 组长思忖片刻,勒令俩维修工打电话找人把车子拖走做个详细检查,又让韩教练暂时换辆车。 他道: “你们有所不知,今天我刚来,看门的大爷说昨晚姓蒯的半夜三更来了一趟。” “老蒯?就是和他吵架被开除的那位?”韩教练指指乔攸。 “是,看门大爷也忘了老蒯被开除的事,见了当没看见让他进来了,结果我听了这事儿越想越不对劲,就去调了监控。”组长啧啧道。 “结果就让我看到,昨晚凌晨三点,这老小子偷摸进来在这辆车的刹车上动了手脚。”组长敲敲车子后备箱,语气愤懑。 乔攸后背一寒。 又觉得庆幸,果然炮灰智商普遍不高,在监控底下干坏事,这不是等着被人抓。 “老蒯这是想害死我呀!”韩教练一拍大腿,撸袖子想杀过去干他一干。 “不是害你,我估计是想害咱们乔先生。”组长道,“他丢了工作,听说他老婆孩子本就和他拧巴,这下好了,老婆死活要跟他离婚,孩子也骂他是废物让他去死,我估计他心里不平衡,人一旦失去所有,也就无所畏惧了。” 乔攸犹疑地望着教练车,问: “可您检查过车子不是没问题么。” 组长“嘶”了一声,剑眉蹙起,他还纳闷这件事呢,难道是老蒯手艺不精?不对啊,这群人里论车技,数他这个[大拇指]。 “不管怎么样,你们也过来跟我一起看看监控,当个证人。” 乔攸so sad。 他是来学车等他的雷克萨斯ES落地的,怎么一下子从励志小说变成了刑侦文学? 几人跟着去了监控室看监控。 晚上光线不明朗,只依稀能通过那人身上的标志性条纹外套判断来人就是老蒯。 据组长所言,老蒯没啥审美,没见他穿过除了条纹衫以外的衣服,就连面包服也执着于条纹花纹。 接着,老蒯偷摸来到韩教练的教练车旁,打开车门对着刹车动手动脚,还非常谨慎的把副驾那边的教练专用刹车一并改了。 乔攸:…… 真是生怕自己被抓得太慢。 组长和韩教练在一边商量此事,监控还在二倍速进行。 乔攸百无聊赖,想着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开始练车。 突兀的,他猛地坐直身子。 监控显示时间来到今天凌晨四点,天依然大黑着。 但在这尚不明朗的光线下,却出现了极为显眼的一颗…… 大光头。 那光头蹲在冬青丛里,一直到老蒯在刹车上动过手脚又朝车子吐了口唾沫后扬长而去,才悄悄从冬青里跳出来,小跑到车边,娴熟地从后腰摸出扳手和螺丝刀,对着刚被毁坏的刹车又是一通动手动脚。 乔攸一把抱住显示器,撞得电脑差点砸地上。 “放大,监控放大。”他指着屏幕中的光头道。 因为太黑,对方又穿着最普通的教练制服,根本看不清脸,只能看到一颗熟悉的,闪闪发光的光头。 组长见势,赶紧放大视频。 但驾校的监控实在落后,即便放到最大,那个光头脸上也是一片马赛克,更无法通过他的衣着判断身份。 乔攸只觉得浑身血液冷了,又忽然变得滚烫,烫得小脸通红。 他指着光头,忍不住跳了几下,嘴角咧开: “这个光头是谁!他是不是姓刘!叫刘宇盛对不对!” “冷静冷静,咱也看不清,都是马赛克,你别急,我帮你查查,好心人咱找到肯定要给他至高嘉奖。”组长安慰道。 “是我舅舅!”乔攸一把抱住组长,一蹦三尺高,“是我舅舅!!!” 组长揉了揉差点被乔攸震聋的耳朵,诡异地看了韩教练一眼,俩人互相交换一道目光。 办公室里,组长和韩教练去找人,乔攸来回踱步,摩拳擦掌。 肯定是舅舅,只有舅舅会救他。 还有那个有磨损的kitty猫钥匙扣,就是他送给舅舅的奖品。 乔攸使劲做了个深呼吸,连灌三杯水,冷静,冷静。 冷静不下来,他打开窗户对着外面一声喊: “舅舅——!攸攸知道你来了!” 声音刚落下,办公室的门打开了。 乔攸一个趔趄,朝门口看过去,使劲敲打着胸腔里那个即将跳脱身体的小心脏。 啊,好刺眼。 房门打开,鱼贯而入三个人,后面满脸堆笑的组长将一颗光头推过来: “乔先生,那位见义勇为的好心人我们帮你找到了,就是他。” 乔攸眼睛睁得老大,似乎想第一时间看清舅舅那张久违的脸。 脸上全部的肌肉都调动起来,带着愉悦和亢奋,无限上扬。 下一秒…… 慢慢落下去,肌肉失去了紧绷,松弛下来。 眼前的光头,穿着教练制服,嘴边一圈小胡子,笑得憨厚老实: “这位学员,这是我该做的,我正好住在职工宿舍嘛,起夜撒尿,看见老蒯在车子上动手脚,出于求稳没当时去揭穿他,不过我拍了视频证据,担心你们,就顺便把刹车给你们修好了。” 乔攸怔怔望着眼前的大光头,眼圈渐渐红了。 原本高升至九万里高空的心,猛地砸进地底。 沉默了快一个世纪,乔攸迟滞地摇着头,慢慢后退: “不是他……” 声音嘶哑无力。 光头教练不好意思地笑笑: “虽然咱长的不像正经人,但这么多年连只小蚂蚁都没踩死过,过年的鸡还是我老婆杀的呢,那刹车,确实是我修的,害怕你们出意外。” 乔攸还是摇头: “不是他……!” 声音漫上浓浓的委屈。 像个被抢走心爱玩具的小孩,右脚往地上一跺:“他不是我舅舅!” 说着说着,眼泪掉下来了。 无数次的希望衔接的却是彻底的失望。 组长和韩教练尴尬地对视一眼,拉过光头,对乔攸赔着笑: “那您冷静一下,我先让这位教练去工作了,改日肯定重重嘉奖他。” 三人似是不敢多待,在乔攸突然的沉默中一溜烟跑出了办公室。 门口,组长重重叹了口气,骂道: “这个死老刘!净给我出难题!” 这一天,乔攸勉强是控制好情绪把车练完,司机小刘打来电话问他什么时候来接,他也道想自己走走,就一公里多点,很快到家。 乔攸晃晃悠悠走回家,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欢声笑语。 推门进去,见是暮晚婷来了,旁边围了一群穿制服的人,各个手里端个红托盘,上面摆满金光灿灿的黄金,让阮清挑选结婚用的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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