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军回头对苏木使了使眼色:吃也吃了,还不快过来帮帮忙装装样子。 苏木站在卧室门口,迟迟没有踏入半步。 很不对劲,床上躺着的这个人气息正盛,与他奄奄一息的外表完全相反。 活跃又强大的生命力在那具躯壳中游走,却始终无法突破某种桎梏。 这人被什么东西困住了。 “苏木,过来拿着。”廖军把桃木剑伸向他。 苏木回过神来,踱步到床边,并未看廖军一眼,视线自始至终都在陆辰光身上。 廖大师遭到自己的“道童”藐视,只好自己高举木剑,假模假式对着空中比划了两下,嘀咕了几句连他自己都听不懂的咒语。 陆氏夫妇被他浮夸的表演惊得一愣一愣的,这戏班子似的手法,不太专业啊…… 苏木直接坐在了床边,俯下.身仔细观察着陆辰光的面相,又嫌廖军太吵,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安静点。” 廖军手里的桃木剑险些砍到赵斯身上,两个人拉拉扯扯闪到一边,竟真的闭了嘴,伸长脖子看着床头,像两个吃瓜群众。 陆丰终于看出来了,廖军不过是个假道士,寡言少语的苏木才是他们之中的“头儿”。 季茹抓着陆丰的手,两夫妻凝神屏息,默默注视着苏木,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来头。 苏木渐渐变得纠结起来,总是云淡风轻的面容终于浮现出紧张又迷惑的表情。 这个首富家的小公子生得十分俊俏,鼻梁高挺,嘴角微扬,两道剑眉勾勒出相当精神的弧度,养尊处优的鹅蛋脸轮廓圆润。 这么有福气的面相,不是早死的命。 但他确实活不久了。 就算气息足,精神力旺盛,也不代表就不会死。 暴毙也是一种死法。 “咳咳……”廖军等不下去了,咳了好几声提醒苏木注意影响,又不是真来相亲的,嘴都要怼人小公子脸上了! 苏木伸出食指凝聚念力,轻点在陆辰光的眉心,想要探一探他的意识。 两人皮肤相触的一刹那,一道灵光闪现,陆辰光的印堂穴如同一汪泉眼,源源不断涌出一道道符文,沿着经脉往全身扩散。 由于陆辰光穿得严实,苏木无法看见他身体的全貌,但他万分确定,这些符文一定布满了陆辰光的全身! 更令苏木惊讶的是,这个人,他竟然…… “九灵之体。”苏木说出了在场除了他以外谁也听不懂的词。 “什……什么?”廖军一脸问号,把赵斯拉过来,对他耳语道:“你从哪儿找来个小神棍?” 赵斯双手一摊,表示自己可能撞了鬼。 陆氏夫妇更是云里雾里,但他们直觉这孩子不一般。季茹也打消了要把苏木“献祭”的念头,把他奉为得道高人。高人在于道行,不年龄无关。 别说这些人看不懂,苏木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的感知。 但不会错的,这个小公子就是罕见的九灵之体,是最适合剑修的体质。拥有九灵之体的剑修,比其他体质的剑修更容易达到高境界,成为千年难得的圣剑师。 虽然自己以符术在修真界闻名,但镜空门主修剑道,出过好几位大剑师,以剑术扬名于世。 然而百年来,苏木都没有在宗门里见过九灵之体。 不,好像有那么一个,但苏木印象不深,恍惚想起来,又似乎觉得并不存在这个人。 现在,拥有九灵之体的人就在他眼前,却是个将死之人。 “还有救吗?苏大师?”季茹战战兢兢地问。 苏木垂下眼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有救是有救,但不值得。 这个九灵之体被符阵所困,他身上的符文煞气太重,阴邪得很,苏木只是用念力初探一番,就险些被符术反噬。 但有一点却十分不合理,这人所中的符术如此凶煞,与他的灵根死死纠缠在一起,击溃了他的意识,蚕食着他的生命,但似乎布下这个符阵的人并不是正儿八经的符师。 具体是什么人做的,苏木还判断不出来。 总之,这个陆辰光惹到了不该惹的人,才会遭此劫难。 要破除这个符阵,苏木只有将符文从陆辰光身上吸纳进自己体内,在找到消解这些符文的方法之前,他必须日日耗费念力加以控制,稍有不慎就容易损伤灵根,变成跟陆辰光同样的废人。 不过是一面之缘,这么做,不值得。 苏木轻叹一口气,为九灵之体感到惋惜,同时望向陆氏夫妇,摇了摇头:“恕我无能为力。” “啊……”季茹经不起打击,崩溃地倒在陆丰怀里。 陆丰悲痛欲绝,早知结果还是这样,他就不该燃起希望的。 苏木站了起来,顺手给床上的可怜人拉了拉被角,发现这人的手不知什么时候露在了被子外面。 刚刚进来的时候不是盖得严严实实的? 他动了? 不可能的……苏木只当自己眼花,握着陆辰光的手腕,帮他放进被子里。 手上突然一阵滚烫,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紧接着,苏木全身灵力沸腾,如同突然爆发的洪水汹涌澎湃! 他心念一动,一瞬间便将紊乱的念力固化在了丹田。 而这么简单的操控,在他夺舍重生的这两天时间内试了很多次,却一次都没有做到。因为他没有本命符,无法保持符师的稳定状态。 现在不一样了。 他看着自己的手心,刚才与陆辰光接触的地方,一个“木”字闪着月白色的光芒。 他的本命符回来了。 从陆辰光的身上,回来了。 苏木一脸错愕,在场的人更加迷惑。 陆丰作为无神论者,对这个高中生神神道道的表现半信半疑。 但季茹对玄学是宁可信其有,现在更是把苏木当成了儿子的救星,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廖军偷偷把赵斯拉到一边:“你找了个什么戏精来?他作法还是我作法?” 赵斯捂着嘴神神秘秘地说:“师父,这里面有问题啊,我看这人来路不简单。” 廖军心想,再不简单,也得忽悠着把事办了拿钱走人啊。 “苏木,人你也看过了,我们现在是不是……”是不是把冲喜的仪式办一下?太过羞耻的话,廖军自己还没说出口就咬了舌头。 “别吵!”苏木语气骤然加重,如一道凛冽的寒风吹向廖军,让他整张脸都麻木了。 不可能的……苏木难以置信地摇着头往后退。 这个陆辰光不可能有他的本命符! 难道陆辰光也是从修真界穿越至此夺舍重生的? 不,并不是。 自己的判断不会错的,这位九灵之体是天生的,灵根与肉身完全吻合,灵识也是完完全全属于本体,绝非夺舍。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 这个世界还存在着另外一位夺舍重生的修真者,而且与自己非常熟悉,能拿到他的本命符穿越到此地,放在陆辰光体内。 这是一个阴谋。 虽然苏木还不知道幕后主导的意图,也不知道陆辰光在这个阴谋里担任了怎样的角色,但有一点是明确的,他没必要把自己搭进去。 本命符拿到了,修为完全稳固了,不必再多管闲事。 苏木转身对着陆氏夫妇,尽量表现得沉重一点:“他的生命只剩三天了,准备后事吧,节哀。”
第7章 听到儿子只能活三天,季茹彻底崩溃,放声大哭起来。 连天全社介绍的大师都无能为力,那就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但她就是不甘心,儿子才十六岁,最美的年华,从来没做过什么错事,成绩总是全校第一,多才多艺,人见人爱,为什么苍天要这么对他! “苏大师,苏大师你别走!你再努努力啊!多少钱我都愿意出的!只要你能救救我的孩子,我愿意为你修建道观,为你塑一座金尊!” 季茹扒着苏木的衣服,眼看就要给他跪下。 “你不要跪我。”苏木把她扶起来。 面对妇人的悲痛欲绝,苏木脸上没有一丝动容,就像看着一块木头一样,冷冷地看着季茹,说出的话也十分残酷:“你还有个大儿子,以后不是没人给你养老送终。这孩子就当与你无缘,忘了吧。” “你——!”季茹双眼红肿的看着他,不敢相信这是一个高中生能说出口的话,太残忍了! 就连廖军也忍无可忍,拦着苏木不让他走。 “苏木!你说的这是人话吗!也就陆先生陆夫人仁慈,不跟你计较。换了别人,铁定打死你,信不信?” “别人?哪个别人敢打我?” 苏木虽然只有一米七,但照样压着眸子,低头藐视着一米六八的廖军。 廖军气得吹胡子瞪眼。 赵斯拉拉苏木的袖子,试图劝说:“别这么急着放弃,我们不是已经有了拯救陆公子的方法了吗?还是快让廖师父作法吧。” “他就是个冷血动物!明明有本事,就是不愿救人!自私自利的混蛋!”廖军气鼓鼓地咒骂着。 苏木闭了闭眼,有些话他不想说,戳穿了虚伪面具,大家都不好过。 但既然廖军口无遮拦,他也就不需要顾忌了。 “廖军,你根本不是同情这位陆公子,你不过是听陆夫人说多少钱都愿意付出,想赚她的钱罢了。” 空气一瞬间凝固。 就看谁脸皮厚,扛得住尴尬。 太……太特么硬核了。赵斯高血压都要起来了,从来没跟这种心肠硬得跟石头一样的人打过交道。 就这么拆台,不怕首富把咱们三个扭送派出所吗! 诈骗,三年起步,上不封顶。 哦,也对,人家苏木是未成年人,有法律当保护伞。 廖军以手捂脸,被当众揭穿的滋味真不好受。 他感到陆丰的怒火正在熊熊燃烧,那渗人的目光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他撕碎。人家可是首富啊,动动手指都能碾死他们! 然而季茹却甘愿被骗,她已经走投无路了,只要是愿意踏入他们陆家,愿意来看看她儿子的人,都是救命的一线生机。 “廖大师,我说的是真的,只要你有办法让我的孩子醒过来,我不求他像以前那样健康,只要他能醒,我愿意付你一百万感谢费!要是能完全治好他,什么价码,随便你开!” 廖军浑身一颤,胡子都被自己揪掉了几根。妈呀,傻子太多,骗子都不够用了! “方法是有的,就是……”廖军欲言又止。 “就是什么?”季茹又燃起了希望。 廖军瞅了瞅苏木的臭屁脸:“就看有的人配不配合了。” 苏木:“不,你没有方法。” “我有!” 廖军抖了抖身上百元包邮的道士袍子,以手指天:“苏木,我劝你顺应天命!你明明就与陆辰光小公子有着七世情缘,是他的真命天子,即刻成婚冲喜,便可救他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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