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领……那真的是……正常雌虫能拥有的实力吗……” “别说了,你是没见过我们刚发现他时他那副样子……什么理智都没有,只知道攻击……说是疯子,一点都不过分……” “啊,那他现在还会不会失控?” “谁知道呢,要不是我们谁也打不过他,怎么会留一个定时炸弹在这里……” “呵。”一声嘲弄的轻笑忽然自夜色里响起,“难道不是,你们需要借助他的力量吗?” 悚然和恼怒的心情同时窜起,最先诋毁的阿瑞洛斯的那只雌虫立刻掏出枪械恶狠狠地朝树上—— 一颗青白狰狞的头颅挂在树枝上,林风穿过,脑袋也随之晃动,缓缓朝他勾起了一个诡异的笑。 “别停啊,我还想——再多听两句呢。” 阴森语气,对着那死不瞑目的眼,还有脖颈断裂处凹凸不平的截面,雌虫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一手的鲜血。 他嘿嘿一笑,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树上那颗脑袋又盯住了另一只雌虫,这家伙倒是没昏,伸出手,表情相当正直严肃地给自己脸上来了一拳。 看着底下两只口吐白沫、恐怕从此怀疑虫生的雌虫,“无头身体”从更高的树枝上跳下来安上了脑袋,还别说,唐修齐都快喜欢上自己这副状态了,演恐怖片都不用做后期特效,一吓一个准。 只是想着他们刚才的种种议论,一阵烦厌涌上心头。 没有理智,疯子,定时炸弹……一边渴求强大力量的庇佑,一边又畏惧甚至嫉恨这样的强大,你们有什么资格“嫌弃”我家阿尔? 搞清楚,是你们需要他,并非他需要你们。 心头不悦,循着那份熟悉的气息,唐修齐迅速朝某个方向奔去。 …… …… * 营地河边,两岸长满了芦苇,夜风吹过时仿佛泛起了层层浪花,偶有弯腰点上水面的,触动一湖月光和湖中银色倒影。 雄虫站在岸边,看着月色里朦胧姝丽的侧脸,干咳一声,掩去自己的狼狈失神。 “咳咳,今天辛苦了,银。” 银发雌虫坐在芦苇丛旁,手里拿着一张红色纸片似乎想要折出什么,他淡淡地回了声“嗯”便没有更多反应了。 早就习惯对方的冷淡,卡茨也不在意,看着眼前的银湖目光柔和:“还记得吗?当初就是在这里,你受了好严重的伤,浑身都是血谁都不让靠近,还和我狠狠打了一架,我肋骨都断了好几根呢,不过倒是很庆幸那天来了湖边,不然我也就不会遇见——” “卡茨,”银发雌虫淡淡打断了他,“我只是偶然不清醒,不代表什么都不记得,而且,我们只是合作,我当你们的首领,帮你们作战,你们帮我找我的雄虫。” “所以,我没有必要听你各种美化的臆想,很烦,很吵。” 卡茨脸色煞白一瞬,这几乎是明晃晃揭露了他所有心思,雄虫向来自持风度,就算从皇子变成被通缉的反叛军也不曾失去优雅,勉力笑着试图说些什么掀过这个话题,却发现,从始至终,银发雌虫都没有抬头看过他。 那双红眸从来都没有把什么映入眼底,世间一切,和他手里那张平平无奇的纸片都是一模一样的。 苦涩笑笑,卡茨懂了,这压根就算不上拒绝——他从来就没有成为选项,哪里拥有“被拒绝”的资格,银发雌虫真的就是单纯在说,闭嘴,你很吵。 所有礼仪教导都告诉他,现在应该收好那些不切实际的妄想,重新捡起自己的体面,但看着银发雌虫那毫不在意的模样,卡茨还是忍不住垂眸掩去眼底酸涩,下意识问:“如果你一辈子都找不到呢?” “那就再找一辈子。”没有任何迟疑的回答。 银发雌虫仍是那副平淡又坚定的口吻,仿佛这就是他信奉的真理:“想不起来,我就一直想,找不到他,我就一直找,不管相隔多远,我都要回到他的身边。” 月色飘渺,照亮河边石堆后的一个轻笑,但笑过之后,又无声叹息,滴落些许惆怅。 唉,要命。 …… …… 心绪震荡,卡茨完全没有察觉这里还有其他虫族,只是蓦然想起了他和银发雌虫真正的初遇。 那时银发雌虫身受重伤,清醒后又记忆全无,想着对方失去理智时那堪称恐怖的战斗力,卡茨心下一动,对雌虫撒了一个谎。 卡茨说,你叫“银”,是我们反叛军的同伴,失忆是因为在最近的一次行动中受了重伤。 听了这个说辞,那双红眸和现在一样平静,想来银发雌虫从最开始就知道,他们只是在利用他。 但“银”还是留了下来,成了反叛军的首领,也肩负起首领需要保护反叛军的责任,因为他足够强大,强大到不惧一切利用中伤,也不吝展现自己的力量。 “其实,我真的很好奇你想找的那只雄虫到底是什么模样……”卡茨苦笑摇头,“到底是什么模样,能让你一切都记不清了,还那么执着地要找到他。” 到底是怎样的情感,名字、相貌、声音你全都记不清了,还那么坚定地把他当作信仰。 依旧没能用手里的纸片折出想要的东西,银发雌虫终于抬头,久久凝视着那轮明月:“没了记忆,还有感觉,还有灵魂,就算有一天我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我也会记得……” 那股不清醒的混沌又涌上,脑海胀痛,画面零零碎碎,永远都像隔着大雾,什么都看不清楚。 他失神一瞬,下意识喃喃: “……记得我爱他。” 把那个字眼说出口的一瞬,心头仿佛浮现万千柔情,明媚又明朗—— 他是我,俗笔难以描绘的月亮。 …… …… 不知什么时候卡茨离去了,河边又只剩下了银发雌虫孤寂的身影,倏尔风起影动,流利身影握住长刀瞬间穿透一堆乱石! “谁?!” 刀尖狠戾抵上喉咙,锐利刀气挑断几根碎发,然而被制住的雄虫却好似早有预料,坐在乱石堆上,顺着那点寒芒俯身望进红眸眼底。 月色在他身后漾开万千华光,勾唇一笑,盎然生春。 “我说我只是路过,你会相信吗?” 红眸更厉,认出这张脸是今天抓回来的俘虏之一,银发雌虫语气危险:“你知道对于逃跑的俘虏,反叛军从来都是就地斩杀吗?” 单手托住下巴,唐修齐反而更往前凑近一寸,锋利长刀立刻在这具尸体颈侧割出一道血痕,他笑眯眯地问:“那怎么办?首领大人不如放我一马~当作没看到我行吗?” “你!” 有点奇怪,银发雌虫感觉很奇怪,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听不出这语气里的逗弄,但……却意外没多少生气。 更诡异的是,他莫名觉得,这样的神情,这样的语气,绝对不该出现在眼前这张脸上。 因为这份的在意,连颈侧划出的那道血痕,都有些看不顺眼了……啧,不行,这张死气沉沉的脸还是好违和哦…… 看着眼前这张脸上的纠结,唐修齐眼中笑意更浓,只是,想起某些东西,眸底暗芒闪过,涌现更加惊心的危险。 “我听那只雄虫说,你叫‘银’,他给你取的?” 按银发雌虫的性格,本不该理会眼前这只奇怪的雄虫,但鬼使神差地,他竟然下意识向对方解释:“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暂时这样叫。” “告诉他,你想起来了,你才不是什么银,”目光沉沉压来,在这跨越时空的一眼对视中,唐修齐忽然想明白了什么,轻轻一笑,却透着十足的侵略和占有,“你叫阿瑞洛斯。” 我的阿尔,我的阿瑞洛斯。
第111章 因为爱你 阿瑞洛斯。 银发雌虫默念着这个名字, 眼神竟有些茫然。 “什么……意思?” 太不对劲了,他竟然真的接受了这个名字,还在思考那背后的含义。 如果说这份“不清醒”还可以怪罪于夜色太朦胧, 比梦境还迷惑, 那心头错乱的节奏和想要靠近的情绪又要怎么解释? 烟笼寒水,芦苇摇荡,唐修齐并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借一捧六万年前的月光, 他慢慢打量着自己的伴生雌虫。 这时的阿瑞洛斯显然更接近巅峰时期的成熟模样,却又因为丧失记忆, 多了几分锋利冷酷,像全然出鞘的长刀,不留情面地斩杀有威胁的一切。 可即便没有记忆, 依旧会在面对他时收敛锋芒, 唐修齐原本不太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六万年前,更疑惑自己竟然能影响这段“既定的历史”,但此刻却有些明悟。 ——有些相遇, 本身就是最大的意义。 唐修齐轻笑一声, 指尖灵活折动着什么,阿瑞洛斯连忙低头看向自己手中, 那张红色纸片不知什么被拿走了,他却没有任何察觉。 心头陡然一惊,红眸又瞬间浮现厉色:“还给我!” 说着就要伸手去抢! 然而唐修齐动作更快, 抬手避开,见长刀袭向脚下的乱石堆, 迅速起身绕至后方,同时一根精神触角缠住阿瑞洛斯的脚踝似要制住他的动作, 后者却及时收刀扭转身体上斜挑刺过去。 凛凛寒芒映出眼底从容笑意,银发雌虫敏锐感觉不妙,这才发现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非常靠近,野兽般的战斗本能要他赶快逃离,可不知何时铺满四周的精神触角瞬间漫了上来将他缠了个结结实实。 被迫仰头凑近,看那只奇怪的雄虫伸手往他额头上弹了弹。 不疼,心却狠狠一颤。 “唉,”唐修齐“虚弱”叹气,“安分点,现在这具身体可禁不起你折腾。” 阿瑞洛斯:…… 为什么,你要说得那么微妙暧昧…… 红眸不服气地瞪过去,气呼呼的,还来不及放狠话就被那修长手指掐了掐脸颊。 阿瑞洛斯:“放咔窝!” 唐修齐哼笑一声:“还挺凶。” 跟小狗似的。 “银发小狗”异常憋屈,浑身用力试图挣脱那些精神触角,结果只能越缠越紧,越紧他就更是乱蹭,直到某根触角往某个微妙柔软的地方抽了一巴掌——“凶神恶煞”的脸,肉眼可见地爆红! “你,你,你你……” 唐修齐看着眼前话都说不利索的阿瑞洛斯,感觉要再来上一下,这家伙就要哭了,偏偏他还认真“无辜”地歪头发问:“我怎么了?” 白日里犹如杀神降世的反叛军首领眼角都红了,委屈巴巴地指控:“你,你怎么能打,打我的,我的……” “你的什么?”好似完全不知道和自己共感的精神触角干了什么,勾着小首领的衣领再度拉近,指尖点了点他紧咬出艳色的嘴唇,“不说清楚,我就强吻你~” 唐修齐“温柔”一笑:“亲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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