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刚开始我被那些大人都吓到了,幸亏你上次来帮徐母拿药的时候,躲着那少年跟我悄悄交了底,我们俩才有这么一个好机会,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大夫渐入佳境,声音镇定了许多,但藏在袖子中的手还是在发颤。 他不能不怕啊,听说外边这小兄弟,轻轻松松就将两个人给一剑割喉杀死了!他要是被记恨了,那他还有命活没有啊? 大夫哀怨地看了一眼徐闻,都是这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将他一个良民拉下水的! 尽是些即将得偿所愿的高兴之语,却化作冰锥,接连地刺进他的心脏。 他扒着墙的指尖被攥得发白。 好、好得很。 他倒要看看,自己现在去将那群人杀了,这男人还能不能得偿所愿! 窗外的人一走。 大夫立刻就泄了气,过度地提心吊胆,让他一时软了腿,差点摔倒,是被徐闻扶了一把才勉强稳住身体。 大夫却不吃他这一套打一棒槌喂点糖渣的把戏,站稳后就冷冷地推开对方的手,忍不住道,“徐举人今日还真是让老夫大开眼界,老夫活了大半辈子,快要一只脚踏进棺材里了,没想到却还有幸碰到了一个主动生事找死的糊涂蛋。” 徐闻不理他的阴阳怪气,只是无辜地笑了下,“大夫您怕什么,晚辈不是让你给那群人下了药,放心,等我那弟弟回来找你时,你就说自己一时不忍,便偷摸着下了药,再配合着一顿哭嚎上有老下有小,晚辈保证你性命无忧,大不了,你到时候来找晚辈帮你解决。” “性命无忧?还找你?”大夫冷笑,“怕是到那时候,我得去阴曹地府里找你吧,你个臭小子。” “随您骂。”徐闻保持着和煦的微笑,清澈的眼眸微微弯起,“只需要大夫您记得,今日这一对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不可第三人知。 大夫骂归骂,却知道,自己已经被强行带上了贼船,他没有两条命能够像眼前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不怕死的书生一样主动惹恼别人让别人恨自己,硬生生将自己从救命恩人的形象扭转成阴险伪善的小人。 他若想活命,只能根据徐闻给他安排的后路往下走。 毫无他法。 徐闻觉得达成自己的目标进了一大截,便心情极好地,向哭丧着个脸的大夫告别,离开医馆之前,不忘让学徒给他包点巴豆。 最后,去书院逛了一圈,拿回原主的书籍,又重返医馆,在看到那个站在医馆外边,戴着帷帽看不清神色的身影时,睫毛轻颤,便当做什么也没发现似的,走了过去。 听到脚步声的少年回头,透过帷帽直直地盯着他,声音如往常一样温软,“哥哥。” 徐闻却猛地打了个冷战。 “哥哥,你染上风寒了?最近天气转凉,哥哥要记得多穿点,穿得厚实点才暖和。”萧寒瑜藏在帷帽下的一张脸漠然至极,但嗓音却柔得,仿佛因为担忧面前的男人生病而焦心。 徐闻清了清嗓子,还记得自己冷漠排斥的人设,装得一副冷酷哥的模样,“我没事,我先去医馆里拿东西。” “哥哥,我已经帮你拿了。”少年举起手中拎着的一个药包,晃了晃。 徐闻看了他一眼,虽然隔着帷帽啥也看不清,却也知道此刻这男主肯定心里憋着恨,只等两人走到清净地时,就要开始质问了。 质问后,就吵架,吵完架,男主就赶紧走。说不定还要将巴豆下到他的水里,先戏弄似的报复他一把。 远离主线剧情倒计时,完美。 徐闻一定会乖乖配合男主的戏的。 然而,徐闻却是想岔了。 直到两人回到了家,一路上,男主别说质问发疯了,连一个下颌都没露出半点,整张脸被帷帽遮得严严实实,一路无话,拎着个药包,屁颠屁颠地跟着他又回了徐家。 徐闻纳闷了,不应该啊,根据上次那天晚上他们吵的架,失去记忆的男主分明是个情绪如爆竹般容易一点就炸的性格,这次明明更为严重,都达到了出卖背叛、想要置他于死地的程度了,为什么反倒安安静静、一如往常呢? 奇怪。 除非…… 徐闻心脏一跳。 因为自己脑海中产生的猜想,这让他久违地感受到了复杂的情绪。
第23章 闻哥暗暗诱惑 除非,他此刻面对的,是一个完整的,笑着杀人不眨眼的老谋深算的男主。 在一个理智清醒却不好糊弄的一书男主面前,徐闻刚作完了死。 “……” 他什么感受?有种以为自己的老婆不爱他出了轨,他刚狠心报复完的时候,陡然得知真相,老婆是为了保护他的恶心巴拉又令人懊悔的剧情。 老天爷,真是会戏弄人啊。 但男主已经彻底清醒了,那他是不是无论做什么,都不是故意破坏剧情,反正男主是个成年人,他能够自己行事,并不算是他哄骗吧? 他爱美色的心思忽然活络起来,不是他不争气,实在是男主那张脸,举世无双根本无代餐,除非他每天照着镜子和自己谈恋爱。 徐闻刚想到这,唇角还没上扬呢,天空忽然闪电一现,紧接着打了个响雷。 天空阴沉,乌云密布,似乎要下起大雨了。 徐闻:“……”心里骂骂咧咧,并默默补充。 大不了……他暗戳戳地做,行了吧,我的老天爷,老大爷。 萧寒瑜不知道自己恢复记忆的事情已经被人给猜出来,毕竟他既不知道这只是徐闻设的一场要赶他走的局,也不知道徐闻拥有了解半本书剧情的金手指,对他的性格了解得透彻无比。 然而,棋差一着,便只能步步退让,被对方吃得死死的。 他从纸糊的窗外看了看天,天色看起来很吓人,按照这个趋势,今晚指不定要下多大的暴雨。 他忽的想到了什么,起身便往门口走去,结果就和匆匆进来的男人撞了个满怀。 额头砸到对方坚硬宽阔的胸膛上,他似乎还能感受到那看似孱弱的身体下,居然隐藏着薄薄有力的肌肉…… “干什么,急急忙忙的,去哪?”男人的嗓音微哑,说话时还带着一股潮气,似因为变天而有些冷得发颤。 这却将萧寒瑜惊醒,他立马往后退,和人拉开远远的距离,抬起眸,没吭声。 徐闻心里暗想,虽然男主没如他所想的那样,和他吵起来,但指不定心里纠结气愤得要死呢。 他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对上少年的目光,“咋地,你在这和我闹什么脾气,我没空管你,还得去给娘收拾院子里的竹筐和草药呢。” 这人,到底是怎么能,表面一套背地一套,出卖了他,却还能如此脸色平常,就像是白天他偶然听到的真相并非是事实一样。 萧寒瑜默默地盯着人从他身边走过,从床底下拉出一个木箱,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套徐父年轻时穿过的旧衣服,而后站直,就将身上的衣裳脱下…… 少年傻了眼,男人精壮有力的胸膛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腰腹处壁垒分明,肌肉线条流畅没有丝毫赘余,让人看了血脉喷张。 男人将手上的衣裳随手挂在旁边的木架上,抬起的手臂青筋盘虬,充满了力量感。 而后弯腰拿起旧衣服,随意地套上,一抬一抻之间,身上的肌肉也随之轻轻颤动,让男人身上蓬勃生机的野性更加凸显。 “擦擦嘴,流口水了。”男人忽然一声嗤笑,让萧寒瑜猛地回了神。 反应过来对方刚才在说什么,脸色有一瞬间的难看,耳尖发红,但又想到自己现在应该是个黏人的傻子,便只能强忍怒意,眉含羞,“胡说八道。” 他现在连“哥哥”都不想喊了,对着想害自己的敌人,他能暂时地给对方一个喘口气解释的机会,已经是他这么多年来最心善的一次了。 “你说得对,刚才没人看我,是鬼在看我。” 男人的表情很正经。 “……”手痒,想打人。 徐闻及时地结束这个话题,在老婆被自己惹恼之前。 徐闻推门出去了,外头还没下雨,但风起得特别大,他出去时刚巧碰到徐母开门要去院子里收东西,他连忙将徐母喊住,自己去收东西了。 一站到院子里,就被呼呼作响的风迎面拍打,灌进了衣服里。 他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徐母站在房间门口,担忧的声音传来,“嘉赐啊,你怎么穿那么少,算了,别收了,娘下回再编那些筐子,也不值几个钱,你快回来!” 徐闻被大风吹得眼都睁不开,俊俏的脸都被吹麻了,扯着嗓子回,“娘,你快关门,别着凉了,搬完我就回去了。” 院子里堆得竹筐有点多,这天气说变就变,都没来得及提前收拾到杂物房里。 徐闻搬第三趟的时候,身侧有一道黑影淡淡落下,默默地将几个竹筐叠在一起。 徐闻偏头看了一眼。 大风中,对方的嗓音如风一样冷: “我帮一下徐姨。” 而后一把搬起叠成一摞的竹筐,率先走去杂物房。 徐闻随后跟上,目光紧紧地落在前方的背影,忽的无声笑了。 好别扭的老婆。 帮他就帮他,做什么多余解释? 明明他已经是个选择出卖背叛的孙子了,老婆却还愿意帮他,怕他生病。 老婆善良心软,可惜碰到了他这么一个自私只为自己的烂人。 回想自己前不久的作死欺负,徐闻半夜醒来都忍不住想给自己一巴掌。 搬完了院子里的东西下一刻,大雨倾盆而下。 浓雾暗云压迫着傍山的村庄,雨势汹汹,水滴砸在地上,将地砸出一个个小坑,黑夜和雨水将寒冷加剧。 屋内也冷得像是夹杂着冰渣。 两人在徐母的催促下,回屋躲躲,而徐母不久便端来一个超大碗的姜汤。 “喝点姜汤驱驱寒,然后娘去给你们俩烧热水,院子那个洗澡的地现在没法用了,你们等会自己将水搬进屋里,简单洗一洗就行。” 徐家洗澡的地方,其实就是在院子里某一处角落用帘子里围成了一个较隐私的空间。 平常徐家三个男人都是在这洗的,而徐母则是在房间里洗。当然,如果每逢下雨,男人也都像徐母一样在屋里洗。 前几天萧寒瑜第一次洗澡的时候,都被徐家简陋的情况惊住了,对徐家的贫穷程度又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他就算是行军打仗那几年,也没有这么委屈自己过。
第24章 发烧生病 “小鱼啊。”徐母忽然喊似乎正发怔的少年。 萧寒瑜不自在地应了一声,觉得耳根有点发麻。 母后闭眼的那一刻,这个称呼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别人的口中过了。 “乖乖喝汤,暖暖身子,徐姨去给你烧热水好不好?”徐母的微笑中蕴含着无尽的温情和蔼,让人忍不住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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