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谪沉默。 在前世的记忆中,那人似乎成功了。 十三只疫鬼潜入虞州城,幕后黑手将封闭结界张开,疫鬼化为瘟疫蔓延全城。 虞州城确实是没了。 虞星河也无家可归。 牧谪深吸一口气,道:“继续吧。” 九息听到有吃的,立刻点头如啄米,开开心心地跟在牧谪身后捡疫鬼吃了。 前期「养疫鬼」的十三只疫鬼没什么修为,只知道伪装和满城乱跑,牧谪花了整整一夜,天光破晓时终于将整整十三只疫鬼处理掉。 九息吃得都开始打饱嗝了,他惬意地眯着眼睛,学着从方才街上学来的语调,娇俏地说:“死鬼,这是人家跟你之后第一次吃饱饭呐。” 牧谪:“……” 死鬼把他揍了一顿,九息委委屈屈地不说话了。 处理完疫鬼后,牧谪的眉头依然拧着,他感知到一股极其不和谐的气息依然还在虞州城中。 那股气息和之前的疫鬼不同,感觉更像是妖族的。 牧谪尝试着用神识引路,在天亮前终于在虞州城的主街附近寻到了那道气息。 屋顶上,一人趴在屋檐上一动不动,看着似乎已经睡着了。 牧谪突然觉得这人有些熟悉,正要上前一步,那人陡然跃起,五指成爪势如破竹冲他袭来。 牧谪反手一拍,飞快同那人交了两招,天光微凉,照亮那人迎风而动的狐耳。 牧谪蹙眉:“青玉?” 睡得迷迷瞪瞪的青玉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他住了手,诧异道:“噫,你怎么在这里?” “我还想问你这句话。”牧谪道,“你不是在闲云城保护师尊吗,怎么在这里?” 青玉十分无辜:“我现在就在保护圣君呀。” 牧谪一愣,心脏突然莫名地一跳。 “师尊,他……现在在这里?” “是啊。”青玉没察觉到他的一样,指了指对面的窗棂,“就在那,和林仙医在一起。” 牧谪:“师尊为什么在这里?” “不知道啊。”青玉也很懵然,“我就是和一个女人交了一会手,圣君就从医馆消失了,我就找啊找啊,就找到了虞州城。” 牧谪揉了揉眉心:“闲云城离虞州城应当有二十里路吧。” 他师尊,这是又迷路了?还是遇了险? 青玉点头,狐耳轻轻动着:“我是嗅着味道过来的,一来到虞州城就看到圣君带着幂篱,请来医师进了这家客栈。” “医师?”牧谪心一慌,“师尊受伤了?” 青玉:“不是,好像是林仙医受伤了。” 牧谪这才松了一口气,道:“我去瞧瞧。” 青玉点点头,狐耳又动了动。 牧谪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就不能将狐耳遮住吗?” 看着烦人。 青玉知道牧谪并没有再折辱他,只是单纯地不想他露出狐耳是为了不想圣君夸他,他也不生气,笑眯眯地说:“不好看吗?你不喜欢吗?” 牧谪冷冷道:“难看死了,鬼才喜欢。” 说罢,跃下屋顶,前去青玉所说的客栈了。
第71章 白发白耳真香。 客栈坐落在主街, 算是虞州城最繁华之处,布置也极其奢靡,牧谪还没进门就知道,这确实像他师尊的性子能选出来的住处。 门口小厮迎来送往,扫见这位气度非凡的公子过来, 忙笑脸相迎:“客是来住店吗?” 牧谪言简意赅:“寻人。” 小厮道:“您是要寻哪位贵客呢?” 牧谪这才想起来, 自己忘记问沈顾容住在哪间了,只好道:“就是对面的屋顶正对着的窗棂的那间。” 小厮看他的眼神变得古怪起来。 牧谪一怔,也意识到这句话好像不太对劲, 屋顶上正对着的?这不是走梁的才能瞧见的方位吗? 眼见着小厮都要喊护卫了, 一人从大堂走出,从两人身边而过。 牧谪视线一凝。 那人一身天青色大袖长袍,腰封束着盈盈一握的腰身,头顶还戴着一顶黑纱垂到小腿的幂篱,瞧不见他的面容。 他跨着门槛看也不看快步离开, 身上一股淡淡的药香扑面而来。 等到那人离开了, 牧谪才后知后觉那人似乎正是他师尊。 随手抛给小厮一锭银子堵住他的嘴, 牧谪快步跟了上去。 沈顾容脚程极快, 好像是赶着做什么事,边走还随手屈指一弹,将微弱的灵力弹到路边角落, 大概是为了避免迷路,顺着灵力找回客栈。 牧谪很快跟上去,刚要开口:“师……” 沈顾容:「迟早要杀了牧谪那兔崽子!」 牧谪:“……” 牧谪立刻把后面的“尊”给硬生生吞了回去, 并默默地从一旁摊位上买了顶斗笠戴头上。 沈顾容一路上都在骂牧谪,牧谪也从刚开始的戴斗笠,逐渐演变成浑身上下遮掩得结结实实,避免沈顾容认出是他。 沈顾容边走边想着要如何把坑他的小崽子徒手撕了。 牧谪边走边难过地想,师尊为什么要这般怨我? 就这么一路走过两条街,沈顾容面如沉水地走进了……一家糕点铺。 牧谪:“……” 他在门口眼睁睁看着他那个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师尊连声报出一连串他听都没听过的糕点名,清越如幽潭的声音响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默念经文。 “……雪团酥、胭脂海棠糕、桂花糕,再来两包枣泥糕,一包糖霜。” “好嘞。” 片刻后,沈顾容拎着一大包糕点,从铺子里走了出来。 出了门,他又开始骂牧谪。 牧谪十分无辜,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要被骂,但看他师尊好像又在气头上,他又不敢主动上前去迎接师尊的怒火,只好闷不做声地远远跟着。 好在沈顾容一门心思都在骂他,也没注意有人跟着。 沈顾容循着灵力,还差点迷了两次路,最后终于回到了客栈,牧谪也用了个隐藏身形的灵器快步跟了上去。 二楼的客房,沈顾容一脚把门踹开,将手中的糕点扔在桌子上,冷冷道:“你要的糕点。” 床榻上,林束和披头散发,裹着松松垮垮的长袍靠在软枕上,嘴唇惨白如纸,虚弱得仿佛马上就要归西。 “多谢十一啊。”林束和病恹恹地说,“可师兄现在不怎么想吃糕点了,你能再买些蜜饯过来吗?” 沈顾容:“……” 被沈顾容随手扔过去的糕点直直砸在了桌子上其他的小玩意儿上,糖葫芦、糖人、龙须酥等等东西摆了满桌,全都是沈顾容跑出去买的。 沈顾容咬牙道:“林束和,你不要欺人太甚。” 林束和无辜得很:“师兄有在欺负你吗?” 沈顾容声音极冷:“你醒了,那便起身随我回闲云城,在榻上赖着成何体统?” 林束和虚弱地咳了一声,道:“师兄体弱,怕是动不了。” 沈顾容面无表情:“我背着你。” “师兄怕是吹不得风。” “我给你裹衣裳。”沈顾容不耐烦了,“从这里到闲云城,我御风而行不过片刻便到,你这么娇贵的吗连这一时半会都受不住?” 林束和也不装模作样了,他眯着眼睛笑着道:“受是受得住,就是我还从未见过有人顺着方向直直而行都能迷一座城的路,觉得十分新奇,想要再待一会。” 沈顾容:“……” 林束和好像觉得看沈顾容炸毛挺好玩的,瞧见他这幅面有菜色的模样,在一旁笑得不行,还把自己给呛着了。 沈顾容虽然心中有气,但见他咳成这副鬼样子,还是上前扶着他的肩膀拍他的后背为他顺气。 “咳咳。”林束和虚弱地将手搭在他手臂上,恹恹地说,“十一,师兄想吃杏仁。” 沈顾容:“……” 沈顾容直接一甩手,怒道:“咳死你算了!” 林束和:“哈哈……咳。” 沈顾容坐在一旁生闷气,林束和也没再闹他,道:“你出去这几趟,可曾发现这虞州城有什么异常?” 沈顾容愣了一下,才蹙眉道:“之前倒是有一股很奇特的味道,不过现在好像都消散了。” 他刚说完,这才反应过来,诧异地说:“这虞州城,是虞星河的家?” 林束和古怪地看着他:“你收了人家当徒弟,还不知道人家家在何处?” 沈顾容顿时有些尴尬。 林束和道:“也是,反正虞家那孩子也不是你心甘情愿收的。” 沈顾容有些诧异,他撩开幂篱的黑纱,皱眉道:“星河……” 若沈奉雪不是心甘情愿的,那为何要收虞星河为徒? 他身份尊贵,他不想,又有谁能勉强的了他? 这个念头一浮起来,沈顾容第一反应便是沈奉雪的师尊,南殃君。 林束和撑着侧脸,懒洋洋地为他解答:“师尊说此子同你有机缘,但大正佛寺的圣僧也瞧不出这机缘是好是坏,只说好则一步成圣,坏则未可知了。再加上当年你一门心思都放在那个姓牧的小子身上,都险些魔怔了,师尊怕你失了本心,便让星河拜入你门下,顺便瞧瞧那机缘是真是假。” “当时你还因为虞星河和师尊难得争吵起来。”他说完,突然一笑:“这些,你不会都忘了吧?” 沈顾容:“……” 沈顾容被噎了一下,看到林束和笑得跟狐狸似的,微微一低头,那半边黑纱顺势掉下来,挡住他的脸。 他含糊地道:“有些事我不怎么记得了。” 林束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沈顾容被他看得如坐针毡,唯恐被他发现这具芯子不是沈奉雪,会被对内极度护短,对外狠辣无情的林束和给猛虎掏心,死无全尸。 很快,林束和笑着道:“我之前为你摸脉就瞧出来了些,修士修为越高,就越容易有心魔,再者你半个元丹丢失,有这种情况并不特殊。” 沈顾容这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林束和似乎是说话把自己给说累了,将半个身子瘫下去,坐得更懒了:“虞州城是凡世城池,虞星河是百年难得一遇难得修道的苗子,我记得当年他本该定下要去风露城拜封筠为师,后来不知什么缘由被送入离人峰。” 他朝沈顾容招手,让他给自己倒一杯茶。 沈顾容见他似乎打算告知自己一些事,忙殷勤地将茶奉上。 林束和抿了一口,继续道:“当年虞州城和安舆道打仗,弄得三界皆知,虞星河选那个时候去离人峰八成是为了你身上的神器,你冷待他倒也合情合理。” 沈顾容有些沉默了,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书中沈奉雪那般对虞星河。 因觊觎神器而接近他的人太多,沈奉雪也杀了太多,虞星河若真的为神器而来,他无法对那么小的孩子下手,只能选择冷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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