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洲脸色如常,淡笑着开口:“原来,你关键时刻能逼自己扣出斜线……” 宋涵润诺诺低头,像是预料到宁洲接下来要说什么,心里发凉。 “如果让我重来一次的话……” 宁洲顿了顿,叹气道: “我大概还是不舍得逼你吧。” 宋涵润一副等着被审判的可怜样,听到这话,不敢置信瞪大眼: “啊?” “不管你接下来选择往什么方向发展,只要咱们两人上场,我还是会娇纵你,打你自己喜欢的球路就好。” 宋涵润小雀斑们抖动得更厉害:“可,可直线一直被拦的话……” “我怎么教你的?”宁洲眯起眼睛,化身小狐狸,“在场上扔锅就对了!你被拦,那是我传球的问题!” 宋涵润鼻子酸得说不出话…… “千万别自责!” 宁洲现在的笑容,和宋涵润准备离开排球那天,偶遇宁洲时见到的一样。 太阳花又一次帮宋涵润指明光的方向: “所有队友都没有怪罪你,不要给自己加戏,你下次要是退步到不敢上赛场的状态,我拖也要把你拖上去!” 宋涵润怔忪,第一次听到“威胁”却没有产生惧意…… “哎?记录咱们练习数据的文件夹放哪里了?” 球场上,一道疑惑的声音传来。 “我昨天放到了隔壁房间。” 宁洲边回答边坐上轮椅,发现大家正保持平板支撑的姿势,计时进行到了一半。 宋涵润立马表示:“我去拿吧。” “我去就好,你不知道放在哪里。”宁洲转了转轮椅轮子,灵活地拐方向。 “不,怎么能让你……” “没事!”宁洲轻松道,“他们都在测试平板支撑,你也快去,我没问题的。” 轮子速度蛮快,不容宋涵润继续抢活,宁洲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宋涵润,别偷懒!” 在其他队员催促下,宋涵润加入平板支撑行列。 很快,腰腹发热,汗珠从鼻尖滑下,在地面印出边缘模糊的形状…… 恍惚间,宋涵润出现耳鸣,曾经听到的那些话浮现,忽远忽近: ‘你好,你叫宋涵润吧?教练经常夸你,队伍以后就抱你大腿了哈!’ ‘唉,那么简单的斜线球竟然打丢,宋涵润怎么场上场下水平断层呢?’ ‘喂快看!角落里那个就是著名的宋涵润,永远把握不住机会的人!’ ‘我也听说过,据他以前的队友说,他嗓子细得和小姑娘似的,特搞笑哈哈哈!’ “嘀,嘀嗒……” 水渍晕开,发散了宋涵润的思维。 他一直是排球优等生,每个年龄段都获得了教练的重点培养、队友羡慕的追崇。 当然,那种状态只能维持相当短的一段时间…… 只需一场比赛,他就能把周围对自己的目光转化成失望。 心态,让他握的一把好牌,次次打成稀烂。 宋涵润“扑通”一下,腰腹撑不住,身体趴到地上。 “都记住自己的时间,一会儿记录到文件夹里。 固定项目全部结束,接下来大家自己练习想加强的部分吧!” 球员们各自分组,分散开来。 宋涵润默默把地上的汗擦去,靠在墙边,望着天花板,嘴唇动了动: “我知道自己过于在意别人说什么,但我改不了……” 有人说他嗓音奇怪,他就压低声音,不被别人听到; 有人说都怪他的斜线球丢分,他就不敢再扣那个线路; 有人说“心态要自己调整,没有人会永远惯着你”,他便装作没事的样子,不把心事告诉任何人…… 可那个能永远惯着他的人,出现了。 那人对他说:只要上场,我还是会娇纵你。 宋涵润后脑勺抵着墙面,有点凉,却坚实得令人倍感踏实: “所以我没有什么好怕的,跟他一同站在赛场上,我就永远有避风港可以躲起来……” 前提是,他还能得到上比赛的机会。 宋涵润上下牙互相磨了磨,像是做了什么决定,毅然走向球场一边。 …… “嘭!” 许子畅将球重重扣向地面,等它飞得老高,又准备重复这个动作。 “干嘛拿排球撒气?”宁洋调整发球机,皱着眉打断,“你发什么疯?” 许子畅手臂一顿,改为接住排球,心事重重: “师父,我准备加大一传练习量……” “为什么?” “我现在这样,根本没有上场的价值。”许子畅撅嘴,愁眉苦脸,“在替补席傻站着看自己队伍输球的体验,再也不想体会第二次了!” 宁洋讶异地抬眼,倚靠着发球机: “行,一起!” 他说着,往发球机里扔了颗球,排球从发球口喷出,调整的速度在120km/h。 许子畅脑子还没转过来,双手已经放开手中的球,机械式摆出一传姿势—— “嘣!” “哎呀,接得太匆忙,没卸完力!”许子畅懊恼着,重新准备好接球,“师父,你一传那么强,也要加接球量吗?” 宁洋冷下脸,在指关节上转球,眼底解析球的旋转: “嗯,有种球,我必须要攻破!” VNL唯一从宁洋手上直接得分的跳发球——莱杰的“行星”…… “那个……可以带我一起练吗?” 带着试探的、弱弱的声音响起,却已经是宋涵润鼓足勇气的结果。 许子畅一副看稀客的表情:“宋涵润你搞错了,我们练的是一传。” 宋涵润失落:“所以不能加我一起练一传吗……” “啊不是这个意思……”许子畅挠挠头,黄毛翘起来,“不对,你是这个意思吗?” 许子畅自己绕晕自己,宁洋出面沟通,询问宋涵润: “自由人和主攻们才自主加练一传,接应需要专门练这个?” 宋涵润渴望地点头:“我想跟你们学一学。” “一起练当然是没问题!” 许子畅招了招手,把宋涵润叫到接一传的位置: “现在世界主流接应类型是进攻型得分手,你花太多时间在一传上的话,以后被教练们当成工具人上场承担一传怎么办?” 听到有上场的希望,宋涵润眼睛发亮: “无所谓,当工具人最好,这意味着我不是关键人。” 永远把握不住机会的人,再见! “……居然不想成为关键人?你这人真奇怪。” 许子畅臭屁地把“关键人”幻想成自己的模样:“多爽,我能炫耀一辈子!” “对了!” 宁洋环顾四周,疑惑问道:“你们看到洲洲了吗?” 宁洲还没回来!? 宋涵润瞳孔一抖,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第060章 小替补今天上场了吗30 宁洲去拿文件夹的路上很顺利。 隔壁房间是个器材室, 整筐的排球、成摞的软垫、打扫球场的用具…… 宁洲绕到软垫后面,找到了记录练习数据用的文件夹。 “唉,队员们马上要回国也不说休息一天, 这么晚还在球场, 搞得咱们得跟着打扫……” “就是说啊, 输球的时候落魄得和失了魂似的, 现在又精神了,真搞不懂这批国家队球员!” 有两个人边交谈边靠近器材室, 宁洲听出他们是华国教练组负责后勤的助教。 宁洲把文件夹放在腿上,准备出去和他们打个招呼。 两名助教抱怨完, 音量变小: “你注意到没, 罗教已经开始拟奥资赛球员名单了!” “是吗,排协那边老早就催名单,罗教拖到现在, 终于肯决定最终球员?” 宁洲准备转动轮椅的手, 猛然顿住…… 助教们进入器材室, 拿起清洁用具, 在原地继续聊。 而宁洲的位置在比人高的软垫后,从助教们的视角, 注意不到那边有人…… “这次VNL成绩好,排协对奥资赛期待很高,名单得磨合成最合适的。” “说得对!”另一人拿拖把戳了几下地面, “你说……哪个位置会被罗教换掉?” “我猜要换替补自由人、替补主攻, 还有……替补二传。” “啊?”拖把的声音停住,“前几个我能理解, 宁洲表现挑不出毛病呀?” 一声冗长的叹息后:“身高问题暂且不提,奥资赛就剩不到三个月的时间, 他脚踝能赶得上痊愈吗……” “也是,就算恢复得快,缺勤几周训练,作为二传配合度会下降。” “真是可怜,在商业性质的比赛受伤,不值当……不过他还年轻,能熬到下个奥运周期。” 助教们想起正事,往器材室门外走去: “其实吧,罗教是个重情义的教练,看在宁洲可怜的份上,还是有可能给他留一个位置的。” “嗯,宁洲‘卷王’的外号早就传到教练组,又和宁副教沾亲带故,给‘废人’个一队名额,其他人不会特别反对……” 他们的对话声逐渐远去,宁洲凝望黑暗,瞳孔空洞。 “真可怜”“是个废人”“暂时占着一队名额”…… 宁洲数不清多少次听到过这些话,但那是上一世的时候。 手指手术后,急着训练的他反而拖慢恢复进度,令手指一次次恶化。 表现越来越差的他成为一队边缘人物,差一点能留在队里,也差一点就会掉出去…… 这一世,又将变成那种局面? 他的脚踝像指骨断裂那般,会阻碍他打排球吗? 继续幸运地留在国家队打球,就要变成队友的拖累吗? 一切的一切,为什么终将与上辈子的轨迹重合? 门外灯光从软垫堆与墙面的缝隙漏进来,光束中,无数细小微粒在空中悬浮,漫无目的地飘荡。 灰尘的味道令宁洲鼻腔发酸: “这么一想,我真的重生过吗?” * 余柏练完固定项目,披件外套,去室外抽了根烟。 即将回到球场的时候,他路过器材室,见门没关,漫不经心向里面扫了一眼…… 迈动的长腿,骤然一顿。 余柏退回几步,视线锁定软垫后方露出来的轮子轮廓…… “洲洲?” 余柏大步走进去,叫了一声却没有回应。 从有灯光的地方乍到黑暗处,眼前什么都看不清。 余柏闭眼缓了缓,轻扶软垫探身,低头看去—— 宁洲蓬松的后脑勺对着他,专注地擦拭手中排球,袖口被擦得沾染污迹。 见他没事,余柏松了口气。 “脏,别用衣袖擦了。”余柏伸臂,抓起排球,就要往旁边的排球筐扔。 “啊!” 宁洲短促又猝然地尖叫,身体剧烈一弹,双手举起抢住排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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