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己又偏偏在今天请了假。 文清辞:“……” 这一回算是彻底解释不清了。 末了,谢不逢竟又直气壮地低头,蹭了蹭文清辞额上的朱砂,在他耳边说:“卫朝婚假共有五日,爱卿还能再与朕一道休息四天。” 谢不逢刚刚登基的时候,修改了卫朝官员的休沐制度。 彼时心如死灰的他,完全没有想过文清辞还活着这个可能。 因此,谢不逢差一点便将官员的婚假,削减到了三天。 现在想起这件事,他不由有些庆幸。 同时又有些后悔:自己当时应该多批几日的。 ……等一等。 沉默片刻,文清辞忽然从谢不逢的话中捕捉到了一个非常关键的信息。 什么叫做和他一起? “陛下今日可有上朝?”文清辞不抱希望地问。 果不其然,听到这个问题后,谢不逢用平静且理直气壮的语气回答他:“自然也休了假。” 谢不逢于私德上虽然被人诟病,但是作为皇帝的他,一向都是非常合格的。 除了中毒最严重的那几天以外,谢不逢还从来都没有旷过早朝。 好了,这下不只是太医署。 整个雍都,怕已将昨日的事猜到了大半。 文清辞四舍五入也算半个现代人,并不古板。 但是他的性格,到底还是比较内向、低调的。 和能面不改色,当着千万人的面,将一口棺材娶回雍都的谢不逢完全不一样。 想到刚才那些事后,文清辞自暴自弃地转过身,将脸埋在了枕头里。 赌气似的不再和谢不逢说话。 他的背后,传来了一点轻轻的笑意。 谢不逢非但半点也不恼,甚至还轻轻用手,有一下没一下的为文清辞揉起了腰来。 “爱卿来雍都几年,还未四处好好看过吧。” “这几日,朕便带爱卿出宫走走,怎样?”谢不逢的语气,难得如此轻松,且带着浓浓的期盼。 “……还有社日节的礼服,也该量裁制了。” 文清辞从来不知道,谢不逢的话居然如此得多。 就像他也说不清楚,昨晚自己和谢不逢究竟进行了多久一样。 文清辞只知道哪怕此时已是正午,自己依旧疲惫…… 算了,木已成舟。 想到这里,文清辞终于摆烂似的阖上了眼睛。 一开始的时候,谢不逢还在好好地为他按摩。 但没过多久,那只手便不安分了起来。 谢不逢正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又忍了许多年,之前的一切非但不能让他满足,甚至还教他更难压抑。 文清辞忽然睁开了眼睛,想要摆脱背后的人。 “陛下,可以了,臣……臣要去沐浴。” “不必,”谢不逢的手指,从文清辞的腰间滑过,他缓声道,“朕昨晚已经仔细替爱卿清理过了。” 谢不逢的语气,仍与平常没有什么两样。 但是明白他话里意思的文清辞,却被这份正经,逼得耳垂发烫。 这间卧房所在的小院空间狭窄,平日里沐浴都要到旁边那间院子里去。 ……昨晚进行到一半,文清辞便晕了过去。 后来发生了什么,他一概不知。 谢不逢难道是将自己抱到了隔壁? 像是猜出了他心中的疑惑,谢不逢终于缓缓伸手,将床幔拉开一角。 顺着缝隙文清辞看到——房间的正中央,从前摆放屏风的那个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多了一个巨大的浴桶。 谢不逢轻轻在文清辞的后肩啄吻一下,轻声对他说:“往后爱卿便不必再去旁边院落了,这样也可避免染风寒。” 谢不逢一向不喜欢自己身边有旁人。 这浴桶大概率是他昨天半夜搞过来的。 所以说,昨晚谢不逢不但让自己晕了过去,甚至在那之余,他还做了别的事? 想到这里,文清辞忽然有些害怕身边的人…… ------ 文清辞被谢不逢强留着,在小院里腻了一日。 从始至终都没有踏出院门半步。 谢不逢虽然给文清辞请了假,但是思来想去他还是固执地于第二天上午,出现在了太医署的前院。 而妄想继续当跟屁虫的皇帝陛下,则被他拦在了半路。 文清辞包裹得严严实实,坐在书案的背后。 他不禁有些庆幸,此时已经到了初秋,天气早因为几场秋雨,而变得寒凉了起来。 哪怕穿上立领大襟,也不会显得奇怪。 今日的侧殿格外冷清,只有霍一可还捧着诊籍站在文清辞的身边:“文大人,您还记得上次那个病患吗?就是‘胆腑郁热,结石盘踞’的那一个。”他问。 文清辞缓缓点头说:“记得,怎么了?” “哎……患这个病的人就是安平将军。他用过您的方子之后,很快就不再痛了。但方子也的确像您说的一样,是个治标不治本的,将军大人腹痛总是反反复复,甚至连进食都有些困难,实在是折磨人得很。”霍一可满面愁容。 安平将军是镇守北地的几名大将军之一。 他原本不能离开镇守之处,而此次回雍都,就是来治病的。 假如这病治不好,他怕是再也难以上战场了。 最重要的是,在这个时代,任何小病都有可能危及性命,更别说是此症。 文清辞当日根据诊籍作出的判断是胆囊炎。 假如不及时处理的话,他的胆囊很可能会化脓、穿孔,甚至危及性命。 最好的方法就是按照文清辞当日所说,直接切除胆囊。 霍一可的话音落下之后,文清辞慢慢地点了点头。 他虽然提出了处理方法,但是并没有强求被人一定按照自己说的这样去做。 毕竟这个时代的大部分人,都是难以接受此法的。 ……但是看霍一可的样子,安平将军似乎已经做出了什么决定? 果然,站在他对面的年轻太医咬了咬嘴唇说:“安平将军的意思是,假如没有其他方法的话,自己愿意一试。” 安平将军是谢不逢的部下。 他并非出身世家,而是从底层一战战打起来的。 这种人不怕死,更不怕赌。 他们最害怕的就是窝窝囊囊地活着。 最重要的是,从战场上走下的他,见过无数缺胳膊断腿的同僚。 在安平将军看来,若是能活着,摘一个小小的胆囊,似乎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刚听到文清辞的建议的时候,他起先也觉得非常荒谬,但是伴随着病症的越来越重,安平将军还是下定决心——他要赌上一把。 “好,”文清辞缓缓合上了诊籍,“那明日,便带我去拜访安平将军。” 说话间,文清辞的表情变得非常严肃。 胆囊切除手术在现代非常常见,甚至已经有了上百年的历史。 但在这个时代,却是头一回。 文清辞没有想到,这么快便有人愿意尝试。 现在的他其实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但无论如何……文清辞都必须尽快去看安平将军,以确定对方现在的状态。 接着再做具体的打算。 “是!文大人!”霍一可立刻点头,将他的话记了下来。 说完又问了文清辞几个问题,便急匆匆地出宫,去安平将军那里了。 年轻太医的背影消失不见。 直到侧殿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文清辞这才想起……自己和谢不逢,好像还有四天的假期。 他的心中突然生出了几分愧疚,并思考起了应当如何补偿。 * 秋雨又落了下来。 这一次,谢不逢虽然没有跟着一起来。 但是想到昨天无比尴尬的场景,除了真的有急事找文清辞的霍一可外,直到现在都再没有人来打扰文清辞。 谢不逢的身上,还残留一点毒没有解。 文清辞索性一个人坐在殿里,一边翻看医书,一边研究起了下一副药的配比。 并不停地在纸上写写画画。 下雨天,天色昏暗。 一时间竟教人分不清此时究竟是什么时辰。 也不知道看了多长时间的书,文清辞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轻响。 有人站在外面敲着木门。 “……师兄?”抬头看到院外的人后,文清辞下意识将笔放下,站了起来。 但一起身,浑身的酸痛就差一点将他逼了回去。 文清辞抿着唇,强忍着站直了身。 “嗯。”一身青衣的宋君然放下手中的雨伞走了进来。 同时上下打量着文清辞。 末了,忽然有些不爽地说:“怎么?谢不逢让我进太医署来,你也不知道出来找找师兄。”说着就把雨伞丢到了一边。 担心宋君然又将文清辞拐走。 在今日之前谢不逢一直不让他进太医署。 文清辞从一边端来茶盏,昧着良心说:“本来今晚便要去看师兄,没想到你先来了。” 宋君然“啧”了一下,接过茶盏顺手翻看起了文清辞的笔记。 停了片刻,意识到文清辞真的要见安平将军后,便和他谈起了这件事。 而见宋君然始终没有说与谢不逢有关的事,像是厌恶他到提都不想提起似的,文清辞这才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他静下心来,将手术示意图画了出来。 “看来你的确是早已有了打算,并不是说说而已,”哪怕认识多年,并且清楚知道师弟剖解了不少尸体,宋君然还是忍不住惊叹于他对于人体组织的了解,“假如需要帮忙的话,喊我便是。” 宋君然也觉得师弟这个想法有些危险和过分离经叛道,但是文清辞想做的事,自己从来都劝不住……更别说是与医相关的。 “定然,我是不会和师兄客气的。”文清辞笑道。 宋君然笑了一下,接着他的视线,忽然向下落去。 沉默片刻,宋君然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摇头说:“……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那我定不会拦你。反正出了事,还有……还有谢不逢给你兜着。” 他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侧殿中。 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文清辞的耳边。 文清辞缓缓将笔搁在了一边的架子上,不可置信地朝宋君然看去。 ……师兄刚刚说了什么? 文清辞的心,重重一坠,眼圈竟也随之泛起了浅红。 他将宋君然视作自己唯一的家人。 这句话那一听像是玩笑,但是从师兄口中说出,对文清辞而言却意义非凡…… “怎么了?”宋君然避开文清辞的视线,故意清了清嗓子说,“身为皇帝,难道这么简单的事,他也做不好吗?” 这些日子,宋君然虽然没有进太医署。 但他却清清楚楚地知道文清辞都做了什么,以及谢不逢是如何一点点将文清辞那一套理论推广出去的。
161 首页 上一页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