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知道多少天过去了。 浑浑噩噩、意志消沉、萎靡不振...... 周复辙一打开门,一股沉闷发霉的气味扑面而来,一室狼藉。 周境止卧在那人怀中,衣衫半解,一脸醉意。 周复辙忍着额角青筋暴起,一个箭步上前揪起周境止:“你疯够了没有?” 周境止睁开迷蒙的双眼,神态涣散,手指轻轻压在嘴唇上:“嘘,你说话太大声了,你会吵醒他的。” “关裘已经死了,你要我说多少遍?” 周境止眼神骤然转冷:“出去。” 周复辙松开手,稳了稳心神,背对着他道:“薛甲回来了。” “还魂丹呢?给我!” “人没追上,鹿拾闻已经进了南域境内了。” 周境止听完,方才清明的眼睛复又暗淡下来。 接着又像是想到什么似得勾起一抹笑意,手腕微动,紫色碎片萦绕在他身旁,瞬间化作一把锋利的灵剑,轻轻一滑,左手手腕便出现一道裂口,血瞬间流了出来。 “你做什么?” 周复辙握住他的手腕,扯下衣服上的一块布料缠住他的手腕给他止血。 “你真是无可救药,噬灵剑已经认主,就算你想把噬灵剑还给他,也要在他活着的时候,他现在已经死了,你听不明白吗?关裘他死了!” “救不活他,那我便跟他一起死。” 周复辙简直要拿面前这个人没有办法,他捧着周境止的脸,直视他的眼睛:“你当真不记得关裘临死前跟你说过的话了吗?” “什么?” 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好好活下去。 周境止猛然清醒,眼睫微颤:“原来,那不是梦。” “对,那不是梦,他抱了你一晚上,那时你全身冰冷,跟死亡一线之差,你满口胡话叫着他的名字,他也答了一万遍,我在门外听着简直要发疯,他说要你好好活着,若你跟他一起死了,那他救你到底为了什么?” “周允之,你是大萧的皇帝,是黎明百姓的天子,你若死了,大萧如何?百姓如何?他们靠谁,靠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周子兴吗?” “你若不要这天下,当初何苦相争,不如拱手让给胡人,一并成了阶下囚才好。” “周允之,你清醒过来,算二哥求你了,好吗?” 周境止轻磕眼帘,伸手抚上了关裘冰冷的手腕,泪水无声滑落,淡道了一声:“好。” ...... “都收拾妥当些,路上行程很紧,不许出岔子。” “是,统领。” 薛甲巡视一圈后走到周境止身侧:“启禀陛下,可以启程了。” 周境止骑在马上,回身看向抬着关裘棺木的将士,平静道:“此次回京路程遥远,途中若累了可以换人,但你们记住了,你们抬着的是护国大将军,若磕了碰了,均以谋逆罪论处。” “是。” “启程。” “陛下,等等。”远远地听见一声呼喊。 只见许秋背着包袱一路小跑了过来,待到了跟前才喘着气道:“陛下......我家少城主让我随陛下一同入京,只要陛下不嫌弃我,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周境止牵着马回身去望,只见周复辙站在不远的茶楼上。 周复辙见他看向自己,忙掩饰般地咳了咳,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 周境止皱着眉居高临下地看着许秋,淡道:“我知道他的意思,但我不会带你走,我从来就分得清你和关裘,你是你,他是他,我从未将你当成他,你不是问我当初如何发现端倪的吗?” “其实很简单,你我第一次见面时,你虽被打倒在地,但防御的姿势明显是习武之人,还有,你日日偷拿出来摩挲的香囊是他给你的吧,你以为我不认识,其实,那驱蚊香囊是我幼时佩戴在身上的,后来阴差阳错给了你们少城主。” “我虽不知道他为什么将那香囊给你,但你日日摩挲,其实是因为喜欢你们少城主吧?” 许秋的脸刷一下红了:“那,那你为什么还......” “为什么还救你吗?确实是因为你长得像关裘,我见不得你顶着那与他三分相似的脸被人按在地上打。不赶你走也是因为,我想知道他究竟要耍什么花招,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总比暗处要好吧?” “你不必为了讨好周复辙将自己都搭上,你若真跟我走了,这辈子你就再也见不到你主子了,你真的甘心吗?” 许秋转头去望那个茶楼上的男子,一身青衣,面如冠玉。 所以,怎么会,不喜欢呢?所有人都瞧得出来,偏偏就是那人,从来瞧不出,或许是一心扑在了他人身上,所以再没了心。 许秋苦笑一声:“陛下不要我,我也只得回去,但我只是少城主的一件物品,是能轻易赠人的,一件物品何谈喜欢。” 许秋说完向周境止行了个礼,便离去了。 周境止看着许秋远去的背影,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爱而不得,最是磨人。 ...... 许秋刚一进门,就被周复辙掐着脖子按在了门板上。 “少,少城主......” “他为什么不带你走?说!” “许是属下之前蒙骗了陛下,陛下心有芥蒂,所,所以才不肯的。” 周复辙这才松开了手。 许秋靠着门板,捂着脖子咳嗽喘息。 周复辙目光一闪,凑到许秋颈间去闻,哑声道:“你从我这儿要去那香囊可是日日带着?你连身上都染上了他的味道。” 周复辙说着去握他的手:“之前都是你在照顾他,说说看,你这双手都碰过哪儿?” 许秋心口一痛,挣扎着:“少,少城主。” 周复辙缓缓靠近,离许秋嘴唇只有些许距离时,忽然停住了。 “我之前怎么没想过,你和他相处过那么久,身上都染上了他的味道,跟你,便也算是跟他了吧?” ----
第46章 尸骨无存 周复辙说着扣住那人的下巴吻了上去。 许秋惊讶地睁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心疼痛地仿佛被撕扯开来。 ...... 许秋渐渐停止了挣扎,他这条命是主子救的,主子要他做什么,都理所应当。 毕竟,他的喜欢卑贱如蝼蚁,不值一提。 ...... 暴雨倾盆而至,悬崖下泥泞难行。 一群将士衣衫尽湿,淋着雨在悬崖底下四处寻找。 “搜,找不到关裘的尸首,谁也不许停下来。”周境止眯着眼睛,任凭雨水打在脸上。 “陛下,还是进山洞躲一躲吧。”薛甲撑着伞过来,欲给周境止遮挡。 周境止斜斜地看他一眼,眼神幽暗,直把薛甲看得毛骨悚然。 “陛,陛下......” “方才若不是你执意要走那险高之地,如何会发生这种事?” “陛下,都是卑职的错处,卑职只是想着,天气渐渐炎热,若行程过长,关将军的尸骨在途中难以保存完好,想走些近道,不想突降暴雨,山路泥泞难行,才致使将士失手将棺材滑落到崖底,是卑职考虑不周,还请陛下责罚。” 周境止抬头望天,乌云密布,昏暗无光。 薛甲站在原地一脸自责,想要给周境止撑伞,又一脸无措地站在原地不敢上前。 “继续搜,把这座山给我翻过来也要找到。” “末将遵旨。” 薛甲刚一转身,便迎面碰见朝着他们方向走来的青竹。 薛甲眼眸低垂:“你劝劝陛下,让陛下进去躲雨吧,别跟将士一起搜山了,陛下圣体未愈,怕是吃不消这么淋雨。” 青竹偷偷瞄了一眼几步开外的周境止,缓缓摇了摇头:“没用的,要想陛下宽心,只有找到关将军。” ...... 一夜未眠。 众人找了一晚上,大雨也连着下了一夜,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崖底河水水位猛涨,眼见着势头不对,怕是要引发山洪。 薛甲做足了心理建设,径直朝着周境止走了过去,却还是被那双眸子里浓重的悲伤刺中了。 “陛下,雨势渐大,我们位处崖底,地势较低,若不及时撤离,恐遇水患。” 周境止平静地望向远处,淡道:“继续搜。” “陛下......” 周境止浑身都湿透了,可依旧弯着腰,在目光所及范围内寻找,对薛甲的声音充耳不闻。 薛甲只得退下。 将士来报了数次,禀报崖底河水水位上涨猛烈,是不是需要准备撤离。 周境止目光平静,对这些禀报的回复永远都是同一句话,继续搜。 快要一天一夜了,滴水未进,粒米未食。 周境止已经感觉不到雨水打在身上的触感了,他已经冰冷得麻木,但关裘一定更冷吧,周境止这般想着继续寻找。 手臂上被划的许多细小伤口在雨水的浸泡下已经开始泛白,渐渐脑袋开始混沌,面前的景物在他眼前摇晃。 一阵眩晕袭来,终是禁受不住昏了过去。 “陛下......” 最后听见的,便是一声惊慌的叫声。 ...... “陛下,您醒了?”青竹惊喜地将扁壶递了过去:“快喝点水。” 周境止就这青竹的手浅浅喝了几口。 “找到了吗?” 青竹低垂着眼眸摇了摇头。 周境止听闻便要起身,却一个没站稳又摔倒了下来。 “陛下......”青竹眼角湿润:“您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了,多少吃一些吧。” “不必管我。” 周境止说着便扶着墙壁站了起来,青竹立刻上前搀扶。 二人来到洞口外。 眼见水势越来越大,已经漫过了脚踝的位置。 薛甲走了过来:“陛下,雨势越来越大,崖底的河水已经漫过两岸,恳请陛下先行撤离,保重龙体要紧。” 青竹这时候也看向了他,小声唤着:“陛下。” 这雨势,要不了半天,就会引发山洪。 诸位将士还在不眠不休地淋着雨淌着水寻找,脸上都透露着疲态,粮食也即将耗尽。 周境止很清楚,继续找下去,无疑是让这些将士深陷险境,他们也是有妻子父母的,若他们死了,他们的亲人不是跟现在的自己一样吗? 自己已经失去了关裘,但他们还可以回去见自己的亲人。 是啊,关裘,已经死了。 周境止抬头望天,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早已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薄唇亲启:“薛甲听令,全体将士,迅速撤离崖底,不得延误。” “末将遵命。” ...... 周境止回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下旨封山。 在找到关裘遗体之前,南鹤山再不许猎户进入,山上居住的村民一概搬离。 五天,十天,一个月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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