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事到如今想必也不用草民多说了。”他回头看何墉,“蒋禄升的话根本不能信,刚才还一副重伤到只剩半口气的样,现在说话却一点不磕绊,腿瘸得动都动不了突然就能好好站起来了,这分明是为了陷害我们故意装的!” 蒋禄升气若游丝被拥扶进来,何墉特意给他赐了座,刚才不仅能站起来说话更是中气十足,哪里有半点先前有气无力重伤到无法动弹的样。 何墉沉着脸看向企图狡辩的蒋禄升。 “大人,我是,我是被这不孝子,气昏头了,我都是被他给气的,我的腿,确实摔伤了,还有身上的伤,也全是那个哑巴打的——” “啪!” 何墉拍起惊堂木,声色俱厉道:“你说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全是廉长林打的,腿瘸也是他害的,大夫给你开的药方衙门也查证是治疗断腿的,如今已经不打自招你还敢欺瞒,如此欺公罔法糊弄本官,来人!上板子杖打五十大板!” 撤下去的长凳再次被搬上来,官差走过去抓人。 蒋禄升这把老骨头五十大板下来哪里还有命在,他猛地挣开官差扑通跪地。 “大人明查啊,我的腿虽然没摔瘸,但确实是他害我摔伤的,还有身上的伤也都是他打的,我说的千真万确绝对没有冤枉他!” 上次有个人被罚三十大板,板子没打完人就断了气,看着官差走过来,他面如土色猛地摇头:“不能打不能打,我决不能挨板子!” 然后连滚带爬扑过去抱住蒋兴禹:“兴禹,快,你快替爹求情啊,这件事——” “大人!我爹身上的伤都不是假的,他会有所隐瞒,那也是被蒋辽让人打砸家里铺子给气的,”蒋兴禹跪下求情,“请大人看在我爹年纪大了经不得打的份上,饶了他这次。” “藐视公堂不把律法放在眼里,恶意陷害他人若是轻饶了他,日后岂不是人人都能有样学样!” 何墉转头看官差:“你们两个还等什么,给本官压过去上板子!” 官差强硬把人拽起来,蒋禄升吓的腿软,惨叫着挣扎起来。 “大人!我爹现在受着重伤,五十大板下去肯定会没命的,您真要处罚的话,我愿意替我爹受罚。”蒋兴禹道。 蒋辽挑了下眉。 真是好一出“父子情深”。 蒋兴禹这么做是不是真甘心替蒋禄升受罚,别人不知道廉长林多少还是能看出来些。 蒋禄升靠铺子养活了一家人,铺子再小也是能挣钱的,他底下几个儿子,以后会让谁接手都说不定,现在不正是他表现的机会。 蒋禄升一身的伤,五十大板打下去能捡回一条命骨头也得全散架,何墉默了片刻,对蒋兴禹道:“既然你执意要替他受罚,本官就成全你一片孝心,来人,给蒋兴禹行板!” “不行不行!兴禹使不得啊!”方氏彻底慌了,“大人,我当家的气头上做出这种糊涂事连我都不知道,我儿子更是不知情的啊,您要罚就罚我吧——” “你们谁再妨碍本官执法,本官连你们一起处罚!”何墉喝令衙役马上行罚。 蒋兴禹被衙役摁到板凳上,木杖高高举起再猛地落下,一板子下去他脸都白了。 方氏心疼的不行,想要冲过去被衙役扣住,连忙跪地磕头求何墉放过他儿子。 “以前在公堂上乱做证词的人,那些个下场惨的啊,这是有多想不开居然敢装伤陷害人!” “幸亏大人英明,要是被他们得逞了,受罚的就是那个弱不禁风的小兄弟,多惨呐都没法说理去!” “听说蒋家这个儿子下个月要成亲了,五十大板打完人估计就废了,说来也是他们活该!” 围观的人交头接耳,一下下在公堂里响起的杖打声听的人头皮发麻。 打到三十大板时,执杖的两名衙役停了手,一人走上前拭探鼻息,随后冲何墉请示:“大人,他晕过去了!” 方氏爬起来扑过去,大气不敢出小心托起她儿子苍白的脸:“兴禹,醒醒啊,你可别吓娘啊……” 蒋方珠抖着手掐他人中,蒋兴禹睁开眼睛,气短无声说了句话,头一栽又晕了过去。 何墉挥手把官差退下,严声问道:“蒋禄升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再不从实招来,等本官查出来后若是和你的证词有一句违悖的,本官绝对严惩不贷!” 目睹自己儿子被打晕,蒋禄升半条命都被吓没了跪倒在地。 “我说我说,大人,我身上大部分的伤,还有脸上的伤都是昨日在巷子里自己摔的……但那个哑巴真的打了我,我腰上还有脖子上的伤就是他打的,大人饶命啊,我说的句句属实您可一定要相信我!” 文吏抽出一张状词呈过去给师爷,师爷目视了遍放到何墉前面。 何墉看完怒而拍案:“你腰上和脖子上都只是轻微擦伤,就算真是他打伤的你,因着这点伤就兴师动众闹到衙门陷害一个身患哑疾无法开口的人,做出这等恶事本官岂能轻饶你,来人!把蒋禄升拖下去收押牢房,待蒋家铺子的事查明后再一起定罪!”
第72章 “大人!我当家的绝不会无缘无故冤枉人,会做出这种糊涂事都是被蒋辽这个不孝子逼的,现在我儿子已经替他受过罚了,您就饶了他吧。” 儿子昏迷不醒,眼看丈夫就要被衙役带走,方氏跪地哀求。 何墉没发话,两名衙役气势汹汹走上前拿人。 蒋禄升挣扎着被拖下去,方氏匆匆看了眼门口,没见到要见的人,心急火燎紧接着又喊道。 “大人,事到如今我当家的肯定全都招供了,哪里还敢隐瞒,他说那个哑巴打他绝对是真的,就算是轻伤那也是被打伤了……这事还有家里铺子被打砸的事,我们通通都不跟他们计较了,我儿子现在晕过去怎么叫都不醒,请大人准许我们带他回去请大夫——” “公堂之上岂能儿戏,想状告就状告,想走人就走人,你们把当朝律法当成什么了!”何墉疾言怒色。 这步行不通方氏转口哭诉:“……民妇是看儿子伤的这么重,心里着急,这才不想跟他们多追究。” “大人,我们从没伤过蒋禄升分毫,蒋家铺子的事更是跟我们没有丝毫关系,他们无凭无据一直冤枉我们,恳请大人严查这件事还草民二人清白。” 廉长林站在蒋辽旁边,跟他一起向何墉拱手,不愿背负莫须有的罪名,神色不屈请求彻查。 蒋家铺子被打砸太过凑巧,两人开始是有些怀疑,蒋家是为了算计他们在自导自演。 现在方氏救子心切,急着给蒋兴禹找大夫迫不得已才说不追究,看着更像是不怀好意留着一手。 若真是这样,他们就更不能让这事不了了之。 蒋禄升昨日在巷子里受了气,想着出去后就报官状告蒋辽和廉长林,一时不察摔了个狗啃泥,脸被摔肿腿也被摔的行动不便。 到家后越想越气不顺,一个被人喊打喊骂的死哑巴竟然敢对他动手,他忍痛在身上做手脚就是要让廉长林逃不了罪。 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他过来甚至没做多余准备,一个哑巴而已还能翻得了身! 蒋禄升就等着看廉长林锒铛入狱,结果最后要吃牢饭的却成了他自己,听到蒋辽这话他怒不过指着他咧骂起来。 “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养条狗都比养你强,到现在还敢说他没打过我,老子当年就该饿死你!” 何墉听的眉头紧皱,挥指吩咐衙役:“拖下去。” 蒋方珠从小被娇惯着长大,没见过什么大场面,衙役过来强硬押走蒋禄升,就被吓傻了跪在方氏旁边不敢轻举妄动。 眼看蒋禄升就被拖出去,方氏这下彻底乱了阵脚,蒋禄升被关牢房他们家就完了。 这会儿不想蒋禄升被拖走的不止她一个人。 蒋辽这趟衙门之行的目的还没达成,起码这会儿蒋禄升还不能被关进去。 他上前一步道:“大人,蒋禄升自作孽被收押是罪有应得,事到临头他都还在诬陷我们,我对蒋家早就寒了心,更不想以后还跟他们有任何牵扯,恳请大人做主,替草民跟蒋家断亲。” 正喊着冤拼命挣扎的蒋禄升惊住了。 真跟蒋辽断亲他就什么好处都捞不着,而且传出去被儿子主动提断亲,他以后还有什么脸面?! 蒋禄升正要破口怒骂,早就受够他的衙役毫不客气扣住他伤势严重的手臂,他顿时痛的龇牙咧嘴只能直抽气。 方氏也惊住了。 她嫁给蒋禄升后,原配的几个子女里她最不喜的就是蒋辽,以前就变着法子想赶走他。 蒋辽三年前要嫁给廉家的哑巴,她乐见其成以后能眼不见心不烦。 不过即使再不待见蒋辽,她都没撺掇过蒋禄升跟他断亲,就是不想放走那些该得的孝敬。 等下个月她儿子娶了卢员外的女儿,跟卢员外成了亲家不愁没有好日子过。现在知道蒋辽是个不好对付的,提防他以后找上门跟她儿子分家产,现在断亲对她没有坏处。 但今天的事,还有她儿子身上挨的打,方氏哪能甘心就这么放过他们。 “我们怎么说都养了你二十多年,以前对你管教是严厉了些,就算让你缺吃少喝,你现在不是都好好的站在这里,你要想跟我们断亲,就该把我们这二十多年花在你身上的钱还回来。” “没错!老子养你长大花了多少钱,猪狗不如的东西,想撇清关系就把钱全给老子吐回来!”蒋禄升横眉怒目道。 “我从记事起就给你们家做劳力,挣钱后的工钱也全部上交给你们,早就抵消了你们花在我身上的钱,”蒋辽顿了顿,“真要算起来,是你们该给我钱才对。” 蒋禄升瞪着他气得说不出话。 “你是一出生就能干活就能挣钱不成!你小时候给你吃给你喝这些都不用钱的吗,我们含辛茹苦把你养大,这些恩情你能抵消的了?!” 方氏喊苦叫屈:“大人啊,要把一个半点大的小子拉扯大,有多不容易您是知道的……民妇也不愿多说了,全凭大人做主。” 蒋辽和廉长林对视了一眼,转头看何墉。 断亲的事就差临门一脚,现在多说无益,还是先看何墉要怎么判。 只要不是判的太离谱,给点钱就能断了关系,给他们倒也不是不行。 蒋禄升被收押牢房都一口咬死廉长林打了他,余枫就觉得奇怪。 现在蒋辽全然听天由命只等何墉定夺…… 他盯着蒋辽和廉长林看了一阵,总算是瞧出了些苗头。 要是没猜错的话,这两人胆子是真不小,多少人都给他们糊弄过去了。 “既然你们双方都有意向,本官就做个主,准许你们断亲。” 何墉沉吟了一阵,问起方氏:“蒋方氏,依你看来,蒋辽该给你们多少钱,才能抵消你们花在他身上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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