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楚映越由仙尊所求,他们怎么都找不到,也不能打扰疗伤的仙尊,只好暂时作罢。 自收徒大典结束后,顾白梨就在青羽宫住下,每日到观竹殿教他师娘功法。 温枫良学的很认真,很刻苦,顾白梨见状,索性师娘徒弟一起教。 考虑到晏柳身体还在用丹药温养,顾白梨教的不多,哪曾想,晏柳有一天主动找到他,说想多学点。 他略有惊讶,问了句原因,晏柳沉默片刻,没说他想早点报仇,替家人报仇,而是说师祖母太用功了,他再不用功点,就会显得他很懒。 顾白梨温柔一笑,蹲下身拭去少年额上热汗,轻声道:“欲速则不达。” 晏柳瘪瘪嘴,显然不乐意,他牵着少年的手,边走边道:“你身体还没好,学太多容易适得其反。为师又不是不教你,急什么?等你身体好了,想练多久就练多久,为师绝不拦你。” 哄好了徒弟,顾白梨踏入观竹殿,果真见到温枫良在打坐。 他不知道温枫良这般拼命是为了有朝一日和他师尊和离,能有足够的底气,只当温枫良是想与他师尊并肩,教温枫良功法也就愈发用心,还卡着清岳仙宗宗规的边缘,教了温枫良不少东西。 时间一日一日地过。 明昭殿的霜雪五月未化。 温枫良这五月过的平静且充实,嬴绮闲来无事会来寻他,若赶上他打坐,就和顾白梨喝喝茶,聊聊天。 只是夜里他还是常常做同一个噩梦。 梦醒后他就会很想见一见逢霜。 一个人失魂落魄走到明昭殿,却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落雪了,夫人怎么也不撑伞?” 雪落到伞上簌簌而响,温枫良回过头,见着嬴绮,笑道:“走时还没下。” 他很自然地往回走,嬴绮跟在他身后,替他挡去雪花。 “雪天路滑,夫人脚下小心。”回头望了眼明昭殿,嬴绮道,“等仙尊伤好,我便去寻仙尊,让夫人搬到明昭殿。说来也怪仙尊,竟让夫人住在观竹殿。” “赢先生你误会了,我不是喜欢仙尊。” 温枫良解释很诚恳,但嬴绮不听。非但不听,嬴绮还反问他:“夫人既然说不喜欢仙尊,那为何每隔三日就要等在明昭殿?” “我……”温枫良哑口无言,他总不能说他自己都不知道吧。 每次从观竹殿到明昭殿,他都是浑浑噩噩,仿佛被人操纵了一般。 “夫人找不出借口了吧,”嬴绮狡黠一笑,“夫人对仙尊情深义重,仙尊定然不会辜负夫人。” 嬴绮道:“我之前曾做过一个梦,仙尊与夫人极为恩爱,堪称修真界最幸福的道侣。” 可惜后来夫人死了,仙尊为复活夫人疯了。 温枫良脚步骤然停下。 他想起来了。 梦里“他”说的那句话,他想起来了。 ——“他会爱上你,你会亲手杀了他。” ----
第32章 心脏仿佛被人攥紧了,疼的温枫良弯着腰,脑中不合时宜地想起他在梦里看到的那一幕。 仙尊被“他”剜心时,明明疼到脸色苍白,浑身冒冷汗,明明虚弱到下一刻就会死去,却还是笑着对“他”说,这颗心想要就拿去吧。 “夫人,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嬴绮见他异样,立刻扔下伞,上前扶他。 他摇摇头,拒绝嬴绮的搀扶。 “没事,可能是累着了,歇息歇息就好,你不用担心。” 嬴绮不信他的话,说了声夫人赎罪,抓过他手腕把脉,他使劲抽出手掌,笑了笑:“没事。你不信我吗?” 嬴绮定定看他,也笑了起来:“夫人,您别为难我,您要是真有个什么毛病,仙尊好了得把我大卸八块。” 温枫良被他逗乐了,“我若有不适,绝不瞒你。” 嬴绮这才勉强作罢。 心口还在疼,温枫良站直身子,回过头沉默望着明昭殿。 逢霜…… 他默念着仙尊的名字,忽地笑出了声。 他很清楚,他不喜欢逢霜。 哪怕是逢霜给他取蛊虫身受重伤,闭关数月养伤,他依旧不喜欢逢霜。 或许当初回门那一日,仙尊纵容他在芷兰境疯玩,那双清凌凌的眼睛看向他时,他被那张漂亮的皮囊迷惑,心跳漏了一拍。 可紧随其后的悔过崖像一记巴掌,毫不留情地把那粒还没发芽的种子拍碎,碾成粉末。 他忘不了逢霜给他的羞辱和疼痛,说他小心眼也好,记仇也罢,他忘不了。 他忘不了他们大婚那日逢霜的一身白衣,忘不了逢霜携嬴绮高高在上看他和灵兽搏斗的狼狈,也忘不了悔过崖的惩罚,那种灼肤烫骨的疼。 是让他回忆起都忍不住颤栗恐惧的疼痛。 微弱的悸动被压下,温枫良想,他对逢霜异样的感情,应该和那个梦有关。 至于为何会做那个梦,他就不得而知了。 月色如水温温柔柔照亮池塘边一道茶色身形上。 温枫良又一次从梦中惊醒。 这次不再是他剜仙尊心的梦,而是仙尊背着他,被正道人士追杀,他那模样完全是个堕魔的魔修,以及仙尊跪着一遍遍求他睁睁眼的画面。 揉了揉太阳穴,温枫良叹了口气,随手拈了粒石子投入池塘,激起层层涟漪。 温枫良并不认为那是将来会发生的事情,他无比笃定,他不会入魔,逢霜也不会爱上他。 准确来说,他不想和仙尊有太多牵扯。 竹叶沙沙作响,温枫良回神,见着一片竹叶在夜风吹拂下,飘飘荡荡落到水面。 他看了片刻,自言自语道:“是我庸人自扰,胡思乱了。” 一个梦而已,竟也让他这般苦恼。 自我宽慰完毕,温枫良起身回屋。 次日一早,顾白梨来观竹殿,温枫良正在专心致志打坐,他也不急,自己寻了个位置坐下,向晏柳微微一抬下巴,后者就自觉走到温枫良身侧开始打坐修炼。 “寒明有心事?” 用午饭时,温枫良见顾白梨蹙了一早晨的眉头,找个借口支开晏柳,问道,“是关于晏柳的事?” 顾白梨道:“是,也不是。” 嵋城晏家被灭不是一件小事,早有宗门调查原因,可动手之人是与晏家无冤无仇甚至都没交集的楚映越,而且楚映越进城时没惊动任何人,也无一人看到他面目,如何寻的出真凶? 然而不久前,有传言说晏家家主勾结魔修刺杀某位尊者,事情暴露后晏家主果断杀了那魔修,那魔修有两个兄弟,听闻此事愤愤不已,要为兄长报仇,这才趁夜屠了晏家。 “不可能!” 温枫良还没开口,少年清朗的嗓音响起。 晏柳直直看着顾白梨,神色认真:“不可能。我父亲此生最痛恨魔修,又怎会和魔修勾结,去害一位尊者?这定是谣言!” “我父亲这些年绞杀了不少魔修,嵋城才有现在的和平景象。师尊,”晏柳双膝一弯,跪在顾白梨跟前,“徒儿求师尊,还徒儿父亲清白!” “你先起来,别动不动就跪,”伸手扶起晏柳,顾白梨道,“此事掌教已拨了人调查,你不必着急。” 晏柳是顾白梨的徒弟,是仙尊的徒孙,杜瑄枢自然得重视这事。 “除却你父亲的事情,还另有一事。囚魔塔的封印被人打开一条缝,虽说玄洪宗的弟子动作快,察觉到的第一时间就重新修补加固了结界,但还是有不少魔物趁机逃往人间。” “玄洪宗的弟子发现有几个蜃魔不知所踪。” 温枫良怔了怔,囚魔塔的封印这么早就被迫了吗? 按小说里的剧情,起码还有五年左右。 难道真是因为他让剧情提前了? 文中对囚魔塔没过多描述,他看文时就很好奇了,那些魔物作恶多端,为何不直接杀了,非要封印在囚魔塔。 顾白梨不答反问:“师娘可知囚魔塔存在了多久?” 温枫良道:“不知。” “四千年。”顾白梨道,“四千年前是修真界最低谷的一段时间,出窍期的修士便可被奉为仙尊。” “那些魔物是从魔渊跑出来的,是真正的魔域生物,万年前的修士很难杀死它们。这囚魔塔,是十余位元婴期前辈以血肉之躯铸成。” 与其费时费力杀了它们,封印它们显然是更快更有效更省事的方法。 之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擅结界阵法的修士巡查封印有无破损,再加固一遍封印。 后来修真界渐渐恢复以前的样子,各个宗门间明争暗斗,争抢土地矿脉灵植人口等,捉来的魔族就往囚魔塔里扔。 再后来,遇到难缠棘手的魔修也扔进去。 若是魔修成了魔物的盘中餐那正好,相安无事也不慌。 哪曾想,安稳无事了几千年的囚魔塔,居然有朝一日被人破了条缝。 顾白梨眉头一皱,道:“玄洪宗不应该有如此疏忽。” 原本掌教是让想让他带一队,择几个天资较好的弟子,一边降妖除魔,一边当作历练。 换做平时,顾白梨肯定不会犹豫,可师尊让他教师娘术法,他才教了一点,再加上师尊又在养伤。 温枫良道:“比起受苦受难的百姓们,我算的了什么?术法随时都能教,可人命只有一条。” “魔物凶残,你我都知晓。” 顾白梨眉头舒展,朝温枫良行了一礼:“师娘深明大义。” 温枫良被他夸的有几分不好意思:“这是应当的,你也别夸我。事不宜迟,你快些去找掌教吧。” “小柳就劳烦师娘照看了。” 晏柳拉了拉顾白梨衣袖:“师尊,你要快点回来啊,还要平安回来。” “好,师尊答应你。”顾白梨摸了摸晏柳的头,刚跨过观竹殿大门,听闻温枫良叫他,“师娘还有何吩咐?” 温枫良咬了咬唇,犹豫道:“若你见着空梧派弟子,还请……” 多加照拂这四个字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出了这等事情,空梧派再小再佛,也是要派弟子下山,温枫良想都不用想,带队的一定是二师兄。 顾白梨明白他的意思,笑道:“师娘放心。既是师娘的师兄弟,我定然不会不管不顾。” 温枫良感觉他脸颊有点烫,低声道:“那就麻烦你了。” “师娘客气了。” 即便温枫良不说,他遇到空梧派的弟子也会多加照拂。 毕竟两个宗门有姻亲。 那道月白色身影在视线里消失了很久很久,晏柳才泄气般趴在桌上。 “师祖母,你说师尊什么时候回来呀?” “你师尊还没走呢,就舍不得了?还有,别叫我师祖母,叫我……”温枫良想了半晌,愣是没想到合适的称呼,叹息道,“算了,你还是叫我师祖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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