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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局促的并排而站，扣着手指低着头，全部在看脚趾尖。 由于有高有低，年龄不同，站着也高低起伏，差距很大。最高的看上去十三四岁，只差了君慕雪半个头，最低的小小一只，比沈夕瑶还要小只。 但她们都有个特征，白，白的吓人，白的发青，也没有呼吸声，全身上下没有生气。 小女主从另一侧赶过来，惊讶自己有了很多伙伴，因为榧兀峰人太少，没人陪她玩。 对于孩子，凤黎的耐心总是多些，他把几个小朋友喂饱，才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最大的那个孩子是主心骨，多日没哭坚强的孩子掉下几滴眼泪，给凤黎说了这里的事。 半年前。 李沫还是位小商贩，平日就依靠贩卖鱼干海菜为生。 后来的某一天，因为生意不好，就去了一趟远处，魔域交界的地方，那里比较贫瘠，可食用的东西很好，他拿的东西卖了好价钱，后面又去了几次，家里一次比一次富裕。 也有村民去过几次魔域附近，想赚点钱用，但都没找到魔域集市。 虽说只有李沫一个人赚钱，别人眼红的不行。 但是李沫家却变了。白天黑夜都不点灯，晚上还有诡异叫声，李沫自己也天天烧香求神，保佑自己不死。 家里的下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最后留下来的都是急需用钱，才答应不走。 这一留，还真出了事。 李沫在一天变成了嗜血的怪物，所有被他咬过的人都会变成怪物，可只有李沫一个人，能片刻保持清醒，不彻底失去理智。 这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他饿了就会撕咬，清醒又和正常人无异，李沫非常害怕，到最后都没告诉其他人魔域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一天变成怪物，李沫就咬死了自己的亲娘和夫人，孩子幸免于难，跟着其他人的孩子一起躲到了暗室里，被命令再也不能出来。 后来，李沫清醒时解决了所有的怪物，埋在后院里。他找了一个厨子，用来从外面采购食物，满足自己的饥饿感，以延迟发狂，又重金找来位护卫，保证不会有别人进来。 可能灯火还是太少，李沫就找到了汪芙蕖，希望她住在正屋，看似是小妾，其实是装自己的夫人。 他太害怕了，他不想死，不想被官府当成怪物抓起来，不想被冠上杀母害夫的罪名，于是选择罪恶的活着。 还有人铤而走险，把死去亲人的尸体卖给自己，也会有人因为钱给他卖命，有钱能使鬼推磨，他相信这病能治好。 时间一久，暗室里的孩子听大人的话没有出来，全都饿死在了里面，李沫什么都没察觉，只一心做着自己的梦，直到有一天，貘魇来了此地，巨大的人间七苦就地成魇，把整个李家框了进去，连李沫都逃不出去。 “这李沫还真是坏透了！”汪芙蕖气不打一处来，幸好自己幡然醒悟，没有跟坏人一条路走到底。 老莫连连点头，“我老人家都听不下去了，他怕死？所以干这些伤天害理的事？” 沈夕瑶正凭借良好的交流能力，拿给糕点给五个孩子发，笑的甜美好看，一口一个“哥哥”，一口一个“姐姐”。 凤黎看了一眼，再看向其他五位孩子时就有些心酸。 君慕雪站在正中，挡住他的视线，虽说和之前一样冷漠，却总像是带了一些生气，“别看了，都死很久了。” “这个世界有轮回吗？”凤黎忍不住想。 君慕雪抓到关键词，“这个……世界？” “不，不是。”凤黎赶紧找补:“我的意思，送他们去轮回吧。” 强留在人间，会不得安息的。 至于魇心，凤黎也有了猜测。 人间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一个人尚且只有小份力量，是微不足道的芥子，可一群人加起来，力量不容小觑。 哪里有什么谁是魇心。 外面变成怪物的所有人，还有侧屋的九个人，除了李沫，他们都是魇心。 他们经历了爱人死去，老人白发送黑发，自己痛苦变异，又怨又恨，所求无门，怎么能不苦，又怎么放得下。 李沫不想变成怪物，他们也不想，哪怕成为凡人死去，也不想成为杀害亲人兄弟的怪物。 哪怕死了，变成冤魂，这苦也吸引到了貘魇。 幻境已经堪破，羌无剑出，斩断世间所有误会，咆哮的怪物一个个烟消云散，剩下一院子带着孩子跪下的凡人。 “多谢仙尊相救。” 他们高兴的看过全身，就算已经死了也兴奋不已，能人身入轮回，是最大的幸福。 侧屋的几人也想起了往事，知道自己死了反而不怕了，“仙尊，之前多有冒犯，还请原谅。” 将近百人，全因为一人没了生息。 凤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又怎么能说一点不怨。他替别人感同身受，一颗心痛的呼吸不畅，全然不能置身事外。 所有的不甘全变成了一句:“没事。” “有事。”君慕雪挑眉，冷冷在笑，像是替他说的，“李沫还没死，不如我们把他串成串，烤一烤？” 凤黎:“……” 好耳熟的烹制方式。 他是不是在哪里听过？ ---- # 长生镇
第20章 他没钱 冬雪又下了几轮。 幻境一破，李家就露出本该有的样子，巨大的腥臭味迎面而来，是从泥土里散发出来的味道，将白净的血都熏的晕人。 君慕雪靠在一起梅树上，心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差，笑着开口，“师兄，你真厉害。”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听着怪别扭，虽说没有反讽之意，但总有种调笑的味道。 凤黎想起他说的烤串流程，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时候的君慕雪眼睛亮晶晶的，形容的绘声绘色，生怕他构建不出来。“师兄，我对烤串深有造诣。见过不下百次，首先必须要开膛破肚洗刷干净，随后用调香腌制三个时辰，等到入味去腥，拿出来串好，烤的时候一定要多翻面，那样才好吃。” 他专门冲着一间屋子说，凤黎猜测那应该是李沫躲起来的地方。 画面感非常强，明明不是说的他，他总有种自己已经被烤了一遍的错觉。 君慕雪一种双明媚笑着，像是看穿了什么，好玩的问:“师兄你怕什么，起了好多鸡皮疙瘩。” “冷的。”他当然不可能承认被吓的，凤黎可以不要面子，凤千华的b格可不能掉。 “哦，多穿一点。”君慕雪的眼神丝滑，试图从侧方直接看进去，赤诚又精明。 凤黎被吓一跳，赶紧捂住，惊慌从眸间一闪而过，内心止不住喊变态，实际上连问都不敢问，只笑着道:“没业绩。” 君慕雪沉默不语，又变成了活人勿近，冷若寒霜的模样。 —— 裳泽很快处理完手上的事，所有线索都指向蔷渔村，他赶了几日路，生怕千华遇到危险。 谁曾想还没进门，就听到如此兄友弟恭的对话。 君慕雪那孩子还是心善的，不论被多少人私下欺负过，本性依旧纯良。 但千华那句就过于忧伤了。 没业绩买衣服。 虽然知道情况确实如此，但真正从千华口中听到，又是另外一番感触。 凤黎正思考李家这院子怎么处理，身上就多了件厚毛的袍子，里外都是绒，贴着皮肤很舒服。 “千华，别冻着。”裳泽带着几位弟子进来，笑容非常治愈人心。 凤黎一抬头，正对上他走过来，“裳峰主。” 裳泽点头应下，“千华一切都好，我便放心了，这次是探子没有调查好，说这里最轻松，差点出了事。” 凤黎把事情缘由讲了一遍，裳泽也是个富有同情心的，对李沫恨得咬牙切齿，随后又想起什么，叹气道:“怪物尸体必须焚毁以绝后患。” “裳峰主见过这种怪物？”凤黎好奇。 裳泽点点头，“很早之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你可能都没入榧兀峰，魔域边境的村子出了怪事，一村人都死了，人人眼睛赤红，生啃人肉，比地狱的恶鬼还要吓人，那次就是我去处理的，要是不及时焚烧，要是血液渗进井水作物，很容易再次引起变异。” 那也就是说，他们今天回不去了，必须挖尸体，焚烧完确定干净了才能走。 凤黎想起只有一个客栈。里面只有三间房就有点发愁。 事实证明他的担忧是多虑的，因为裳泽和他的弟子根本不睡。趁着月黑风高，连夜干活，第二天天一亮，李家院里还有的焚烧味都被风吹的差不多散了。 王珀得知他们要走，赶紧来告别，诚心诚意的感谢仙尊解决了大麻烦。 事情不能泄露过多，裳泽解释李沫犯了事，需要带回去调查一下，下人都差不多连夜跑了，李家变成了废宅，至于恐怖的声响，都是李沫为了不被人发现装的，已经彻底解决。 王珀满口感谢，其他几个村民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跪在地上说着“神仙保佑”。 凤黎干了一晚上活，比鬼还可怕，沉闷着脸一字没开。 一旁的裳泽满面春风，丝毫没有熬夜的后遗症，甚至询问凤黎身子有没有问题，脸色这么差。 凤黎揉了揉眼圈，带着笑:“裳峰主多虑，我只是心有所感，难受而已。” 裳泽自然知道他说的是李沫的事，没有继续开口。 临走时，王珀热心依旧，裳泽忍不住提醒，“因果轮回。” 后面一句他并没有说明。 因为谁都知道应该接“报应不爽”。 王珀脸色僵硬片刻，笑容终究是没挂住。 —— 雪又下了一整天。 等回到长生宗已经到了晌午，晚霞染红了天际，巨大的落日缓缓垂下，一辆马车在山间小路行驶。 车夫是君慕雪，这人死心眼，还没从来时的惩罚中走出来，偏要自己罚自己，任是谁说了也没用。 山上的路许久没马车经过，草有些深，车子行驶的很慢，后面还用绳子拖了个人。 是从李家宅子抓出来的李沫。 裳泽的弟子嫌弃丢人，都在旁边御剑飞行，看都不看一眼这辆富贵至极的马车。 汪芙蕖正在跟沈夕瑶玩，小女主很喜欢这个新加入的姐姐，一直闹着玩抓石子。 李家大宅里另外两个活人失去了很有记忆，拿了钱就离开了，并没有跟凤黎一起回来，只有汪芙蕖说想要去长生宗，就算当不了弟子，做榧兀峰的厨子也行，自己可以偷偷去试炼场学。 她半生飘零，加上榧兀峰真的人丁稀少，小女主也喜欢她，凤黎没否定也没答应，毕竟能不能进去还要看长生宗的门规。 凤黎睡了一天，一空下来就有些无聊，手指凭空抓了抓，想念自己的手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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