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闻抬手,在对方期待且对金钱充满渴望的目光中,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但这钱吧,你得自己去要……” 小厮顿时变脸。 别说,小厮长得清秀,那眼睛圆圆的,澄澈的眼神里此刻充满控诉,有一瞬间,徐闻想到了某人。 “不会缺你的,你去镇上的这一处宅子,找一位姓党的女子,你跟她说,是我叫你过来拿钱的就行。” 小厮的两只眼里皆充满着,你是个骗子,但他可不是个傻子的意思。 “放心吧,你信我,我读过书,君子一诺千金,定然不会骗你的。” 最终,徐闻借着原主塑造得很好的书生人设,终于让小厮松了口。 小厮郑重地点点头,与他告别,“既然如此,那我便信你一回,不然天涯海角,我都要追着你将那十两银子,哦不,过了这么长时间,我也耗费了精力,到时候就不止十两了,至少……至少要十三两!” “后会有期,徐兄!” 徐闻看着他走远,想到刚才他的话,啧了一声,这小子,有放高利贷的潜质啊。 而他为什么这么坚信徐明果会帮他付钱呢? 嗯……毕竟他都说了姓党姓党……信党啊。 —— 徐闻到达离京城不远的嘉城时,时间已经过了两个月。 他这一路走来,日子过得很简单,每天除了给人抄抄书赚点钱,然后又去赌场逛一圈,就将钱翻了一番。 他将赢的几率控制在正常范围内,有输有赢,但总体上赚得多些,不至于引起赌场打手的注意。 很遗憾,虽然他有原主记忆,但是那知识体系庞杂,徐闻不得不说一句原主是读书刻苦的,但却是用的笨方法,过于循规蹈矩,徐闻并不觉得现在脑海中存的那一套知识体系足以应对会试和殿试。 所以徐闻在当地赚够吃住的钱之后,就跑去书铺里恶补这个朝代的知识,时不时地碰上个也要参加科举的同窗,徐闻便上前搭话,“一不小心”就将科举考试所需要的重点书籍给套了出来。 还凭借着自己塑造得极好的温和亲和力强的人设,成功与几个同窗有了长期发展为笔友的可能。 其中有两个同窗就是嘉城人,便提出要和徐闻同行。 徐闻心想,这要是走下去,自己不了解这个时代的现实情况不就露馅了么? 于是拒绝。 两个同窗热情好客,仿佛徐闻就是他们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似的,被拒绝了,却还是说那等徐闻到了嘉城一定要和他们聚聚,他们请客。 徐闻到达嘉城的第一天,就被特意来城门口迎接的两个同窗立刻领走了。 宽敞的马车里,徐闻单独坐在一边,另外两人坐在他的对面。 坐在徐闻斜对面的男人开口道:“徐兄,自从我们分别之后,我就一直想着和你再见一面,今日,终于等到你来嘉城了,我们必须不醉不归啊今天。” “得了吧,就你那一杯倒的酒量?徐兄还没有使出两成力,你估计就已经倒头呼呼大睡了。”另一个男人身着青衣,以白玉冠束发,看起来风度翩翩,他闻言,立刻就打趣身旁好友。 “哎呀于嘉礼你别管,你只要负责今日这场酒局的买单即可。”被打趣的男人翻了一个白眼,又兴冲冲地看向徐闻,笑的很有感染力,“徐兄你觉得怎么样?今晚我们就将于嘉礼喝穷!” 他志气满满,徐闻却摊了摊手,无奈又无辜地,“这我可不行,这事,得你自己来。” 徐闻的目光与于嘉礼的视线有短暂的汇集之际,对方明显微怔。 “啥啊,你们俩是不是联合起来欺负我一个?你们不就是有个‘嘉’字的缘分么,就碰巧而已,还排挤我了……不行,我到时候回家,也要跟家里人说我要改成叫何嘉安。” “祖宗诶你别折腾了,没排挤你,今晚我请客,让你喝个够怎么样?” 于嘉礼的语气有些无奈,但那眸底含着的温柔,大大咧咧的何黎安没有注意到,徐闻看着这人温声哄人的举动,眼微微眯起,越看越觉得眼熟。 (某太子:嗯……就是以前你哄骗孤的样子。) 刚刚入夜,嘉城作为仅次于京城的一座大城,繁华热闹才刚刚开始。 “怡颜楼”三个大字的牌匾呈现在徐闻的眼前。 他脚步一顿,而何黎安已经兴致勃勃地冲了上去,当即就和楼里的主事,民间俗语叫老鸨,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起来了,那熟练程度,让徐闻曾经在现代出入各种酒吧会所的他,都甘拜下风。 徐闻的目光往旁边一移,看向那个眸色温柔注视远方的男人,启唇调侃,“于兄心胸宽广,宰相肚里能撑船啊。” 于嘉礼勾起一个无奈的弧度,眼里落寞无所遁形,“本就没有什么身份和理由,谈何心胸宽广?” 言下之意就是,他不配管,他也不能管。 徐闻却道:“于兄此言差矣,若我看上的人,哪怕我们俩身份悬殊,或者是中间横跨着天堑阻碍,但是并不影响我,是我的,终究是我的。不属于我的,也可以抢不是么……”
第48章 谁是徐闻 “……” 看到自小就饱读诗书和原主一个路子风格的男人,脸上的表情似乎已经要裂开了,徐闻这才又补充一句:“就是事在人为,凡事要懂得争取。” 于嘉礼终于控制好自己的表情管理了,他点点头,表示对徐闻这一句的赞同,假装刚才没听到一些奇怪的话,“受教了,若有可能,我自然也不会退缩。” 徐闻听出来他语气里的消极意思,但的确,喜欢男人这条路,在现代就已经够难走了,更何况在这个对传宗接代十分重视的时代呢? 他不也是在遭受这个的折磨么? 秉持着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心态,徐闻伸手拍了拍于嘉礼的肩膀,叹了口气,“我懂。” “?”于嘉礼扯出一个礼貌的笑,“……徐兄何意?” 徐闻正想继续和人推心置腹一番,已经和老鸨聊完的何黎安转头过来朝他们喊,表情灵动,连带着比较平凡的五官上露出鲜活,“喂,嘉礼兄,嘉赐兄,你们站在那里说什么悄悄话呢,快进来!” “徐……嘉赐!” 富丽堂皇的房间里,躺在紫檀雕花纹罗汉床上的人忽然惊醒,睁开眼坐了起来。 混乱纷杂的脑海里,闪过许多零零碎碎的片段,转瞬即逝,他想抓却消失的无影无踪,只余下当年漫天血色和母后的哀嚎,死不瞑目的片段。 萧寒瑜头痛欲裂,忍不住伸手撑上了额头,自己刚才梦魇时脱口而出的那个名字,让他的心脏随之牵扯得生疼,是什么重要的人…… “殿下!你没事……” 外头守着的厉轻听到响动,立刻推门跑了进来,但随即,床那边却在下一刻传来暴怒至极的声音: “滚出去!” 厉轻脚步一顿,连半点犹豫也没有,转身就跑出去,还将门锁给锁得死死的。 屋内立刻传来一阵噼里啪啦,各种东西被砸碎的清脆声响。 厉随从暗处现身出来,担忧地道,“哥,怎么办?殿下他好像又发病了。” 殿下发病,最喜欢砸东西,还一个劲地挑贵重的东西砸。 厉轻一脸凝重,“没办法,孟小姐说了,这是殿下以前落下的心结引起的病,没有药物根治,只能让殿下他自己扛过去。” “凭什么啊……这臭老天要这么对待咱的主子,主子虽然脾气臭了点心肠狠了点做事疯了点,对待我们一直都是好的,主子亲眼见到先皇后去世就罢了,还要让主子患上劳什子心病,只要一遭到什么大刺激,就会发病!” 厉随愤愤不平。 厉轻却是一愣,“你刚才说什么……” “啊我说主子脾气臭心肠狠……”厉随也愣愣地回。 厉轻皱眉打断,“不是这句,最后一句。” “只要一遭到什么大刺激,就会发病啊。”厉随丈二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对了,就是这句。” 厉轻却是一改刚才沉重之色,“明明殿下他虽说在先皇后去世的那一年里,时不时发病,但是自那以后,几乎也很少发病了。 但偏偏,最近,我们从平安镇来到嘉城的这一路,殿下不仅整夜睡不着,不然就是梦魇惊醒,前两天,殿下还因为半夜发病,砸东西的时候,着凉发烧了,昏睡两天,刚才才清醒,结果清醒之后还是在发病,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 厉随不想听厉轻卖关子,催促他赶紧说。 “说明一切根源,在于平安镇,哦不,确切的说,是那个欺骗了殿下感情的穷书生!”厉轻说着,语气有些发狠,眼里戾气一闪而过。 “所以,只要我们让殿下忘了那个人,或者不要让殿下再在意那个人,就大大消减了殿下此刻的发病程度。” “……”厉随沉默。 吸引了厉轻的视线,“……你想说什么?” 厉随语气有些不太确定,“就是,我刚才不是出门联系了一下其他人么,然后……好像看到了那个书生。” “什么?!” “不行,为了殿下身体着想,我们必须隐瞒这个消息,你是在哪里看到的他?”厉轻连忙问,让厉随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徐闻他在怡颜楼……”厉随的话还没说完,身后的门忽然被一把打开。 “谁是徐闻?” 声音极淡,没有一丝起伏,让两人齐齐僵住身体,不敢回头。 少年靠在榻上,墨金色丝锦袍耷在榻的边沿,脚底下尽是遍布各地的碎瓷片、凌乱至极。 黑漆的眸光,落在前方,“孤如今记忆混乱,但不代表以后不会恢复,你们确定,所说的一切非虚言?” 厉轻和厉随单脚跳着,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处能勉强落脚的地,就听到坐在一片凌乱之中的殿下不咸不淡的声音。 两人连连点头承诺并非假话。 而事实上,他们的确在刚才得知主子又又失忆的时候,是想隐瞒那穷书生的存在的。 但奈何,他们心里也清楚,且不说主子只是暂时失忆,就主子那八百个心眼子,他们两个加起来都不能完美瞒过主子。 便将主子在平安镇的一切事情一一告诉了他。 当然,在说到对方设局想引主子入险境一事时,免不了添油加醋。 听完之后,榻上的萧寒瑜轻挑眉峰,懒散的眯着眼,似不经意地评价自己,“孤那时候,有这么蠢?” 为了一个男人,乖乖听话,隐藏本性,最终还落得个被人想方设法地设局推开,结果自己还有所留恋,是在两个下属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之后,他才决定离开。 嗯……他这么下贱的么? 手抚上胸口,却没有了刚才梦魇惊醒时喊那人名字的剧烈疼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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