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弥漫开一股酒味,同时弥漫开的还有沉默。 秦玉趴在洛枭身上,明显感觉手下的肌肉紧绷住。 不敢抬头看他。 以他跟了他三年,对他的了解。 洛枭的脾气不算差,可也绝算不得好。 对朋友他可以宽容忍让,但是对敌人他睚眦必报。 他见过他杀敌的样子,手起刀落残酷冷漠得好似在切豆腐。 怎么办怎么办,未免被切,他要不就装晕? 他们武林中人不是有个道德准则叫不可乘人之危嘛? 装晕好了!混过去! 想到个绝佳的注意,他立马头一仰软倒了下去,要不是洛枭还揽着他的腰,他就直接滑地上了。 洛枭的眼神自他瘦削漂亮的下颌划过精致小巧的喉结,落到纤细的颈项,眸色越来越深。 秦玉眼睛偷偷睁开一点缝,暗自打量着他的脸色,就见他眸色深沉,一直盯着自己,盯得他有点发慌。 洛枭开口:“刚才不是凶得很么,现在怎么又要装死。” 心跳早已暴露了秦玉拙劣的演技。 咳,没办法躲不过去了,秦玉起来站好,眼神扫过他胸前的污渍,温馨提示道:“要不,你洗洗?你不是有个叫流风的小斯么,叫他来给你送热水。” 洛枭暼了他一眼,然后冷着脸一声不吭向门外走去,直接下了院子里的水塘。 现在可是初春啊,气候还冷着呢,就算见识过此人的彪悍,他也不得不再一次赞叹,练武之人,身子骨就是结实。 洛枭衣服脱了一半,光着上身带着一身水汽和寒意走进房间。 看到那家伙撅着屁股在床上忙活,不知道又想折腾些什么。 秦玉察觉到他回来了,转过身,眼睛顿时一亮,此时他未经沙场,身上还没有那些伤疤,无一处不展露着少年的青涩与朝气,这是他未认识过的洛枭。目光在他腰腹处来回巡视,欣赏着他紧实漂亮的腹肌和腰线。 一看就很有力道,昂,可不是很有力道么。 看来跟他住在一起还是有点好处的,至少每天都能赏心悦目。 洛枭换好衣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顶着还在滴水的头发,站到床边,凝视着床中间突兀出现的只垒了一半的书墙。 秦玉还在继续忙活,将一摞摞书本搬过来垒成书墙:“你我中间用书墙作为阻隔,书墙那边是你的活动范围,书墙这边是我的活动范围,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扰,你不许过界!” 洛枭脸色阴沉了下去,冷笑:“听说祝英台女扮男装入书院读书,与梁山伯同住时,以书墙为界,不可逾越,如今你也以书墙分隔,难不成你也是个女人?” “你才是女人呢!”秦玉气得捡起一本书就砸了过去,“本少爷堂堂七尺儿郎,威武阳刚,顶天立地!” 没有一个字搭边的。 洛枭躲开书,冷笑一声,睡下了,由着他去折腾。 “唉,你别睡啊,起来帮我一起垒!” 四体不勤的大少爷叉着腰,擦了擦额头的汗,累得不行,想喊他起来帮忙一起垒,刚打算伸手去推他。 他突然睁开眼,利刃似的眼神射了过来。 吓得他一哆嗦,乖乖将手缩了回来,憋闷道:“不帮忙就不帮忙,我自己来,切,缺了你还不行了?” 洛枭只拉好被子转身过去,背对着他睡觉。 半夜,睡惯了大床无拘无束的秦玉一脚踹翻书墙,洛枭常年练武,睡眠浅反应快,迅速起身逃过一劫。 而秦玉就没那么幸运了,被倒下来的书砸了个正着,埋进了书堆里。 这些书可都不轻啊,砸在身上也是很疼的。 他刚开始没出声,后来断断续续抽泣从书堆底下传了出来。 “秦玉?”洛枭赶忙将他从书堆里扒拉出来。 若砸的是他,这些书毫无威胁力,但秦玉就不一样了,他打小娇生惯养,细皮嫩肉,很快身上就见了青,还有些被书角划出的血痕。 他刚想掀开衣服看看他的伤情。 却被秦玉一巴掌拍开了手,哽咽着道:“我不要你管,我要福安!福安!” 他对外喊了几声,下人间离宿舍不远,福安被喊醒,知道出事了,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匆匆忙忙赶来看情况。 一看自家少爷伤痕累累梨花带雨的模样,他大惊失色。 赶忙翻出治疗跌打损伤的药膏来抹。 秦玉拍疼得很,福安还没碰他呢他就直叫唤:“哎哎哎,疼疼疼,轻点!” 福安举着手很是无奈:“少爷,我这还没碰您呢!” 自然也是不敢用力气,只轻轻沾着抹。 “嘶~” 即使是这样,秦玉还是疼得龇牙咧嘴,看到洛枭独自坐在灯下,拿着本书出神,眉眼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霎时起了坏心,都怪他!要不是因为他,哪儿来这么多事,还害他遭此一劫。 于是乎,嘴里的喊疼声渐渐变了味儿,越发婉转动听起来。 上辈子不就喜欢他叫么,喏,叫给你听! 免费的,管你听个够! “啊~” 福安抹药的手被叫得一愣,一时间无从下手起来。 “轻点儿,疼嗯~” 秦玉偷瞄着洛枭的反应。 就见“啪”地一声,书被拍在桌子上,洛枭蹭地站了起来,压迫感十足朝主仆二人走了过来。 “想要活血化瘀,就得把瘀血推开了,你这样有什么用?我来。” 什么?! 看到他真过来了,秦玉面露惊恐,抓着福安挡在身前:“你别过来啊!福安!福安!” 福安虽然也很害怕,但还是勇敢地拦住了晋王世子,“你不要过来啊!” 福安也是会点武的,只是他那三脚猫功夫,完全上不得台面。 洛枭看都不看他,抬手就把他点在了原地。 福安僵硬在原地,内心泪流满面:“少爷!少爷啊!您多保重啊!” 然后就听见他家少爷哭爹喊娘凄惨的叫声从他身后传了出来。 洛枭也被这叫声的凄惨程度惊了一下,知道的晓得他是在上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杀猪呢。 实际上他也并没有很用力,只是正常上药的力度罢了。 秦玉赶紧求饶:“我错了,洛枭,我错了,你放过我吧!” 洛枭制止了他的挣动,继续给他上药,不过手下的力度更轻了些:“不是喜欢叫嘛,让你叫个够。” 秦玉:“呜呜呜……你打小就是个混蛋!” 如果秦玉能回头看一眼,他一定会惊奇的发现冷面修罗的眼里破天荒渗出几分笑意。 洛枭将药轻轻揉在他淤青的地方,等药慢慢化开,吸收。 秦玉疼得咬着牙,一阵阵抽泣,也不叫了。 顺着单薄纤细的脊背一路抹到腰侧,轻轻抚摸着腰侧的淤青,秦玉身子敏感,他每碰一下他都要轻颤一下,或许是想起些什么,忍不住多流连了一会儿。 最后不动声色收工。 解开了小福安的穴道,看着主仆如遭大劫一般抱在一起哭。
第7章 洛枭起得很早,秦玉睡得迷迷糊糊看见他起身穿衣服,然后自床头拿起太极八卦护身符挂回腰上。 说起这块太极八卦符可有来路,是他娘给他的。 晋王妃是个出家的女道士,原本是深山修行断了尘缘的,有天大雨,晋王爷经过道观入内避雨,一见之下惊为天人,强抢了回府。 因为生他的时候难产,故而给他起名为枭,意为“逆子”。 他成年还会有个字,叫“乘鸾”,洛乘鸾。 求得佳偶之意,可惜白瞎了个这好名字,他注定与他心上人一世无缘。 话说回来,他娘因为是被强娶的,并不情愿,所以与王爷没有感情,与他关系也寡淡。 生下他之后就一心修道,几乎没怎么见过。 只留给他一个太极八卦符,据说可辟邪消灾。 上一世,他曾以为这东西是什么值钱的宝贝,跟他讨要过,他抠门得只将太极拆给了他。 他研究了半天没发现哪里有玄机,而且还是块铜的,也不值钱,就扔进他百宝箱里落灰了。 昨晚闹腾了大半夜,没睡好,洛枭出门之后,他困意上涌,迷迷糊糊又睡着了,半梦半醒见好像感觉有谁在摸他鬓发,然后额头传来温凉湿润的感觉,幻觉,他都出现幻觉了。 学习真是辛苦了。 一日勤奋学习,口水留了两桌挨了三板子四顿训。 晚上,照例他还去藏书阁找司南,让他帮忙抄书。 然而今日,他还未踏进阁楼就觉着气氛不对,等他走进去一看,秦玉惊呆了,这位玉面罗刹怎么也在这儿? 他看向司南,有这么一个冷面修罗坐镇,气氛怎么可能还好得起来,司南如坐针毡,战战兢兢,可怜的跟个淋了雨的小鹌鹑似的,额头上都是冷汗。 哪里还有前一日的潇洒? 气得他当场拍了桌子。 “洛枭,你说,你是不是故意跟我过不去!”就知道这家伙不安好心,就是在针对他! 洛枭只顾着手中书写,连抬头看他一眼都懒得抬,“这里也是你的地盘,不准他人来此?” “这里空房间这么多,你就不能去别的地方,非要跟我们挤?” 洛枭不理他。 他拉着司南就走:“走,我们不跟他在一块儿,我们换个地方!” 两个人还没走到门口,洛枭面无表情对着旁边的书桌就是一脚,然后那张桌子直直飞过来,横拦在二人面前,“轰”地砸到墙上,甚至还进了半分。 可见,威力惊人。 二人看了眼陷进墙里的桌子,呆愣在原地,后背心渗出来了许多冷汗。 洛枭望着两人,眼神煞气十足:“回来。” 司南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袖子:“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行,就回去吧。” 淫威之下,二人老老实实坐回原地。 司南无法发挥实力,抄书的速度慢了下来,秦玉不得不自己也动手。 没抄一会儿,他揉着酸疼的手腕,在心里将洛枭来回反反复复骂了不知多少遍。 这一晚气得秦玉再没跟他说一句话,看都不看他,睡觉的时候也是背对着他,连一天之内他走过的路,他都不会再走,踩过的砖他都要跳过去。 厌恶到无以复加。 第二天上课,他正听着安幼舆在哪里叨叨,说些近来监里的八卦,谁跟谁关系好,谁跟谁绝了交,还有哪棵树上的鸟窝蛋多,谁家树上结的果子甜,就是养的狗太凶云云,突然课堂轰动起来。 就听有人激动地说:“谭夫子在颂院举办品画大会,白鹿书院的温时澜也来了!” 听到珍藏在心底的那个名字,听说他来了,秦玉眼睛一亮,猛地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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