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边玩一边弄,布置完之后,林桃带着林泽远回到自己的房间。 二叔家的土坯房当时只盖了一间正堂三间屋,原本二叔二婶一间,三哥、四哥一间,林桃一间。如今三哥要结婚,四哥就从那间屋里搬了出来。 林桃原来的房间中间加了一堵墙,留了一道门。里间更大,四哥搬了进去。外间狭小,林桃的床摆在那,用帘子遮了一下。 林泽远转了一圈,不解地问:“桃姐姐为什么不住里面那间?” 在他看来,女子的闺房应当更私密些,不该这般像个过道一样。 林桃苦笑了一下:“爸妈说二哥以后也要结婚,要住大屋。” 还说以前就是她一个人占了大屋,两个哥哥挤在一起,现在换一换怎么了?反正她再过几年就要嫁人了。 这些她没说,告诉小堂弟可能他也不懂。 林泽远却不是两岁小孩,不用她说也能猜到二叔的想法,“二哥才十五岁,结婚还早着呢。” 倒是桃姐姐不读书了,在家干几年活,就有可能被嫁出去。前世他在历练行走时,看过太多这样的例子。 却见林桃姐笑了下,说:“管他呢。” “我们在屋里待一会儿,你要是困了就去我床上睡。”说完,林桃从墙边堆的一摞书里面,拿了一本看起来。 林泽远不困,过去翻了翻,封面上都写着四哥林泽成的名字,是他的初中课本。 看起来压根懒得搬进里间,就堆在外间占桃姐姐的地方,偏生桃姐姐视若珍宝。 “桃姐姐,你想继续读书吗?” 林桃怔了下:“想啊,怎么不想。” 小姑姑现成的例子在那里,读了书才能离开这里,有体面的工作,找对象也不用在村里找。 但没办法,爸妈没钱供她,也不愿意供她,更希望她在家干活,或者出去打工,赚钱养家。 林泽远见她稚嫩的脸庞透出落寞,不禁有些无力,怪自己人微言轻,帮不了桃姐姐。 “桃姐姐,”他突然说,“明天,我们找小姑姑问问。” 林桃一愣:“能、能行吗?会不会太麻烦小姑姑?” 林泽远:“先问问,我也问问我爸妈。小孩子解决不到的事,大人也许会有办法。” 林桃心里燃起希望,重重地点头。 只是没想到小堂弟年纪这么小,却这么聪明,让她自愧不如。 晚上,林泽远和父母睡在老屋。 他故意提起林桃在看四哥的初中课本,天真地问她是不是要继续上学。 林福生叹了一口气,心里有些纠结。 当初咬牙供小美读书,是因为她争气考上了中专,只要读完就能分工,辍学实在可惜。 但林桃的情况不一样,以后谁也说不准。 再者,当初供小美,已经让妻子和老大老二跟着自己受了苦。如今他哪怕再不忍心,也不能把老二家的孩子捞过来供。 退一步说,他要是真愿意供老二家的孩子读书,老二家肯定会让他供泽成,不会让他供林桃,不然就两个都供。 占便宜这种事,老二家半点不会客气。 他没这个本事,也不愿意当这个冤大头。 邱秀珍知道丈夫心软,肯定也不忍心看侄女辍学,出谋划策道:“林桃要是真的想读书,肯定指望不上老二夫妇。不如自己出去打两年工,攒点钱,以后再上个夜校。” 指望谁都不如指望自己,很多当初没读到书的人都是这么干的。 “这也是个办法。”林福生说,“只是她一个十几岁的丫头,工作也难找。” 林泽远说:“问小姑姑?” 林福生愣了下,捏捏他的脸:“对,可以问问你小姑姑。” 小美和建斌在市里,比他们路子多。 * 中秋那天,上河村林家热闹非凡。 林泽远看着三哥骑着他们家的自行车,喜气洋洋地把新娘子接回来,不禁想起霍平野得知这件事时,跟他说的那句话—— “没到法定婚龄,犯法。” 对方还说:“这要是放在……这种事得上新闻,遭人唾弃。” 林泽远不知道这事为什么会“遭人唾弃”,却知道上辈子只有凡人会早早嫁娶,而修者几百岁不婚都不稀奇。 所以他想,大概二叔一家就是前世那种凡人吧。 这场婚事新郎新娘和双方家长都很满意,林泽远自然也不会去扫兴,乖乖听安排去三哥屋里压了床,就躲去了别处玩。 次日一早,林泽远和父母要回农场,二哥也要回学校上学了。 走之前,他听说小姑姑昨晚走时,说要把林桃姐带去市里,给她找一个工作。 二叔一家欣然同意,但又更想让小姑姑给四哥安排。小姑姑说:“我这边暂时只能安排姑娘,不然都别去。”二叔才作罢,连夜就让林桃姐跟小姑姑走了。 林泽远:“……” 不管二叔怎么想,至少对林桃姐应该是件好事。 * 日升月落,寒来暑往,日历撕了一本又一本,终于又到了暑假。 “阿远!起了吗?” 门外传来极具穿透力的喊声,正在睡午觉的林泽远皱了皱眉,拉起薄被盖住脑袋。 没一会儿又觉得热,掀开被子,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五岁的他还是有些瘦小,只有脸上有些婴儿肥,这会儿睡得脸颊红扑扑的,像奶嫩嫩的奶团子上点了红胭脂一般。 林二哥睡在另一张床上,电风扇摆在中间过道,摇着头呼呼地吹。 “你还在睡?”房门被轻轻敲了敲,五岁的霍平野探头进来,放轻了脚步声。 他这两年长了个,不再像两岁时那样胖墩墩,但比起林泽远还是略显圆润。 “阿远。”他趴在林泽远耳边,悄声,“快起来,杨鹏说去水沟里摸鱼。” 林泽远:“……” “不去。”他往里滚了滚,“热死了。” 霍平野皱了皱眉:“娇气包,夏天都这么热,屋里也不会更凉快。” 林泽远不耐烦道:“都说了不去,你好烦。” 霍平野:“……” “随你!我和杨鹏去。” 他气呼呼地跑出林泽远的房间。 客厅里,林福生和邱秀珍正要去上班,见他一个人出来,问:“阿远还没起?” 霍平野不高兴地说:“他嫌外面热,不想出去玩。” 林福生笑了下,朝屋里喊:“老二,晚点带阿远出去转转,别整天窝在家里。” 又从包里掏出三毛钱,进屋塞到林泽浩枕边:“带阿远和小野去小卖部买冰棍吃。” 小卖部去年添了冰柜,卖冰棍和冰镇汽水、啤酒,夏天很受欢迎。 这下老二和林泽远都被吵醒了,不情不愿地起床,磨磨蹭蹭半天,终于磨到太阳都偏西了,才戴好草帽出门。 林泽远很想先去买冰棍,但霍平野非拉着他往水沟那边走,“先去玩嘛,回来再吃。” 于是,林泽远生无可恋地坐在树荫下,看霍平野和杨鹏他们在水沟里摸鱼。 “你不下去玩?”林泽浩问他。 林泽远:“懒得去。” 林泽皓揉揉他的脑袋:“行,二哥给你做一条钓鱼竿,你就坐在这儿钓鱼。” 林泽远:“……”这水沟里的鱼可能都还没有钩子大,没必要吧? 但二哥还是折了一根细长的竹子,搓了细草绳做鱼线,又用小刀削了几个细竹钩子,做了一根十分野性潦草的钓鱼竿。还给他挖了几条蚯蚓。 林泽远:“……”只有傻鱼才会上这个钩吧? “二哥你钓,我学学。” 林泽浩说:“行,等着二哥给你钓鱼上来。” 林泽远却在他背后用草帽盖住脸,靠着大树准备睡回笼觉。 只是没偷闲多久,就听见霍平野等人笑闹声和戏水声越来越近,他移开草帽,想看他们到底在闹什么,几捧凉水却忽然劈头盖脸地落下。 “……” “哎!去去去!”林泽浩一边躲一边赶人,“鱼都被你们吓跑了。” 霍平野喘着气停下,猛然瞥见林泽远一身水,顿时小脸一变:“谁泼的?” 林泽浩这才发现小弟头发、衣服都湿了,连忙用袖子给他擦,“没事吧?还有哪里湿了?” 刚才打水仗的一众小朋友呐呐不语,杨鹏憨憨地指了指霍平野的位置:“小野,好像是你……” 霍平野:“……” 林泽远白了他一眼,对二哥说:“没事,一会儿就干了。” 霍平野从水沟爬出来:“算了,不玩了,回家吧。” 林泽远虽然有些诧异,但衣服湿了的确不太舒服,就拉拉二哥,“走吧。” 林泽浩马上收了钓鱼竿,牵上林泽远。 其他小朋友还想继续玩,杨鹏想了想,还是跟着两个好朋友一块走。 走到岔路口,林泽远拉住二哥:“买冰棍。” 林泽浩说:“先带你们回家换衣服,一个个都湿透了,还想吃冰棍?” 林泽远鼓了鼓脸,瞪了霍平野一眼。 霍平野:“……” 挪到他身边小声说:“对不起嘛。” 林泽远“哼”了一声,懒得搭理他。 各回各家换好衣服,林泽浩才带他们去买冰棍。 只是到了晚上,林泽远就开始喉咙痛,隐约有点发热。 霍平野听说后跑来看他,皱着眉忧心忡忡地说:“怎么还是这么容易生病?你看我和杨鹏都没事。” 林泽远轻轻踢他一脚,哑着嗓子说:“闭嘴,还不是怪你?” 霍平野“哼”了一声,摸摸被踢的小腿,不疼。 “你病了,我不和你计较,免得你说我欺负人。” 林泽远“切”了一声,别开脸不理他。 要是本尊计较,你小子早就被废了八百回了! * “霍平野,”林泽远背着书包,站在霍家门口,“你好了没有?” “来了来了!”霍平野抓着书包跑出来,另一只手里还有一个包子。 林泽远睨他:“你尿床了?怎么这么慢?” 霍平野怒道:“你才尿床!想打架是不是?” 林泽远:“来啊,谁怕你。” “好了好了。”邱秀珍拉开两个小朋友,“开学第一天,不要闹别扭嘛。” “就是,”王敏敏从屋里出来,“来,看这里,笑一个。” 咔嚓一声——两个表情别别扭扭的小男孩被相机记录下珍贵影像。 霍平野立刻挡住脸:“你带照相机干嘛?” “给你们拍照啊。”王敏敏大学毕业后,分配在市里的报社工作,“今天是你们上小学的第一天,当然要留几张照片作纪念。” 林泽远纠正:“只是上学前班,不是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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