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江殷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周复始的嘴,阻止他接下来的话,只是待他的手覆盖上那温润如玉的唇,才猛然清醒过来。 江殷方才站起的速度过快,导致了现下尴尬的局面,周复始仰躺在桌子上,一头墨色的发铺满了整块紫檀桌面,江殷左手撑在他上方,右手正捂着他的嘴,二人贴在一处。 周复始感受着对面人身体的变化微微眯起了眼睛,好看的眉又蹙了起来。 江殷也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立马起身隔开一定距离,跪下来道:“但凭主子责罚。” 周复始抬手从桌子上撑了起来,眼神冷冽道:“滚出去。” 江殷起身要走。 “等等。” 那人瞬间停下了脚步。 “你去驿站找到元风,告诉他,伏月十日,大业可成。” 江殷正要开口,却在触及周复始视线时,终是回了个“是”字。 ...... 伏月十日,胡人举兵,太子谋反,以皇城禁军围城,一路顺利入京。 周复始骑在战马上,江殷、元风、武氏、禁军首领俱在其侧,一群人浩浩汤汤围至大殿外。 “一路过来有些太过顺利了,路上几乎没有什么阻碍。”周复始蹙着眉道。 “储君殿下何必忧虑,一帆风顺不正是我等所求。”元风眼睛隐在黑袍之下,嘴角轻轻勾起。 武氏带着面纱,一言不发,谨慎地观察着四周异动。 “关裘那边没有什么动静吗?”周复始不放心道。 江殷御马至周复始身侧道:“前几日已经按照殿下的旨意派去处理安宁粮草事宜了。” “他没有生疑吗?” “我们的人早就混进去煽动言论,今日让民众把他们团团围住,就算是发现了不对劲,短时间内也不能脱身。” “好,这件事你办的不错。”周复始在大殿台阶前停了下来,翻身下马。 一行人进入了大殿。 大殿内的丫鬟太监纷纷吓住了,立马跪了下来,嘴里不住喊着储君殿下饶命。 元风扬着嘴角上前道:“叫错了,他现在是你们大萧的皇帝了。”说着便将一柄长剑埋入了那宫女的心口。 血液立刻染红了那宫女的衣服,所有下人都被这一幕惊住了,立马改口,喊着陛下万岁。 江殷跪下道:“请殿下登基。” 接着就是一片盔甲与地面碰撞的声响。 周复始在一片万岁中迈向了那个泛着金光的龙椅,他在梦中想了千次万次,此刻终于要梦想成真了,正待要坐上去时,就听一道有力的声音响起。 “逆子!” 大殿的门忽然被关上了,外面传来利剑破空的声音,无数叫喊声传了进来,整个大殿都充斥着外面的哀嚎。 江殷最先反应过来,起身道:“保护殿下。” 所有人立刻起身,将周复始保护在中心位置,江殷站在周复始身侧,望着那人的侧脸,像是要将人刻在心里。 周复始嗤笑一声道:“父皇这几日病得辛苦,儿臣甚是想念,既是康复了,不若出来见见,也好缓解儿臣的思念之情。” ----
第29章 败者为寇 不多时,外面的叫喊声停了,武氏用剑抵着门,将门推开了。 只见外面一片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那些战士均被利剑射中,睁大一双眼睛,仿佛还在探究那剑从何处而来。 只见那剑上无一例外地刻着一个深黑色的诡异符号。 元风立刻了然地笑了笑,将剑插回了剑鞘道:“既是能说服大长老派南域骑射兵相助,你我今日怕是有来无回了,我很好奇,你们大萧的皇帝到底拿什么做了交换?” “不愧是在大长老手下呆过的人,连南域从小秘密培养的骑射兵都知道啊。”周境止跨过那些胡人的尸体,从大殿外步入。 大萧皇帝、关裘、鹿拾闻、周复辙俱在其侧,一群训练有素的士兵立刻将大殿围了起来。 周复始笑了出来:“你们就这么几个人堂而皇之地进来,不怕我弑君吗?” 关裘手持利剑,挡在圣上和周境止身前道:“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关将军怎么没在安宁呢?难道是安宁的民众不够热情好客?”周复始道。 “真是难为储君殿下一番心思了,只是,一群没见过我真容的民众,怕是现在正围着一个侍卫声讨呢。”关裘淡道。 “原来你们早就知道了,陪孤演这场戏也真是难为你们了。” “不这样,又怎么能将你和先皇后的余党一网打尽呢?”周境止勾起笑容。 再做什么,也不过是困兽之斗罢了。 周复始忽然笑了起来,拨开身前保护他的侍卫欲要上前,江殷第一次斗胆拽住了那人的手,冰凉消瘦,薄如蝉翼,仿佛顷刻间便要消失。在周复始回头看他时,用力地摇了摇头。 周复始用着和平常一样的语气平静道:“放手。” 江殷与他对峙片刻终是摆下阵来,一点点松开那人,江殷知道,这是第一次握他的手,也会是最后一次。 周复始走到周境止的面前,关裘的剑瞬间握紧了。 周复始盯着那一双上扬的桃花眼,淡道:“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不过是个喝花酒的浪荡子弟,安安稳稳做你的闲散王爷也就罢了,却偏偏要自持正义,你难道不想坐那个位置吗?” “我是机关算尽,但我从不掩饰自己的欲望,你呢?表面上一副不沾染是非的样子,其实我很了解,我们是一样的人,想要什么就会不择手段。” 周境止直视他的眼睛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有些东西,命中注定不是你的,就强求不得。”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令人生厌。”周复始说着忽然从袖口抽出一把短刃。 “小心。”关裘将周境止和圣上向后推去,同时手中利剑刺入来人的胸膛。 待看清面前的人时,关裘迅速将剑抽离。 鲜血喷涌而出,那人单膝撑剑跪下,竟是不知何时冲上前的江殷。 周复始恍惚间记起,他第一次见到江殷时,六岁的江殷正跟一群小乞丐争抢一个碎饼,边上许多人在看热闹,还时不时呐喊助威,六岁的江殷在拳打脚踢中将那块饼抢到怀里,待周围人都散去时,江殷才抱着饼坐到一旁欢快地吃了起来。 周复始路过他面前时,扔了一锭银子到他怀里,正要走时,年幼的江殷怯懦地拽住了他的衣角,小声问道:“你是我娘的恩客嘛?” 周复始好笑地转过头来,“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只有我娘的恩客会对我好,他们会给我银钱,还会给我吃的。” “你觉得我像吗?”周复始笑出了声。 周复始本就皮肤白皙,长相艳丽,笑起来一双眼睛更是如缀了星辰的夜空。 江殷不由地看痴了,待反应过来时,才红着脸低下头道:“你不像,你比他们都好看。” 周复始轻笑一声,起身便走。 年幼的江殷追上去道:“我可以跟你走吗?我可以砍柴,可以浇水,可以......” 周复始忽然停下来,转身看着只到自己腰部的孩子,神情骤然冷冽道:“我为什么要带你走?” “我娘说不可以欠陌生人的人情,我收了你的银子,就要替你办事。” “我身边不缺干活的小厮,只缺一把杀人的刀。”周复始神情冷漠道。 “那我就做大人的刀。”年幼的江殷脸红红的,稚嫩的声音却掷地有声。 ...... 江殷以剑撑地,缓缓向下滑去,终是不敌身体上的痛楚,倒在了地上,剑咣当一声砸落在地,将周复始的思绪唤了回来。 周复始轻笑一声,将短刃对准自己的脖子:“孤乃大萧储君,宁死不囚于笼中。” 说完,便将短刃刺了进去。 一时之间,所有声音向他涌来。 “储君殿下......” “逆子,你......” “陛下,陛下吐血了,快请太医......” “将所有谋反者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没用的东西,我半生的心血全都毁了。” ...... 然后一切都归于平静,一切都结束了,周复始想。 伏月十日,太子薨,太后听闻一病不起,圣上咳血数日,太医均束手无策,疑大限将至。 周境止在接到陛下的秘密传召时,就知道这不是个好消息。 “陛下已经等候多时了,五殿下请。”洪公公捏着嗓子道。 “有劳。” 周境止嘎吱一声推开门,里面久未开窗,十分地暗沉。 黄色的帘子里一只枯瘦的手伸了出来,“允之,你来了,快到朕的跟前来。” 周境止很清楚,之前太子下的毒名为“醉无生”,此毒发病缓慢,初始不易察觉,逐渐日日昏睡不醒,慢慢全身内脏均开始衰减,皮肉萎缩,出现症状后,一日之内可老十岁。 陛下服用此毒已数月有余,如今的身体底子早就坏了,现在也不过是用丹药吊着最后一口气罢了。 “朕自知时日无多,只有把这万里河山交到你的手中方才安心。” “父皇,儿臣,儿臣志不在此,请父皇收回成命......”周境止跪着道。 老皇帝犹自说道:“南域一直是朕的心腹大患,你能从南域借来兵力,使王城脱困,日后必能修两国之好,保我大萧子民不受战火纷扰......” “父皇......” “若南域反,御南阁便是最后的保障,那里有一批还未成型的骑兵,名唤卫锦队,均为中原与南域混血所生之子,是能够和南域骑兵抗衡的最后武器,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被人知晓,能够调动这批精兵的唯一兵符便是关裘......” 老皇帝忽然用尽全身力气坐了起来,明明正值壮年,形态却似迟暮的老人,一手用力拽住了周境止的衣襟道:“记住,若南域除,杀关裘。” 周境止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关裘之母徐氏是南域与中原混血之子,非我族人,其心必异,你若不杀他,他日后必杀你。” 老皇帝的手又紧了几分,使二人靠得更近,盯着他的眼睛道:“你听清楚了吗?” 周境止这才回过神来道:“儿臣,儿臣明白了。” 老皇帝瞬间泄了力,躺倒在床上,冲着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 “儿臣告退。” 木门打开又合上。 周境止走在长阶上,一个不注意差点迈空。 既是如此,那他必坐那九五至尊之位,只有如此,他才能保关裘。 至于能借来那南域骑兵一事...... 周境止苦涩一笑。 那日在从心兰处得知周复始欲与胡人合谋造反,便和鹿拾闻千里迢迢赶往南域。 大长老上下打量周境止许久却转头对着鹿拾闻道:“那日你偷我南域之宝还魂丹,便是用在此人身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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