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澜慢慢想了想,神色恍惚,“有一个,是个女的。” 陈默一直在风月场所混迹浪荡,这一点盛垣早就调查过。只有段澜是被蒙在鼓里的,一门心思以为陈默是为了工作在应酬。 还打女人。盛垣看了看段澜颈间的掐痕,心头窜起一股火。 还不到收拾他的时候。迟早。 “叫什么名字。”盛垣沉声。 “我只知道那个女的在启明星上夜班,他管那个女的叫茉莉。” 大雨倾盆下了半夜,到凌晨愈发猛烈,道路上积水横流,整个城市遍布了浓重的水汽,让人憋闷。 荒郊废弃的厂房内没有灯光,浓墨暗黑,伸手不见五指,遍地水迹,铁锈味呛鼻。 有人一身黑衣负手站在高处,身材佝偻枯瘦。 “老大……”外面的人裹着一身雨水踉跄着跑来,刚要张嘴,就被那人一脚踹飞出去,狠狠撞在墙角的废铜烂铁上。 “废物!”黑衣人厉声,“一事无成!还差点伤了我的人!” “老大我……”那人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是何言突然扑过来的!本来我都能弄死盛垣了!” “何言的名字也是你配叫的?!”黑衣人狠狠一个巴掌过去,角落里的人哀嚎一声,地上滚落两颗带血的牙齿。 “让你把汪沆弄出来,你没成。让你把盛垣弄死,你也没成。”黑衣人居高临下看着他,“你自己说,怎么死?” “老大!老大你留我一命!我……我还能做个狗!我还能去咬人!你就把我当个狗!行吗老大!就当个狗留着!” 黑衣人从角落里捡起一条生锈的铁棒,挂着风声挥了两下,对着眼前人的腿狠狠一棍子砸了下去。 “啊——” 深夜里空旷的废弃仓库高高回荡着痛苦的嘶吼。 “废你一只手,换你一条贱命。”黑衣人沉声,“这是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再不行,我就把你活着送进焚化炉。” 滂沱的雨声遮住了仓库内回荡的脚步声,佝偻枯瘦的人影拖着一条残腿踏着水洼离开。 盛垣。黑衣人在暗处低声玩味这个名字。 当初在山郊,山体滑坡,吉普车摔下万丈深渊他都没死。 后来设计利用江城的梁家和盛家的商场过节,让梁家的败家子梁兴怀给盛垣使绊子。还是没成。 何言一出手,反而把梁兴怀给折进去了。 想到何言,黑衣人在雨中露出一抹阴邪的笑。 上一次的计谋太仓促,本以为他是个没有脑子的懦弱男人。没想到被他反扑了。 没吃到嘴里就算了,还被盛垣废了一条腿。 这一次,自己不会再出手了。就让那些炮灰一个一个堵枪眼,替自己把路铲干净,把盛垣收拾掉。 到时候,何言孤零零一个人,按在身下也会欲拒还迎了。 只是想不到何言变得如此聪明又能打,仿佛一夜之间有了脑子还有了一身好拳脚。 不过没关系。有脑子好啊!有利爪的狼狗子才够味。 —— 急救室里,何言在现场带着一群医生忙了半夜。随着子弹“叮”的一声取出扔在弯盘里,现场所有医护人员都松了一口气。 “院长,患者已经脱离危险了。”一个医生对何言点头。 “辛苦各位了。”何言温声,“我安排段澜给大家准备宵夜,半小时到,分批去吃,别误了正事。” “谢谢院长!”急救室里一片喜庆欢腾。 何言缓步走出急救室,摘下口罩脱下防护服,抬头才发现段澜不在。 按照惯例,他参与急救,段澜都会在急救室外待命的。 何言疑惑着穿过长长的走廊,往办公区走去。走到一处闲置的办公室门口就听见了段澜抽泣的哭声。 怎么了这是?何言推门而入。 迎面就看到盛垣和段澜面对面坐着,一个神态倨傲,一个面色委屈梨花带雨。 何言:“……”要不是确认盛垣弯的彻底,这种景象很难不让人乱想。 盛垣迎着何言无语的表情挑了挑眉,指节在桌上微叩,话是对着段澜说的,“先回去吧。今天的事一个字别说。” “知道了盛董。”段澜擦了擦眼泪转身,正好撞上何言,又吃了一惊。 “院长……”眼睛又要湿。 “嗯,去给急救室里的十几个同事点点儿宵夜,放到大会议室。然后去休息吧。”何言温声。 段澜松了一口气,拔腿就跑。 “盛董这是把人怎么了?哭的怪可怜。”何言翘起二郎腿闲闲坐下,眸色揶揄。
第九十八章 想把何言锁起来 盛垣站在原地盯着何言看了几秒钟。两人之间只隔了一个小方几,他却觉得差点隔了一条天河。 “怎么了?”何言发觉他神色不对,低声探究看过去。 下一秒,盛垣就从桌前大步流星走出来,一把将何言揽住,狠狠扣在怀里。 何言还没说话,就感受到怀里温热的触觉,湿润的,带着咸咸的气息。 “怎么哭了?”何言低声,轻轻抚着他的后背。 “何言,”盛垣哑声开口,带着浓浓的鼻音,“我在山郊有个暗室,曾经关押过几个背叛盛家的人。孙兴籍就在那里被关过一段时间。” 何言:“?”这是什么意思。 “我派人把那边重新装修一下,弄成你喜欢的样子。”盛垣低声,“我要把你关起来。” “哈?”何言松开他的肩膀,一头雾水。 “关起来。”盛垣认真重复,眼神里有孩子一样的执拗。可细看之下,你能从他的眼底看到深深的惊惧,就像个迷路找不到家的孩子。 “你犯毛病了。”何言摸了摸他的头发,好久不带他去理发,有点长了,耳鬓露出一缕黑发,被他的耳廓顶起一撮,给他温润的面庞添了一点孩子气。 “何言,这是你遭遇的第二次枪击了。”盛垣揉了揉鼻尖,眼睛通红,“我不敢想,那一颗子弹要是打进你的身体,我会变成什么样。” “别干了。”盛垣最终还是说出了口。 他知道何言不是他可以豢养起来的雀儿,没人比他更懂何言对冒险的狂热和心底对事业的热爱执拗。 但经历了这两次死里逃生,他再也不能承受第三次。 他盛垣二十岁入市开始在商场浮沉厮杀,手段也使过不少,盛氏不是天生的鼎盛如日中天。 风口浪尖的岁月里他从来没皱过眉头,温润如风的面色下是杀伐果决,山郊那个暗室就是在盛氏发展最艰难的时候建起来的,雷霆手段狠戾如刀,业内也曾让人闻风丧胆。 那时候的他没有牵绊。一身躯体而已,灵魂本就无处安放。盛氏总裁无畏无惧,横扫四野强占地盘,硬生生在江城闯开一条血路,一手把盛氏托到如今的高度。 可是现在不行。有人要伤何言。那是他的命。 “别闹。”何言啄了一下他的软唇,又意犹未尽的含住唇瓣啃咬了一会儿才松开,“你明知道,这一颗子弹是对着你的,和我没关系。” “上一次是对准阙爷的,这一次是对准我的。每一次你都要拿命去挡。我只能把你关起来。”盛垣呼吸急促,叼上他的耳垂狠狠咬了一口,“你放心,不会让你难受的,你喜欢什么风格?我找设计师来看好不好?” “……”何言真的被他无语住了。 “你刚才在和段澜聊什么呢?”何言只能转移话题。 “聊你之前的疑虑啊。”盛垣道,“你不是早就怀疑她不对劲吗。我问出来了。” 何言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感觉怎么说呢?就好像世界上有那么一处云端,你什么都不用做,整个人摔进去都踏实安稳,所思所想永远有人替你先行一步,妥善安置。 “是陈默吧。”何言道。 “是,也不只是。”盛垣点头。 “背后还有人。”何言笃定道,“跟今天这个开枪的人肯定脱不了关系。说不定汪扬能出拘留所取保候审,也跟那个人有关。” 盛垣点头。他们想到一起去了。 这一切的背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控一切,他们看不见,但是目标很明确,不是盛垣,就是何言。 “汪扬怎么样了?”盛垣问。 何言从他的身后环抱住他,揉了揉他的太阳穴,“没事了,脱离危险了。” “这以后,我欠他的可多了。”盛垣长长叹了一声。 “是我们。我们欠他的。”何言蹲下来,把自己的侧脸贴靠上盛垣的腰间,“没事,来日方长,我们慢慢还。” “那颗子弹是冲着我来的,你替我挡子弹,他替你挡子弹。”盛垣低声呢喃。 何言立刻警觉的支棱起了脖子,“我和他一清二白都没见过几面!” “我知道,我还能这么没觉悟吗?”盛垣拍了他一下,“他救了你,就是救了我。” “哎,你能治好他吗?你不是在这方面很有研究吗?” 何言叹了口气摇头,“他的这个情况已经不是心理治疗或者疏导可以解决的了,恐怕只能去精神疾病治疗中心。” 伊平南路精神疾病治疗中心,江城的人都知道。 但是汪扬是卡萨的内陆运营中心总经理,是启明星的大boss,他如果进了精神病医院,这两处生意往后怎么办? 何言和盛垣想帮他,绝不忍心毁了他。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昏睡在重症监护室里的汪扬已经在潜意识里做好了决定。 暗黑一片的意识深海里,汪扬的主人格已经虚弱不堪。 那个神秘人说的没错,只要体温超过正常温度,意识昏沉之间,副人格就会占领高地。 所以想要毁掉汪扬也很简单,只要用药一直保持体温高温就可以。 “你都看到了,我有帮手。”汪沆站在蜷缩成一团的汪扬面前,居高临下俯视他,“你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德行?苟延残喘。” “就算你立刻退烧恢复过来也没用,我的人只需要随时随地一针,就能让你重新发烧,继续沉睡。” “这副身体,你就放心交给我吧。”汪沆露出得意之色。 汪扬艰难抬起头来,面色因为发烧和失血显得蜡白如纸,“交给你有什么用?你的人,你的人那一枪差点要了何院长的命!” “一个姿色好点的男人而已。”汪沆冷笑,“那一枪又不是为了杀他。不把盛垣干掉,何言什么时候能轮到我?” “疯子。”汪扬从地上站起来,咬紧牙关冷眼看他,“你会毁了卡萨在整个内陆的声誉,还会毁了一手打造的启明星!” “我不在乎。”汪沆露出阴邪的轻笑,“这人间无非游戏一场,当年要不是你在启明星积劳过度又摔了一跤磕坏了脑子,也没有我上场的戏。” “如今既然给了我机会,我自然是要好戏开场的。”汪沆蹲下身去,满脸的阴冷迫近汪扬,“你这一枪挡的好啊,这条命何言给你抢回来了,高烧发个两天,再醒过来,你这个人格就可以彻底安睡了。剩下的大业,就交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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