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量了,他的尺寸都在这里。”说着,就伸手将人的腰一揽,容貌如开到糜烂花朵般的男人取出一锭金,随意丢给其中一个女孩子,又对老板道,“那我三日后来取。” 路嘉惊讶且不满地:“你知道我的尺寸啊,你不早说!” 他们的身影逐渐远去,只留下些只言片语飘过来—— “等会儿我要去新开的一品阁,里面好像有很多赏玩小玩意儿。” “还没完?!……行吧行吧,但别再给我买了,我就是来提东西的,当我不存在好吗?” “哪儿来这么漂亮的纤夫,多少银子同我回家?” “没有银子也跟你回家。” “……但你究竟什么时候量过我的尺寸?” 再后面的话就听不清了。 可答案依然不言自明。 托买吴绫束,何须问短长。妾身君抱惯,尺寸细思量。 作者有话说: 今天也来颗糖如何呀。
第80章 翌日,我应约来到医馆,然来迎接我的却不是白芷,面熟的药童领我去了里屋,我顺口问了句:“白姑娘呢,怎么不见她?” 药童面色不变,回道:“她被袁先生喊走了,已经进去半个时辰了。” 也不知袁无功是如何调教的人,这里的药童虽个个眉清目秀,但看起来也都死气沉沉的,毫无少年人该有的活力。我不再多问,药童快速带我到门前,朝我鞠了一躬,就转身离去了。 我没有立刻敲门,立在那里,隐约听见里面白芷说话的声音,并不清晰,很快也停了,隔着门,袁无功那标志性的,懒洋洋到欠抽的语调传了出来:“偷听可非君子所为,不如大大方方上座。” 我推开门,白芷果然在屋里,正局促站在一边,我朝她点点头,而袁无功依旧是衣衫不好好穿的浪荡子作风,红袍白衣,衣带松松挽出一截窄腰,袖摆好似蝶翼,露出一只浑圆雪白的手臂,斜斜支着脸,他倚着桌子坐下,见我进来,挑起眼,许久,红润到刺眼的唇角终于划开笑:“来了。” 我目光凝在他唇珠上,发现被我噬咬出的细小伤口还挂在那儿,虽这点伤对他来说挥挥手就能解决,也还是不免关心:“没事吧。” “什么?”他微微一愣,随后眼角轻弯,指尖按着自己含笑的唇,像要将那个欲盖弥彰的笑压下去。袁无功侧过头,轻描淡写,“你出去吧,往后记得我说的话,别乱打听不该打听的事了。” 白芷咬着下唇,神情难堪,她屈膝拜下,头也不抬就往外走,险些撞上我,我忙避开身,看了眼她离去的方向,袁无功淡淡道:“是你让她到处打听我的事?” “是。”我不意外他会发现,寻思着过会儿得去安慰白芷,关了门,也在桌边坐下,袁无功轻轻嗯了一声,问道:“你打听来是想做什么呢?” “不能打听吗?” 他想了想,忽恶意地笑了:“没错,不能打听,秘密就该永远是秘密,否则就一点趣也没有了。” “原来如此。”我表示理解,“那我下次再做得隐蔽些。” 袁无功眨眨眼,放声大笑,我的目光依旧凝在他的嘴唇上,他又安静下来,两手捧着下颔,托出一张花面,语气娇娇的:“可是你只有三个问题,就算是想知道我的事,我也不会拒绝,但你就没那么多余力去了解京城这边的动向了,相公,你要怎么选呢?” “问什么你都会回答?” “视情况而定。” 袁无功笑眯眯的,仿佛料定我会为此纠结徘徊,我却直接道:“你站在谁的一边。” 外间有些许喧哗,大白日的,正是病人扎堆问诊的时候,越发显得屋内寂静。 他喉底哼出长长的嗯,垂着头思考,数息后,听得他愉快地道:“说不好,哪边有趣我就站哪边,相公若是有趣,我自然也会站在相公这边。” “这不算回答。” “难道不是相公问法太糟糕的缘故吗,我可是实话实说。”袁无功耸耸肩,无辜地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当然是要按着自己的心意行事,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说:“对你来说,我们都是很无趣的人吗?” “不。” 这次的回答来得斩钉截铁,我不由愣住,却发现袁无功眼神怔忡,唇瓣微微开着,一脸失神。 就好像连他都没想到,这个答案会这么快冒出来。 下一刻,他便自若地浅笑:“宣殿下高傲孤僻,谢澄宁折不弯,都是非常有意思的人,我很喜欢他们,希望他们能永远像现在这样,活在众人的视线里,永远不需要为人从枝头折落。” “只是这样么。”我问。 他望着我,眼角深深地,动人地弯着,任何伪装无害的凶兽都生着如此华美的皮毛,他答非所问:“相公也是同样的道理,要是能一直呆在天上就好了啊。” 第一个问题根本毫无意义,袁无功多智近妖,什么也没有回答,吸取教训,我不得不临时更改了接下来的提问,不再给他逃避的机会:“长生不老药的方子,是你给太子的么?” 袁无功笑了。 他指尖轻轻扣在桌面,目光半是欣赏,半是遗憾:“不是。” 我微微皱起眉,袁无功好整以暇,续道:“但我从很久前就知道这个方子了,来自一本医书残迹,上面尽是记载这样的邪术,不足为信,我幼时在药王谷读到过一次,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再也找不到这本书了。” “也就是说,这个方子起初确实是保存在药王谷。” “没错。”他竖着一根食指在空中晃悠,“药王谷可是个好地方,藏书万千,更有谷规宣誓生死前无高低贵贱,入药王谷百步之内,一切纷争止戈,这样的做派怎不引得天下众人交口称赞呢。” “我记得刚入京时你说过这条谷规。”我看着他,道,“即便药王谷这般平等对待众生,也依然额外派了你这位名满天下的圣手,专门镇在京城,以备贵人们不时之需。” “什么圣手,太高看我了,我呢不过是被他们赶出来的,谁让我最闲呢。”他打了个哈欠,眼角带泪,口中不在乎地笑道,“但确实如此,药王谷同皇宫的往来并不算少,当年宫里某位娘娘病重,那更是兴师动众,在谷里给她辟了块儿清净地,容这位娘娘住了小半年。” “然后呢。” “然后啊,这位娘娘身患顽疾,缠绵病榻终日不见好转,送来我们药王谷时已是殡天在即,强留半年也已是极限了,我们很快,就向皇宫送去讣告。” 我面对他漫不经心的侧脸,缓缓道:“这位娘娘是独自前来的吗?” 袁无功顿了顿。 他微笑起来。 “不,她并非独自前来。”袁无功眼底压着异样的流光,他柔声道,“她虽背景平庸,然容貌不俗,倒也得到过圣上两次垂怜,膝下育有一对兄妹,男孩子年长些性情坚强,需在宫中周旋内外,而做妹妹的则自请陪同母妃寻医,再加上这位娘娘怀她时便已有不足,连带着公主自出生时体质便纤弱,圣上便准她同来药王谷调养身体,只可惜公主愈发康健,她母妃却日日衰弱下去,最后一干人浩浩荡荡护送她们来,回去的只有这位公主。” “那时我遥遥见过这位公主,年纪轻轻,气度却叫人惊叹,母妃重病难以见人,她打理上下,一言一行均是有条不紊,端的是一派皇室风范,多年后再见,虽风采依旧,却要内敛得多,其出众光华反叫她那芝兰玉树的兄长掩盖去了,好叫我讶异了一阵。” “所以你心生惋惜,情不自禁要助她一臂之力?”我紧盯着他,“哪怕正是这位公主将在谷中得到的秘方交给了太子,引发众多杀人案件?” 袁无功唇角勾着,不作回答。 半晌,我又道:“最后一个问题,这位公主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袁无功看了我很久,他探手,在胸前衣衫内取出一物,放在桌上推给了我,我定睛一看,瞬间僵住。 赫然是我之前和绪陵嬉笑时,随手画下的那张扑克牌红心Q! 他竟一直收藏至今! “你……” “相公的不平凡之处我早观一二,可若连预见未来的能力也具备,那我们且看,你所描绘的这幅画,究竟能不能成为现实吧。” 袁无功手指点在牌面少女那顶粗糙的皇冠上,向我悠然道。
第81章 早在影鹰告知我姬湘频繁出入东宫时,我心中就已起了个模糊的疑影,便托了李严替我对这位深居宫闱少有见世的公主多加调查。 也确实让他查出了不少东西。 “基本可以确定,姬湘当年客居药王谷,无意间翻阅古籍了解到长生不老药这种邪术,后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她将此药的制作方式交付给了太子姬玉。” 我捋着头绪,大拇指轻压眉心,片刻,我又道:“或许起初她的目的,只不过是为了给自己重病不治的母亲寻找一线生机,但显然,彼时年幼的姬湘没有那个能力集齐长生不老药需要的材料,很快母亲过世,从药王谷回到皇宫后,此事大约就成为了姬湘的心魔,无论如何,她都一定要长生不老现世,哪怕为此要杀害众多无辜母子也在所不惜……毕竟她已经没了母亲,身边只剩下了相依为命的兄长姬宣。” “而即便是她唯一能依赖的兄长,为了保全他二人性命,也不得不请命戍守边疆,自动放弃争夺皇权的资格,算作是姬宣给太子献上的投名状,谁料二皇子一身才学武艺出类拔萃,即便是放在环境酷寒的军营,也无法令一颗货真价实的明珠蒙尘,几年后,姬宣不但没有如太子以为的那般顺利死在战事中,更领旨成为统领西北大军的最高将领。”李严手上不停动作,他顺着我的话续了下去,叹道,“也真是为难二皇子了,为了妹妹,走上一条比寻常贵族子弟艰难百倍的道路。” 我也跟着叹息:“是啊……等等,你在吃什么?” 李严不知从哪里搞来一堆零嘴,如今正忙着剥坚果,他手速极快,几乎在桌上堆成一座小山,闻言,立刻竖起食指朝我一嘘,李严谨慎看了看身后,确认那个映在门窗上的人影没有动静后,方小声道:“影鹰不许我吃这些零嘴儿,说对我身体不好,瞧见了要被骂的……神使要吃吗,可香啦!” 我无言以对,紧接着坦然收下他的贿赂,嚼着瓜子儿,含糊道:“所以姬宣姬湘兄妹的母亲,当年到底是怎么患病的?” “明面上说是昭仪生育过后身体亏空,没调养好又患了风寒,其实我早就怀疑是皇后下的手了,原本圣上子嗣上就不够繁茂,嫡子更是只有太子一人,后宫却不声不响出了个坐拥皇子公主的美人,皇后着急也是应当。”李严往嘴里塞着酸梅干儿,大概腌得太透,他被酸得攒了一泡眼泪,又舍不得吐出来,一口口咽下去了,才可怜巴巴道,“不过皇后两年前也崩了,不比那位昭仪活得长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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