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种死契,一旦绑定成功,除非身死魂消,否则终身无法解开。” “只要有这个标记在,无论人在哪里,鬼魂都能立刻出现在人身边,你会有种无时无刻被监视的感觉。” 听了他们的解释,李子明反而镇定下来。 在他看来,陆眠对司沐辰爱得如珠如宝,被心爱鬼魂下契,心里指不定多乐呵呢。 果如所料,陆眠确实对下契乐意至极,甚至巴不得身体再多一个能随时随地出现在司沐辰身边的标记。 对于司徒家道士的关切,他摆摆手,道:“别管我,我心甘情愿。” 司徒俞脚步一滞,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场景。 陆眠身为除恶扬善的道士,爱上一个时而俊秀、时而丑陋的鬼魂。 在他所学的知识里,鬼物生性本恶,是世间最邪恶残暴的存在,身为道士,应该以保护天下苍生为己任,杀光天下所有鬼物。 然而,此刻呈现在他眼前的却是道士爱上了鬼魂。 他垂下眼,素来清冷的眸中划过一丝迷茫。 师父说的就一定是对的吗?鬼物真的生性本恶吗?司徒家世代相传的观念真的无懈可击吗? 下契结束,司沐辰用四肢牢牢锁住陆眠身体,下颌在其肩窝处又贴又蹭,阴气森森道:“陆郎,你再也逃不掉了。” 话音刚落,一人一鬼凭空消失,偌大的西厢房再没了他们的身影。 司徒敏敏面色凝重,道:“这只鬼怨气太重,比我见过的所有鬼都要强大。” 其他师弟道:“单凭我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师兄,我们要不要求助师父?他老人家最喜欢和鬼力高深的厉鬼交手,肯定会对这次任务感兴趣的。” “就我们和阿辰相处的这段时间,他并没有伤人性命。”洛云有些犹豫,道:“师父他见鬼就杀,从不手软,万一阿辰有个好歹……” 司徒敏敏有些迟疑,“可是我爹说了,鬼物最擅长蛊惑人心,阿辰明显有两副面孔,我们和他接触的并不多,根本不能保证他从未伤人性命。” 她停顿片刻,又继续道:“而且方才他可是在众目睽睽下给俏道士下契,指定是想用俏道士威胁咱们。” 司徒俞道:“是有这个可能……” “阿辰之所以给道长下契,是想和道长同生共死!”李子明佐证道:“他昨日就绑了我和道长,一夜都没有伤害我们,足以说明他不是弑杀成性的鬼。” 一片寂静中,洛云弱弱提议道:“要不我们先传信问问师父,有没有辨别鬼魂是否杀人的法子。阿辰要是害过人,我们就先试着解除陆道长和他的契约,再作法除他;阿辰要是没害过人,我们就放过他。” 司徒俞思忖良久,道:“按你说的办吧。” 另一端,司沐辰带着陆眠离开西厢房,本打算离开李府,却猛然发现除了被改成李府的司府,天大地大,早已没了他的容身之处。 察觉到鬼魂心情低落,陆眠用手臂环住他肩膀,道:“怎么不走了?” 司沐辰偏过头,盯着陆眠脸上不似作伪的关切,冷声问道:“陆眠,你真的失忆了?” “对啊,当时我头脑空白,睁眼看到一对陌生男女站在我面前,让我去捉鬼,吓了我一大跳。”陆眠轻笑出声,“我寻思着,我也不知道失忆前的我本事如何,肯定不能轻易答应。” 司沐辰探究地看着他双眼,道:“为什么又答应了?” 陆眠挠挠头,道:“后来我发现腰间系着李老爷夫妇给的酬金,我了解自己,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既然收了钱,肯定是对这次任务有把握,就接下了任务。” 他笑得眉眼弯弯,浑然不似从前的疏离清谈。 单单是失忆,真的能让一个人的前后性格变化这么大吗? 还是说,陆眠根本就没失忆,现在所表现的不同都只是装的,是因为有所图谋才会来蓄意接近。 司沐辰垂下眼,藏起眼中一闪而逝的冷厉,道:“死后我常年呆在西厢房,除了李府,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能容得下我。” 陆眠拉住他的手腕,表情真挚,“去我家吧。” “从今以后,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司沐辰道:“捉鬼任务呢?你不做了?” 陆眠很是无谓,“不做了。司徒家的道士各个不分青红皂白,实在枉为名士,你要是还呆在李府,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你。反正李老爷也请了司徒俞他们除鬼,有他们在,就没我什么事了。” 一人一鬼避开下人,去往陆眠在李家的住所,刚推开门,就见常青正坐在桌前发呆。 陆眠并未耽搁时间,将鬼魂拉到桌前坐下后,和常青一起手忙脚乱地收拾行李。 常青虽然不解,秉持着书童原则,没有多问。 两人收拾好行李,在桌子上放下酬金,就带着司沐辰前往陆府。 期间被守在李府门口的下人询问情况,只说是为了捉鬼要回府拿点东西。
第043章 招摇撞骗假道士16 陆府距离较远,单凭双脚走到天黑也无法到达,况且正午阳光太盛,不利于魂体休养,陆眠在半途买了辆马车,驱车回到陆府。 停下马车时,天色已晚,月光朦胧。 陆府外风声瑟瑟,几颗枯树在凉风中摇曳着,昏暗的灯光拉长树枝晃动的影子,显得有些诡异。 常青率先跳下车,不由自主地萧瑟着,缩了缩脖子,抱怨道:“公子,咱们府外怎么阴气森森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别不是有鬼吧。” 身边正坐着一只鬼的陆眠面不改色说道:“应该是因为快入秋了吧。” 在常青心里,陆眠是他见过的最为厉害的道士,对其深信不疑。 见对方一脸不以为然,当即放下心来,扛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推开院门。 映入眼帘的是数十具死状凄惨的尸体。 他们有的被开膛破肚,肠子掺着鲜血流了一地; 有的死不瞑目,睁着充满血丝的双眼,嘴巴张得很大,似乎死前受过巨大痛苦; 还有的四肢不翼而飞,染发着浓烈恶臭,许多白色蝇蛆在断口处揉动。 乍然见到这一幕,常青被吓得尖叫起来,连连后退,哇的一声扑在地上狂吐。 司沐辰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惨状,眸色暗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陆眠跨过门槛,几步走到一具尸体旁,细细探查一番,发现尸体浑身僵直、体温冰凉,显然是死去多时。 接连又检查几具尸体,他发现每一处伤口都散发着浓郁鬼气,这些人显然是被鬼所害。 “常青,把我的黄色包袱拿来。”他一面吩咐,一面将七零八散的尸体移到一起。 艰难止住呕吐欲,常青撑起身体,将鼓鼓囊囊的包袱递给陆眠。 陆眠接过,从包袱里拿出三根线香,将其沾满尸体上的血迹,又用黄符裹缠住线香,而后点燃。 线香冒出黑烟,三股烟气方向统一地飘向后院。 “烟飘向的位置是后院祠堂。”常青探出头,担忧道:“公子,咱家祠堂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啊?” 陆眠嗯了一声,道:“我去祠堂看看,你呆在这里照顾阿辰,别让他受伤。” 常青连连答应。 交代完,陆眠刚踏出一步,就见司沐辰亦趋亦步跟在他身后。 他脚步一顿,有些无奈:“阿辰,不是说让你呆在这儿别动了吗?” 司沐辰道:“我同样是鬼,而且是非常强大的鬼,别的小鬼根本伤不到我。” 另一个阿辰曾说,入夜总有许多鬼想吃他。 鬼吃鬼的情况只有一种。 被吃的那只鬼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生前遭受百般折磨,死后怨气不散,变成厉鬼。 这种鬼被称为“灵鬼”,乃大补之物,非常稀有。鬼将其吃下,能成为鬼王;人将其炼化吃下,能延年益寿,增进道术。 因此,陆眠很是坚持,只放软了语气,“阿辰,你乖乖在这儿呆着,我马上出来。” 对方脸上的表情太过温柔,司沐辰虽然很想拒绝,挣扎良久还是败下阵来,答应道:“有危险,按你胸前的标记。” 得到答允,陆眠单枪匹马地走向后院,远远看见一间气派非凡的屋子,正中央挂着一块黑色牌匾,用金墨写着“陆家祠堂”四个大字。 他悬着心,推开祠堂大门,屋里放着一张黑色方桌,桌上供着十几个牌位,皆是陆眠的祖宗和长辈。 牌位下方是一尊黑色佛像。 佛像的脑袋很大,与娇小的身体相比,很不和谐。 更为奇怪的是,佛像粗短的脖子上系着一条鲜红的丝带,好似在特意束缚着佛像。 陆眠拿着烛火凑上前,发现放置佛像的桌上放着一张歪歪扭扭的黄符,先前应该是贴在佛像身上的,不知道什么原因脱落下来。 他将黄符拿起,细细打量,认出这是一张能将恶鬼困在容器里的符纸,可因为画符之人道术不高,符纸使用时限是两天。 因为他的突然失忆,忘记要回府换符的任务,这才使得恶鬼脱困,在陆府大开杀戒。 陆眠俯下身,果然见佛像脖颈上的红绳已经断裂。 黑暗中,一只血红的眼睛死死瞪着陆眠,仿佛要将他吞噬。 背后升起一股寒意,陆眠猛地回头,穿着深红嫁衣的女孩站在他身后,头上带着凤冠霞帔,黑色的血慢慢从她眼睛里流出,逐渐染红那张惨白无色的脸。 她只有一只眼,另一边是空洞洞的凹陷,不知是被什么利器生生剜下来,伤口很是齐整。 “外面那些人都是你杀的?”陆眠上前一步,问道。 女鬼警惕地后退一步,用完好的那只眼怨毒地看着陆眠,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微弱声音。 她张开嘴时,只能看到洁白无瑕的牙齿,帮助发声的舌头却不翼而飞。 陆眠迟疑一秒,问道:“你……不会说话?” 女鬼张开五指,红色指甲又长又尖,飞身向他扑来。 陆眠连忙侧身,险险避过这一击,防止对方再次出击,他掏出一张黄符挡在身前,以表威慑,道:“咱们要是有误会,可以好好说开,没必要一上来就打打杀杀的。” 女鬼毫不惧怕,发了疯似的扑向陆眠,手掌接触到黄符,瞬间像是被开水烫到一般,发红肿胀,甚至流出黑色脓水。 她却混不在意,拼着手臂废掉的风险抓破符纸,在陆眠身上抓出一道伤痕。 没想到女鬼打起来这般不要命,陆眠躲得不甚及时,胳膊被抓出三道血痕。 他嘶了一声,后退几步,道:“姑娘,我是看你死得凄惨才手下留情的,你再这样不依不饶,我可就要动真格了。” 女鬼喉咙发出一道愤怒嘶吼,不死心地再次向陆眠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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