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风眠连忙扶住他,安慰那孩子道: “都过去了,我不是还好好的么,不怪你们,你和你师父也有苦衷的。” “后来得知您身受重伤,师父去看望过您,回来就把一样东西交到我手上,让我无论如何也要拿着东西藏到宝元寺的古佛殿等您,结果……哇……”仿佛触碰到了什么可怕的回忆,阿九又开始哭了起来, “我刚出门就被一个人抓住,我好害怕!好害怕他会把我杀了,可是他只是喂了我一颗药就把我扔到山崖下。” “等我醒来就发现自己说不出话又看不见东西,”阿九回忆到此处,害怕得全身发抖, “我又饿又累,抱着师父交给我的东西在山里摸着爬着以为自己肯定要死在山里了,却遇到一个好心的农夫,他看我可怜便带我回家吃饭,最后按照我的心愿把我送到宝元寺,可是即便住持大师极力医治,我的眼睛和声音现在也废了,呜呜……” “没事的阿九,”宁风眠摸着阿九满是泪水的小脸, “我会带你回去,给你医好眼睛和嗓子的,你不是说长大以后要给我当侍卫还要做最优秀的惊雷响工匠吗?” “嗯!”阿九使劲点了点头,然后摸掉脸上的鼻涕眼泪, “师父让我交给您一样东西。” 说着,阿九爬进自己的床榻下又挪开些许杂物,从最里面掏出来一块平平无奇的石头摸索着交到宁风眠的手中: “这块石头就是师父要我一定要交到您手中的东西。” “你师父还有说别的什么吗?”宁风眠看着手中的石头,那种熟悉感又回来了,就仿佛自己的心底确实是有一段有关这石头的记忆,但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是在哪里以及在何时看到过它,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自己会看到它的。 “没有,”阿九把石头交到宁风眠手上后,整个人仿佛都轻松多了, “我和师父犯下如此弥天大错,万死也无法向您赎罪,如今阿九使命已经完成,您……想如何处置我都可以。” “你还小,”宁风眠爱怜地抚了抚阿九的光脑袋,想起家中那七个身世同样凄凉而如今都各有各的厉害的孩子们, “我会带你回去,你会有很多兄弟姐妹,会有一个温暖的家,你会成为最厉害的工匠和我最得力的侍卫。” “那我师父呢,您可以原谅他吗?”阿九眼神不能聚焦,却依然坚持仰头望向宁风眠,神情颇有些紧张。 “你师父……”宁风眠看向禅房窗外的天空,烈阳之下,即便是干净的空气,其中也有无处遁形的尘埃, “我原谅他。” 阿九再次低头啜泣起来。 可此时也不是叙旧的好时机,宁风眠看看窗外的天色估摸着祈福法事应该已经接近尾声了,于是叮嘱阿九今日之事不要向任何人提及,承诺他耐心在宝元寺中待上几日后自己便会接他离开这里,然后就揣上石头出了小禅房,直奔寺外而去。 一整套仪式下来,沈槐之已经头晕眼花眼冒金星嚷着能不能给口茶静静心,老住持忙叫小沙弥奉茶,却也好奇问他带进门的家仆怎么不见了。 “哎,我今儿包下贵寺闭门祈福,就是怕别人分走我虔诚祈福给我爹请来的福报,这区区家仆哪能在场,有什么资格分福报!仪式一开始我便让他在外边的马车前候着啦。”沈槐之说着就懒洋洋地灌了一口茶进肚。 慈眉善目的住持缓缓点头,捻着佛珠没有搭话,这沈家小子果然纨绔狂妄,还是不要多嘴的比较好。 回程的马车上,宁风眠把石头递给沈槐之,沈槐之也默契十足地打开那个随身携带的内袋掏出里面张春生的那块石头,然后把两块石头拼在了一起。 说来奇怪,原本分开看均平平无奇的两块石头,拼在一起后居然纹路可以连上,看那纹路的走向,似乎有些玄妙! “还差。”沈槐之望着拼在一起的两块石头左右断掉的纹路说道。 “啊!”宁风眠看着那石头,终于想起来自己在哪里见到过这石头了。 难怪这么眼熟,原来如此! — 这几章是不是剧情太密集了一点······ 紧张地揣手手 这几天超大降温,各位小天使一定要记得保暖哦!戴口罩戴口罩!
第107章 石头 五年前…… “父皇。”景珮一本正经地朝背对着门口站在书房里不知在看什么的父亲请安道。今天自己正在宫中温书,却见父皇身边的张公公慌慌忙忙地来宫中说父皇要立刻见自己,让自己快快随他去。 直到一路慌忙赶到书房门口,景珮也不知道父皇急着见自己所为何事。 “景珮呀,快过来,”祝文帝听到声音,转身朝景珮招招手, “快来看看这是什么。” 听到父皇唤自己,景珮这才重新站直,然后快步踏进书房内走到祝文帝身边。父皇面前摆放着一块,那粗看似乎没有什么稀奇之处,可仔细一瞧却另有玄机。那上有些许纹路,非金非玉却端的是贵气逼人,而最为难能可贵的是,那纹路居然天然形成一条腾云之龙的模样,确实是祥瑞之兆。 “父皇,这奇石上天然有腾龙之纹,又非金非玉不是俗物,这是祥兆啊!”景珮年纪小心底良善,称赞均是发自肺腑。 “不错,”祝文帝满意地点点头, “吾儿眼光很是独到。” “圣上,大将军宁风眠求见。”候在书房外的公公传道。 “让他进来,”然后偏头看向刚准备行礼退避的景珮说道, “你也留下,听听大将军都说些什么。” 那是景珮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到大将军宁风眠,说是真正意义上的原因是景珮彼时尚年幼,不能入朝堂听文武大臣议事,而几次见到大将军也只是远远看到而已。印象中大将军宁风眠身量颀长,在暗金铠甲和大红军袍的衬托下极为威武高大,让年幼的景珮真正明白什么叫做芝兰玉树,意气风发。 而如今大将军就站在自己面前,更是让年幼的景珮万分仰慕,大将军高大英俊,什么都不说只是站在自己面前就有一种令人倾心的魅力。 此番大将军前来是有要紧军务禀告祝文帝,等一切都商妥后,祝文帝没有让宁风眠立即退下,而是指了指那块奇石问道: “宁将军在北方见多识广,觉得此石如何?” 宁将军这才注意到书房中有一块用昂贵的沉香木托放的,他满是伤痕厚茧的手轻轻顺着那奇特的纹路抚摸过去: “此石虽颜色暗沉无奇,但胜在纹路奇特呈祥龙啸天之势,实在难得。” “嗯,”祝文帝十分满意地摸着胡须赞同道, “确实是一块祥瑞之石。” “这块奇石如此之难得,想必为得到它也是花费了不菲的人力物力财力吧。” 令小小的景珮感到震撼的是,宁将军看似只是客观地估计了一下这块奇石的来之不易,可脸上却流露出一种悲天悯人的神情。 而这满眼悲悯却并没有被专心欣赏奇石的祝文帝察觉到,反而顺着宁将军的话继续叹着: “是啊,十分来之不易啊!” 宁将军没有再说什么,和祝文帝寒暄了几句便告退。 而等宁将军走后,祝文帝才转身笑眯眯地看向自己的小儿子: “吾儿,连宁将军都说这甚为奇特且来之不易,今日朕要将它赏赐予你,希望你多多珍惜这昌隆国运。” 谁知景珮一听此话,居然立刻“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颤声道: “父皇,这赏赐恕儿臣无法接受。” “混账!你怎么无法接受了?朕的赏赐你敢不要?!”祝文帝没想到自己将这预示着国运的腾龙奇石赏赐给景珮,他居然不要?赐龙予皇子,这是最大的肯定和嘉奖,是皇位正统的宣示,他竟敢不要! “父皇,”景珮跪伏在地上,虽然害怕但仍然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声音沉静地为自己辩解道, “父皇考校儿臣功课的时候,听儿臣说欣赏勤俭治国之道时父皇是颇为赞同的,如今这块奇石虽然意喻吉祥却耗资巨大,国运之本在民不在物,儿臣接受它就有悖于自己坚持的勤俭之道,口中说着勤俭却享用这等奢靡物件,儿臣不愿作这心口不一之人,还望父皇恕罪!” “你!咳咳咳!”祝文帝气得胸口发疼,使劲咳嗽了起来,抖着手指着门外对景珮吼道, “滚!” 盛怒之下的祝文帝无法接受这番解释却也无从批驳,只让景珮滚回东宫,然后让公公宣景珏来见。 很明显,这块奇石最终落到了欣喜若狂的景珏手中。 后来景珏在一个很偶然的情况下知道自己当初从父皇书房中喜滋滋拿回来的奖赏居然是弟弟景珮不要的东西。 “啪!”盛怒之下的景珏将这块被摆放在自己宫中最显著位置的奇石一下子拂下桌,奇石当场裂成了四块。 “皇位嫡传?我就偏偏不信这个命!”景珏咬牙切齿道。 之后,景珏做了一个负气且荒唐的决定,他把这四块看似毫不起眼的碎石交给崔绍,作为崔绍调兵遣将的信物,四块代表着四条不同路径上的关键人物,等事成之后,他景珏重重有赏! ——我要用你不屑一顾的腾龙奇石,一点一点地瓦解你,我要用你不要的东西全面地击败你,我一定要让你在这块面前对我痛哭流涕,俯首称臣,然后再杀死你! 景珏没有将这的丢人来历告诉崔绍,崔绍也没有多问,毕竟谁也不可能想到,圣上的恩赐居然还有一物二赠的意外情况。 而被阴暗思维完全占据的景珏也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一时负气将会给自己给崔绍埋下多大的隐患。 * “我想起来在哪里看到过这了。”回到客栈后,宁风眠用手蘸水在桌上写道。 “哪里?”沈槐之简直恨死祝朝没有手机了,或者好歹普及一下简体字啊!如果可以的话,沈槐之甚至想画where。 “这块是祝文帝赏给太子的,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到了景珏手中。”宁风眠决定深入浅出简单说一下,这兜兜转转的事实实在是太过曲折。 那天赏鉴奇石的时候,太子景珮也在场,很明显,圣上肯定不会是单纯让儿子来陪自己看,他必定是要把赏给太子。然后不知为何,太子大着胆子拒绝了这份恩宠,于是圣上就转手把送给了大皇子景珏。 或许是故意也或许是无意,反正最后这被弄成了好几块,作为大皇子一党的信物交给不同的关键人物,一是为了让他们安心,二是为了保证行事的低调。 至于将这弄碎敲定为信物的人,宁风眠更倾向认为是大皇子的主意,而崔绍甚至可能都不知道这的来历——以崔绍的老谋深算,他必不会用圣上和太子见过的东西当信物,这实在是太蠢了。 沈槐之不知道宁风眠的所思所想,只是震惊于短短一段历史之中居然有着如此曲折复杂的故事,大皇子拿着原本属于太子的东西作信物,然后逼死太子成为新皇?好狗血啊…… 而自己一身清白光风霁月的将军就成了这段上不了台面的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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