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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部……工部的那些人，都该死。” 萧副将看着陈忆安这幅样子有些陌生。 他从兄长口中听说的那位陈侍郎，性子温和善良，有几分怯懦，也有几分自私，无论如何都不是现在站在自己面前这个面色狰狞的陈忆安的样子。 他又回想起在书房和陈忆安讨论他的志向的场景，原来，想要改变一个人，只需要摧毁他最在意的东西。 他看着陈忆安对工部恨之入骨的样子，好吧，那就帮帮他吧。 他写信向兄长言明了叶城的情形，然后让人快马加鞭送回京城。 “好了，陈大人，我们回去吧。” 陈忆安看着远处士兵们带着百姓往水浅的地方去，心里松了一口气。 幸好，如果没有这些人，叶城只怕真的凶多吉少了。 陈忆安跟着萧副将往城中走去，河水一寸寸褪去。 “天灾人祸，今年叶城倒是命运多舛。”萧副将感慨了一句。 他跟着祈尧经历过类似的事，那一年珏城雪灾，比这次叶城雨季也差不了多少。 萧副将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陈忆安，“陈大人，你说北辰这几年的天灾，像不像老天对皇帝不满？” 陈忆安一惊，“将军慎言。”不过在他的心里，倒是认可了萧副将这句话。 …… 卫应和祈尧去了城主府后院，不过片刻，暗夜就带着人把那批可疑人士抓了回来。 有几个不好活捉的就地处死了，有几个半路上咬舌自尽的，带到卫应面前的只有三个人。 卫应拿过一柄匕首，在几人身上比划，“是谁指使你们的？” 几人嘴很硬，哪怕身上皮肤都快划烂了也没有开口。 卫应微微一笑，“其实你们不说我也大概能猜出来，是二皇子吧。” 卫应感觉手下的身体一僵，“我果然猜对了。” “多半是冲着六皇子来的，六皇子因为天灾而死，皇帝也不会因此去怀疑是有人故意害他，毕竟叶城，是六皇子自己挑的。” “没关系，二皇子也好，工部那群人也好，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卫应回头看向祈尧，“给皇帝上个折子吧，今年叶城又是天灾又是人祸，他可得好好安抚一下叶城百姓。” 祈尧应了下来，“嗯，我再给萧鸿影写封信一并送过去，京中的事现在只能靠他。”
第二十九章 工事 第二日，河水渐渐退去，城中百姓也松了一口气。 但眼下水坝被冲垮，需要重建。 这是个非常耗费人力物力的一件事，叶城城主头发都快愁白了。 “城中有几户富商倒也愿意帮忙采买些石材，但毕竟杯水车薪，还是得等皇上……” 萧副将冷笑一声，“等皇帝下令再派人过来，雨季都结束了，这期间得死多少人。” 众人心知肚明，但也没有办法。 卫应安慰城主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城主向周围几座城池写封求助信吧，看看其他城池有没有石材可以采买，价钱不是问题。” 叶城城主点点头，“公子说的在理，我先去给其他几位城主写信求助。” 好在其他几个城主对叶城的情况有所了解，也愿意出手帮忙。 城主叫了几个工匠去清点石料，好消息是这批石料倒是不少，而且质量很好，但如果要修建水坝却是不知够不够。 河水决堤后水坝被淹没，他们还没来得及去确认水坝的情况。 城主叫了人去看水坝的情况，那人带来一个还算不错的消息，水坝被冲垮的不多，其他的地方虽然有裂缝，但看起来还能坚持一段时间。 当务之急是把冲垮的部分堵上，剩下的等皇帝派人来解决。 众人后分头行动。 祈尧和卫应正准备去帮忙搬运石料，缺见六皇子身着常服，脸色苍白地拦在他们面前。 “带上我吧。” 祈尧皱眉，神色不悦，“六皇子？这不是玩闹，你这细胳膊细腿能干什么？在城主府好好待着别添乱。” “不是添乱。”六皇子小声辩解，“我也想帮忙。” 卫应看他神色委屈，心头一软，“跟来也好，你也该知道普通百姓的生活，这对你日后统治北辰也是一个帮助。” 在卫应的劝说下，祈尧不情不愿地让六皇子跟了上来。 六皇子看着这一路上的景象，触目惊心。 街道有些房屋被冲垮，街道上枯枝断叶，还有很多残留的泥沙，和他刚来叶城时看到的景象完全不同。 如果一定要说的有什么相同的话，他看到很多穿着普通的人从一些精致的酒楼出来。 大概人心还是一样的，他们会收留遇难的人们，为他们提供帮助。 久居深宫的小皇子第一次接触到这样赤诚的人们，他想，如果他成为皇帝，他希望天下百姓都能像叶城百姓一样。 如果是那样的话，一定很美好。 一路上六皇子看到有些青壮年不约而同地往河边那边走去。 “你去哪？” “我去河边看眼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你呢？” “巧了不是，我也是过去那边看看的，听说水坝被冲垮了，现在应该急需人手修复，我这把力气应该还是帮得上忙的” “哎，好好的也不知怎么上游的水就突然冲下来把水坝冲垮了。” …… 河边，城主和陈忆安已经在和工匠研究要怎么加固水坝了。 “城主，陈大人。” 城主和陈忆安一回头，看到一群青年，“我们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我们能帮上忙的。” 陈忆安眼眶一热，这就是他不顾一些也想守护的叶城啊。 “嗯。”陈忆安笑着点点头，“我们还在和工匠讨论怎么补，需要你们的时候会告诉你们的。” “好！陈大人你可别客气，需要人手就直接说，毕竟叶城也是我们自己生活的地方，出些力也是应该的。” 很快，工匠就摸清了水坝现在的情况。 “破损的地方不多，只是不好修补。” 工匠伸手一指，“你们看，冲垮的地方只有中间那一段，而且那一段底部没有被冲毁，还可以继续使用。” “但是……河水这样急，该怎么修补这个缺口呢？”城主面色忧愁，“直接下水太危险了。” 工匠也表示赞同，“其实水坝应该在旱季水位下降的时候修，但现在的叶城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众人也意识到了，雨季这才刚刚开始，如果不尽快把水坝修好，一场大雨就能让河水暴涨，到时候城中百姓还是要遭殃。 青年中站出来一个人，问那工匠：“那您可有办法？不管能不能成功，我们总得试试！” 那工匠却说，“与其修补水坝，不如将上游的河水引向城外的密林。” 城主想了想，这倒也是个办法，不然每年都维护水坝也需要不少银钱。 那工匠又提到，可以效仿此法，在城中修建排水沟，将城中的雨水排入河流。 众人讨论了一番觉得此法可行，于是和一旁的百姓讲解一番。 百青年中有人反应过来，“田里也可以挖这样一条沟，这样地里的积水也会少一些。” “对啊，到时候把几块田里的流出来的水汇聚到一条沟里，再排入河流。” 城主见大家都认可了这个主意，于是开始号召大家一起先去改河道，把河水引走。 于是那些前来帮忙的青年立时跑回了家，拿出自家的铁锹。 “你这是干嘛去啊？” “城主他们想了个法子，如果能成，我们以后雨季就不用再担心了。我先不跟你说了，我去干活了！” 因为事关城中所有百姓，所以大家都干得格外卖力。 六皇子一眼看过去，竟没有一人在偷懒。 祈尧看他定定地看着河对岸正在挖土的青年们，“六皇子有何感想？” 六皇子听到有人叫自己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目光中露出向往，“我希望，天下的百姓都能这样团结，也希望他们日后不必再为天灾而感到担心。” “哦？”祈尧来了兴趣，“不为天灾……六皇子准备怎么做？” “我会每年从国库中拿出一笔银钱，用来应对北辰各地的灾害。” “你不怕有人贪墨了这笔银钱？” “我会让他们不敢再贪。”六皇子眼神坚定。 他在叶城这几日已经见识过了，京城一个官员贪墨的银钱可能会害得一城百姓流离失所。 这次只能说还好暗卫及时把上游的闸门关上了，不然任由河水以那个速度冲下来，下游是绝对保不住的。 “我希望，可以打造一个真正的太平盛世，我要让百姓都能够安居乐业，让北辰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祈尧满意地点点头，“现在，你倒是有几分储君的样子了。” “陈大人，你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呢。” 人群中一个年轻人喊陈忆安先去休息。 “是啊陈大人，您先去休息吧，我们几个继续干就好了。” 陈忆安被他们劝得无法，只好坐到一边，准备休息片刻。 萧副将注意到了这一幕，心道这个陈忆安在叶城倒是让他刮目相看。 没了弟弟的制约，陈忆安找到了自己的目标，看上去生命都更加鲜活了。 “勉强还行吧，也算没辜负哥哥对他的一片心意。” 希望他在叶城能活出自己。 …… 修改河道这事听起来很难，但城中半数以上的青年都来帮忙一起挖，中间虽然下了几场小雨，但并没有妨碍到整体的进度。 不到半月，新的河道就已经挖好了。 河水从上游流下，一部分顺着原来的河道，流经叶城，另一部分顺着新挖的河道流入城外的密林。 城中的河水被引走后众人又开始给城中挖沟渠。 但面对城中已经铺好的石砖众人却犯了难，这要怎么做？ 城主却安慰大家别慌，“大家不必心急，今年没了河水漫延，雨水对叶城已经没法造成太大的损失了。” 陈忆安也跟着劝大家别心急，城中要建造沟渠需要请工部的人过来研究一下怎么做，这段时间大家正常生活就是了。 “工部的人，能用吗？”六皇子看向祈尧，眼中满是怀疑，“他们不都是贪官吗？能好好做？” 祈尧却笑得一脸高深莫测，“现在这批人是用不了的，但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京？” “六皇子想回京了？” 六皇子情绪有些低落，其实他也不想离开这里，这里很好，他很喜欢。 但他也经历了一些事，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 他能意识到自己的到来给叶城带来了麻烦，“我只是觉得，我应该回去了，我继续留在这里的话对叶城恐怕不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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