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对今夜一事,因为喝醉酒还懵懵懂懂的,让他醒酒的是,一个家丁重拳出击,打中了他的鼻子。 他不知道,往日里那个在于夫人身边温和的小厮,为何此刻下手这么狠辣,对他下了死手。 和嘉礼兄相识十年,于家也待了五年,他却在今夜之前,丝毫没有察觉到于夫人原来有这么恨他。 这怨恨无缘无故,以他因为被嘉礼兄强逼着才勉强考中了举人的脑袋瓜子,他此刻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的。 徐闻却能够从只言片语中,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 大家族的人,虽然心肠狠手段多,但也不会无缘无故让自己沾上人命,惹一身骚。 除非,是被触犯到了切身的利益。 听闻乃嘉城第一世家的于家嫡系,仅有独子于嘉礼一人,家族期望寄托于其一人之上,自小悉心教导,骑射乐礼,样样不落下,而于嘉礼也长成了于家人所期望的那般。 若是这样能够有望将家族带上一个新台阶的嫡长子,被他人引入了歧途,这些将权利名望看得极重的家族中人,会有什么样的表现不言而喻。 在何黎安这个傻子,还真的和家丁开始掰扯起来,他想要被一刀割脖还是被勒死的时候,马夫终于带着于嘉礼赶到了。 于嘉礼往日温和的脸庞此刻一片黑沉,他手一抬,直接朝着自己带来的人下令,“将这些刁奴带下去,乱棍打死!” 那些家丁都大惊,夫人不是说已经将少爷稳住了么? 当头的家丁忍不住出声,“少爷,小的们虽是下人,却也是夫人身边的人,你想要处置小的,还是要先向夫人请示过后。” 于嘉礼此刻正大步迈向那个躺着两个病号的墙角,闻言,转过头,那瞬间,家丁被他的眼神给吓住。 在这一刻之前,他印象里一直都是谦和待下人也很好的大少爷,忽然露出了冷冰冰的神色。 于嘉礼道:“于良,你是奴才,我是于家的下一代掌权人,处置你,我无需问他人。” 他将自己的亲生母亲称作“他人”,显然是内心做出了什么决定。 “少爷,你慎重啊,你为了一个外人,难道要忤逆夫人……” “带走!” 于良还没说完,就被于嘉礼打断。 于良不甘心又害怕的声音渐行渐远,于嘉礼在两人面前蹲下,目光落到那个鼻青脸肿的少年身上,下意识地想伸手,却又停在半空,不敢触碰,心疼得声音都发了颤,“小安,你还好……对不起。” 何黎安露出个软乎乎的笑,反过来安慰他,“我没事,不是你的错……夫人,她原来一直不喜欢我,可能是我不够好吧。” 他的话,染上了浓烈的失落,让于嘉礼的心也跟着他碎成了两半。 “不,你没错。”错的是他,错在他控制不住自己畸形的感情,错在他没有很好地掩藏住自己的眼神,让母亲彻底地对小安起了杀心。 “不是,嘉礼兄,是我,我的原因,嘶疼……”因为一时焦急,何黎安动作幅度稍大了点,立即就扯到了身上的伤口,痛得他龇牙咧嘴。 “扯到伤口了?”于嘉礼不再跟他争辩这些,也急切地想扶他起来,“走,我带你去医馆。” 看到两人相互依偎,准备要走的场景,徐闻倚在墙上,默默出声,“……两位,还有我呢?” 于嘉礼:“……”糟糕,太着急小安的伤,将徐兄给忽略掉了。 何黎安几乎是被于嘉礼半抱在怀里,只能别扭地转头,“啊,徐兄,对不住对不住,我只顾着回答嘉礼兄的话……唔唔。” 于嘉礼赶紧伸出手捂住他的嘴,免得扎了徐兄的心。 徐闻:谢邀,已经扎到了。 搞得他像是没老婆似的。 “来人,将徐公子赶紧扶起来,一起送去医馆。”于嘉礼又吩咐自己的人将徐闻扶起来,还小心叮嘱动作轻柔点,似乎是有些心虚,想通过这个补偿。 于嘉礼又郑重地道,语气飞速,“今晚多谢徐兄舍命护小安,改日必有重谢,若是有我于某能帮得上忙的,徐兄就尽管开口!” “没错没错,还有我,我们兄弟俩会好好报答徐兄你的救命之恩的!” 挣脱开于嘉礼的手,何黎安赶忙应和,满是伤痕的脸上此刻却神采奕奕,又恢复了他满满的活力。 只能说,心是真的大,也怪不得到现在还没察觉到他好兄弟已经变质的心思。 徐闻给于嘉礼投了一个同情的眼神。 他随口应下两人的承诺,“既然如此,于兄便派个人,现在送我回怡颜楼。” 这么一折腾,子时都快到了。 他现在要顶着这一身伤,去向老婆求安慰求抱抱。 “现在?”于嘉礼觉得自己听错了,上下打量眼前这个一片狼藉,脸色苍白,嘴角还挂着血迹的男人。
第55章 回怡颜楼 “嗯。”徐闻却像个没事人,点点头,神情虽淡,却也表达了他的坚定。 “这怎么行,徐兄你是不是怕看大夫?怕喝药?总不能为了怡颜楼的美人,都不顾自己的性命安危了吧?” 何黎安在旁边不赞同地嚷嚷。 于嘉礼一和徐闻对视,就读懂了对方眼里的笃定,就算今日敌国打进嘉城,也不可能更改徐闻的决定,抿唇片刻,而后示意正扶着徐闻的下人,“你将徐公子送回怡颜楼。” 下人恭敬回:“是。” “啊?于嘉礼,徐兄胡闹,你怎么也跟着胡闹啊,你就这么对待我的救命恩人!”何黎安听到他的吩咐,直接不开心了,伸手捏住于嘉礼的耳朵。 徐闻可不想让自己成为两人吵架play其中的一环,扯出一个吊儿郎当的笑,对何黎安道,“黎安别冤枉于兄了,是我想来一回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风流韵事,黎安赶紧去治病吧,乖乖听于兄的话。” 他的话一出,将所有人都说懵了。 于嘉礼神色复杂。 何黎安目瞪口呆。 下人在一旁默默装死,但耳朵却悄悄地竖了起来。 徐闻坐在去怡颜楼的马车上。 他将身上沾满泥泞的衣裳换下,穿了于嘉礼留在马车上备用的衣服,身高差不多,且又是清风朗月型,故而穿的风格也很相似,但明显家境更好的于嘉礼的衣服布料更加舒适。 修长的手指灵活一动,就将腰带给系了个结,衣裳显得稍窄,胸膛处的浅蓝色衣料紧紧贴合在身上,勾勒出健硕的胸肌弧度,性感又透着一种难言的魅惑。 穿戴整齐后,他拿起干净的毛巾粗糙地擦了两下湿漉漉的头发。 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太吓到人。 又将嘴角的血迹擦去。 瞬间就恢复了一尘不染的君子模样。 “还有多久到?” 于府的下人,在回答马车里的徐公子第三遍这个问题时,马车就停到了怡颜楼的门口。 “公子,到了。” 徐闻跳下马车,下人不经意地抬眼,却看到一个长相出尘的绝世男人。 长眉淡漠,两目深邃又含着恰到其分的温情,那身蓝色衣裳套在对方身上,比他家少爷看起来又添了些格外的……感觉,有和少爷一样的矜贵,仿佛不是个贫民出身。 但少爷更加谦和,身上几乎不带半点锋芒。 而面前的男人,因为过于英挺俊美的长相,像是一把被美玉雕琢过的宝剑,锋锐又含清润霁月之感。 “谢谢,你回去向你家少爷复命吧,顺便帮我捎句话,我明天在客栈等他。” 徐闻语气太过理所当然,举手投足又有一种气势,于府下人立即下意识地乖顺应答。 等人走远,他才愣愣回神,……刚才徐公子,是说让他家少爷亲自上门? 这徐公子,真的没有隐藏身份,只是个平凡的书生么? 嘉城里,除了几大世家的长辈之外,大少爷作为同龄人杰出的佼佼者,“夺得头名”的才子名号甚至都传到了京城,谁有资格让这样的大少爷亲自上门拜访呢? 徐闻脚步轻快,走进了怡颜楼,此刻大堂里的人比刚才少了不少人,但相对的,二楼的房间点起灯却不少。 老鸨迎了上来,看到他时,目光在他的身上,尤其是胸膛处短暂地流连了一下,语气更加热情,“哎哟这位公子,怎么刚走不久,又回来了呀?是找哪位姑娘啊?” “姐姐,我找玫瑰姑娘。” 老鸨被他喊得心花怒放,笑得乐不可支,“找玫瑰是吧,好……嗯玫瑰?” 她笑容一滞。 徐闻的目光带上了些审视,“怎么了?” 老鸨似是才想到什么,干笑两声,“没、没事,玫瑰姑娘她说临时有事出去了,我让人先将你带到房间里,你等她回来怎么样?” 徐闻看了他一会儿,老鸨背后直发冷汗,差点没顶住他的眼神凝视。 所幸,徐闻淡淡应下。 老鸨暗松了一口气,赶紧招呼一个擦地的小厮,将人带去二楼。 笑着目送人彻底走远,老鸨脸上的笑意端不住了,转身招呼另一个人过来,压低声音询问,“厉随大人他怎么还没来?” 今日因为花魁之夜,她直接给忙忘了,厉随大人今日将一个美人塞进了怡颜楼,指明了去接近第一回 来这里的徐公子。 她虽然有些担忧,是不是来寻情仇的,但无奈厉随大人给的又多又保证不会发生什么惨案,她便答应了。 但隔了几个时辰,老鸨在听到徐闻乍然提起“玫瑰”,差点没反应过来漏了陷。 幸好幸好,给暂时糊弄过去了。 被她询问的人其貌不扬,语气却沉稳,“不知,但稍安勿躁,要相信大人。” “没办法,也只能这样了。”老鸨现在有一点后悔,看那徐公子的气势,虽然嘴甜喊得她眉开眼笑,但显然也不是个什么善茬,毕竟和厉随大人有交集的人,怎么可能是个普通人。 只希望,事情败露的时候,自己这个怡颜楼,可别被拆咯! 徐闻被小厮领到一个房间,不是今晚和于嘉礼、何黎安两人所待着的那个,他被带到了三楼的房间。 三楼不对外开放,是楼里的姑娘们所住的一层楼,按理来说,名气越盛,给怡颜楼赚的钱越多的女子应当住在采光最好的房间。 小厮将人带到楼道末尾的一个房间时,一直惊胆颤,生怕落后自己一步的男人突然冒出一句话。 但索性直到他将人带到房间里,男人都没有提出半点质疑。 他有些慌乱的丢下一句,“公子,小的这就去给你沏壶茶。” 徐闻看着人,“蹭”地一下就窜出了房间,心里直叹。 太子殿下做的伪装不错,但是他找的“群演”以及环境设置,却有些粗糙得,生怕他察觉不对劲啊。 徐闻颇为无奈,随便挑了一张凳子坐了下来,耐心地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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