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猎?”常頞有些吃惊,道:“国女,秦廷的小公子突然要去打猎,而国女安排的伏兵这几日便要在山中动工,恐怕……” “怕甚么?”夜郎公主不当一回事儿,道:“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你也看到了,那个小公子不过是个纨绔,整日里除了与扶苏作对,还能干点甚么正经事儿?他若是想要去打猎,便叫他去好了,最好……连同他一起,也被埋在山中,岂不是更好?” 常頞谨慎的道:“国女,只怕万一被小公子撞见了山中的伏兵,还是小心谨慎为妙,不如……将伏兵撤回来,从长计议罢。” 夜郎公主冷笑一声,道:“常頞,别以为我不知你是如何打算?说来说去,你便是想要我撤回伏兵,打消活埋扶苏的念头,对么?” 常頞垂着头,一言不发。 夜郎公主道:“你还当自己是秦廷之人么?秦廷与你有仇,难道你忘了么!?扶苏是秦廷的长公子,便是你的仇人!难道你连一个仇人,都不忍心杀死么?如此妇人之仁,如何能成就大事?!” 常頞沙哑的道:“国女,常頞可以杀死仇人,但无法杀死无辜的子民百姓,一旦山体坍塌,负责修路的夜郎子民该当如何?还有山下的山民,届时又会有多少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还请国女三思!” “不必多说!”夜郎国女冷声道:“我意已决,你便老实呆着就是了!” 胡亥行猎的声势十足巨大,他点了一队人,甚至带上了骆君路裳,监国大将军桀英随行护卫,一行人浩浩荡荡,兴高采烈的便出了营帐,进入连绵的山林。 扶苏看着胡亥远去的背影,眯了眯眼睛,回过神来,道:“修路的事情,也该动工了,今日予打算去山中亲自探看一番。” 扶苏要亲自入山,今日虽然没有雨水,但是前几日连绵下雨,山路湿滑泥泞,王绾年纪大了,有些子不愿意进山,道:“长公子,您乃是千乘之躯,如何能亲自进山,不如让老臣派遣一些官吏入山探看,等仔细探看之后,将文书呈报上来,也是一样的。” 倘或扶苏进山,王绾必然也要跟着入山,因此王绾才会如此劝说扶苏。 常頞在一面听着,微微蹙眉,看了一眼夜郎公主的方向,拱手道:“长公子,丞相所言甚是,长公子乃千乘之躯,如今山路湿滑难行,不如请长公子坐镇营中,等待着前方勘探的消息。” 扶苏挑眉,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常頞。 常頞乃是夜郎国安排在朝中的细作,这一点子不假,但如今常頞却反过来劝说自己,看得出来,常頞与夜郎公主还是存在分歧的。 扶苏为了将计就计,引夜郎公主露出马脚,自然需要进山,道:“王相与常行人所说,的确在理,只是陛下责令我来负责修路一事,予若是不能亲眼看看,亲自走走这山路,又如何能对得起陛下的器重与信任呢?” “这……”王绾虽心中不愿,但转念一想,长公子亲自进入泥泞的山中勘探,这的确是值得赞颂的行为,若是此事传回咸阳,必然会得到嬴政的大力褒奖,便咬牙道:“长公子所言极是。” “长公子!”常頞还想反驳,这不是器重不器重的事情,一旦扶苏进入山中,夜郎公主一定会令人凿穿山体,到时候,成百上千的人便会随着扶苏一起殒命…… “不必多言。”扶苏抬起手来,道:“常行人的好意,予心领了。” 扶苏压根儿不让他多说,常頞所有的劝说全都憋在嗓子里,根本无法开口。 扶苏道:“传令下去,全军造饭,午食之后出发,入山探勘。” “敬诺!” 常頞心事重重,有些心不在焉的往自己的营帐而去,他打起帐帘子走进去,却看到夜郎公主堂而皇之的站在自己的营帐之中。 “国女?”常頞心中一突,自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夜郎公主沉着脸,凉飕飕的道:“常頞啊常頞,你太辜负我对你的信任了!你竟背着我,偷偷劝说秦人不要进山?我给过你机会常頞,是你自己不珍惜,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坏我的谋划……” 常頞感觉不对劲儿,下意识想要离开营帐,但夜郎公主早有准备,两个高大的士兵冲出来,死死钳住常頞。 夜郎公主轻轻捋着自己的鬓发,笑起来道:“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留下你也没甚么作用了,来人……把他带入山中,杀了。” “是,国女!” 常頞想要挣扎,可他不会武艺,士兵塞住常頞的嘴巴,让他无法发声,夜郎公主看着常頞狼狈的模样,笑得更是欢心,道:“杀了之后,直接抛尸在山中便好,也叫他尝尝被野兽啃食的滋味儿,便和他的族人一般无二。” “真欢心呢。”夜郎公主感叹道:“常頞,你马上便可以与你那些可怜虫的族人在黄泉之下相逢了……带走。” “是!” 大军马上要入山,正忙着生火造饭,根本没有人注意常頞的营帐,两个士兵趁着众人不注意,将常頞带出了营帐,直接离开营地,往山中而去。 常頞被绑着手脚,嘴里塞着布巾,无法动弹,无法言语。 士兵架着常頞往山中走去,一面走一面道:“国女终于舍得杀这个中原人了,我早便看他不顺眼,唧唧歪歪,平日里总是一顿大道理。” “嗨,你不知晓,国女不是不舍得杀他,而是因着他有用!这个常頞在秦廷之中,不知传了多少密文过来,若不是他,咱们怎么能这般顺利的知晓秦廷之事呢。” “如今他没用了,咱们国女如何能留一个外人?” “就是啊,外族终归是外族,还真是把自己当成了个人物儿!” “我听说啊,国女早就厌烦他了。” 常頞听着那两个人毫不避讳的谈话,心中一片冰凉。 他还记得,当年大父蒙受不白之冤,家中的男丁全都被问斩,母亲拼死保护自己逃出,一路上受了重伤,最后流落到夜郎,被夜郎所救。 后来常頞的母亲也病死了,常頞一个人,无依无靠,甚至不知该怎么活下去,是夜郎的国女接济了常頞,甚至送常頞回到咸阳,助他报仇。 而这一切,都是假的…… 夜郎的国女只不过想要常頞作为自己的眼目,这双眼睛一旦没有用,便会被深深挖掉,以免碍事儿。 嘭—— 两个士兵将常頞扔在地上,笑道:“我看这里就不错,没有人烟,不知会不会有野兽,等一会子见了血腥,野兽便会闻着味儿前来。” “你说咱们捅他十刀八刀,不要让他断气儿,等野兽活活把他啃死,岂不是有趣儿?” “是了,听起来极为有趣儿。” 嗤—— 士兵拔出佩刀,举着刀一步步逼近常頞。 常頞摔在地上,他无法反抗,也已然忘了反抗,看着阴沉沉的天色,与自己的心窍一般,灰蒙蒙的,暗无天日…… 常頞心中感叹着,这就是自己的命,怨不得旁人,只是可惜,到最后自己也没没能劝服扶苏,扶苏一旦入山,秦廷的官吏、苦力,还有夜郎的苦力、子民,全都会因此丧命。 是我错了,只是为了自己的恩怨,牵连到了这般多无辜的性命,又会有多少人步上自己的后尘,家破人亡呢…… 士兵举起大刀,常頞心如死灰,慢慢闭起眼目,眼眶发酸。 当——!! 一声清脆的巨响,士兵的刀砍下来,却没有砍中常頞,瞬间被弹飞了出去。 “哎呀,”一声清脆的笑声传来:“美人落泪,真好看。” 常頞惊讶的睁开眼目,一群人突然出现,为首调笑自己森*晚*整*理的,正是秦廷的小公子胡亥。 两个士兵的大刀被弹飞,扣押在地上,路鹿手持长剑一步步走向常頞,居高临下的垂眼看着常頞,剑尖一挑,“唰!”捆绑住常頞的绳子应声而断。 胡亥笑眯眯走来,身后跟着路裳和桀英,还有骆越国入山打猎的兵马。 胡亥道:“好巧呐常行人,你看看,我们入山打个猎,都能找到英雄救美的机会,巧不巧?” 常頞盯着胡亥,恍然大悟的道:“你们……不是来打猎的。” “是呢,”胡亥道:“我们是来英雄救美的。” “啧!”路鹿道:“小心我告诉长公子。” 【想要对扶苏告密的路鹿】 胡亥:“……” 常頞被松了绑,似乎想起了甚么,顾不得泥土,连忙从地上爬起来,着急的道:“快!阻止长公子入山,山里有夜郎国的埋伏,再晚便来不及了!” “别急别急。”胡亥不紧不慢的摆摆手,道:“长公子的队伍早就进山了,你这会子再着急也没用。” 常頞微微蹙眉,迟疑的道:“小公子你……是不是早就知晓了?” 路鹿道:“是啊,你才发现?他的鬼点子多得是,就你和夜郎公主勾三搭四那点子事儿,我们老早便知晓了,就只等夜郎露出狐狸尾巴呢!” 路鹿这话说得有点酸,毕竟他和常頞发生了两次干系,但都是意外,夜郎公主对常頞有恩,说话还暧暧昧昧的,路鹿下意识有些吃味儿,不过连他自己也不知那是吃味儿。 胡亥指着远处的山头,道:“放心,我们已经把夜郎的伏兵抓住了,他们还没来得及开凿山体。” 常頞狠狠松了一口气,道:“万幸……” 胡亥道:“但还是需要常行人你的帮忙,这座山头虽然不高,地势却十足崎岖复杂,唯恐我们漏掉了伏兵,所以需要你来带路,带我们再搜索一遍,你可愿意?” 常頞眯起眼目,似乎是在思索,最后郑重的点了点头,道:“常某愿意。” ………… 扶苏一行人往山林而去,眼看着马上便要入山,阴云愈发的密布起来,天空黑压压的一片,肯定是要下雨的势头。 王绾看了看天色,愈发的不愿意前行,眼下的路途已然如此难行,若是进了山林,必然泥泞崎岖。 王绾道:“长公子,这……眼看着马上便要下雨,老臣年事已高,腿脚愈发的不利索,前面的路怕是……” 王绾这意思,显然是想要留在山林外面,等着扶苏他们回来。 夜郎公主一看,立刻应和道:“是啊,王相年岁已高,腿脚不利索是常有的事情,如不然这般……小女留在这里,陪着王相,也好有个照应,便劳烦长公子辛苦一趟,入山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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