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看着好几辆马车呢,她说完就要赶去瞧热闹。 “整日就知道听人家常听人家短的,这种话听听就算了还嚷出来,不怕人听到啊!” “这几日村里都传成什么样了,也没见他出来说两句,不就是心虚!我这儿说两句咋的了,还不让人说话了吗!”大娘把农具塞给自家男人,“哎呀我懒得跟你说,我过去瞧瞧情况去!” “不是,我刚瞧着坐在马车前头的人,怎么那么像廉家老大呢,”身后的村民嘀咕道,“他在镇上给人做账房一个人月回来两趟,这才月头怎的就回来了……” 今日从镇上回到家,蒋辽和廉长林刚忙完手头的活,李二泉匆匆走过来,给他们说廉家那边出事的消息。 “我刚从地里回来,路上听到些人都在说,正要过去,你们要不也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李二泉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听村里人说官差都过来了,廉大河还是被人揍的鼻青脸肿压回来的,显然是出了什么大事,这个热闹他可不能错过。 这才过了三日,没想到郑武的动作这么块,蒋辽闻言转头眼神询问廉长林。 这个热闹对他来说凑不凑都无所谓,赌坊的手段总归就是那么些,但廉长林该是想过去,亲眼看看廉大河的下场。 廉长林神色少许迟疑后,对他略点了点头。 - “你们到我家门口干什么?!”听到外面的嘈杂声,廉老太和孙氏走出去,就看到自家大儿子被人粗鲁地扣压住,脸上伤肿的厉害。 赌坊人高马大凶神恶煞的打手堵在廉家门口,见到人出来,二话不说将被打的不成人样的廉大河扔过去。 “大河!这是怎么回事?谁这么歹毒把你打成这样!”廉老太望着儿子的脸,胆颤心惊与孙氏将人扶起来。 “当家的那些个都是什么人,你干什么惹到他们了!”看到旁边还站着两个带刀的官差,孙氏焦急问道。 “没看到你男人都伤成这样了,你问那些个做什么,难不成还是我儿子先招惹的他们!” 廉老太冲孙氏怒道,转头看向官差:“两位官爷,我儿子被打成这样,就是冲着他的命下的死手,你们可得给我们做主啊!” “老太太你先搞清楚,是你儿子欠我们赌坊的钱,到时间了他还不上,我们只好按着规矩来办事,这事哪怕闹到衙门也是我们在理!” 黑脸的打手不客气地看着她们:“我劝你们还是尽早把钱还上,别浪费我们哥几个和官爷的时间!” “我儿子怎会欠你们赌坊的钱!”廉老太不信,忙转头问道,“大河,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这么些年都没赌过钱,怎么可能突然欠上赌坊的钱呢!” 廉老太不知道,孙氏却是知道自己男人经常会去赌坊小赌。 见人到如今都没出声,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只觉得天都塌了。 蒋辽的摊子迟迟没出事,廉大河那日再去了趟王二皮那里,得知人已经找齐了,就等第二日去闹事。 等事情一成,蒋辽和廉长林就得被送进牢房,房子和那几亩地便能拿回来。 蒋辽和廉长林卖的那些吃的都是在家里做的,房子拿回来了,凉粉的生意自然就落到他们手里。 廉大河最后再三嘱咐,了却了要事他从王二皮那出来,转身就去了赌场。 当时运气极好,没多久便赢了好些钱,以前的小赌都不过瘾,便索性放开来赌,谁知最后竟会血本无归还欠上赌坊的钱。 他原是打算今日下工之后去找三弟讨借些钱,赌坊的打手却直接到了酒楼。 没等他多说两句,就被他们嚷着欠钱不还揍了一顿,最后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就压他回村里。 到如今廉大河不用想也知道了,定是有人在背后算计他。 但白纸黑字写上又画了押,他确是欠了钱,再拖下去外面围观的人只会更多。 廉大河铁青着脸回道:“娘,确实是儿子不小心着了道,欠了赌坊的钱。” 蒋辽过来就听到这句,实在不得不感叹,廉大河道貌岸然是真会装。 嗜堵欠了钱闹成如今这阵势,竟然避重就轻两句话就给带过了。 难怪当年害廉二出事,他还能心安理得过得风生水起。 “你欠了多少?”廉老太从小最紧的就是这儿子,让人打成这模样她又生气又心疼,事到如今钱欠了就欠了,把钱还上就是。 “五千两银子,三日内还上五百两,之后的钱每月按利息来还。”黑脸打手道,“既然钱他拿不出来,就用你们家的田地抵上!” 闻风过来围观的村民越聚越多,闻言一片哗然。 “天呐几千两银子!这怎么欠上的?” “村里人干一年活也就挣个几两银子,这一下子欠了几千两,得还到什么时候……” 蒋辽倒是不意外。 欠个几百两银子就够他们喝的,几千两……廉大河赌上瘾了自己舍不得放手,怪不得旁人。 他转头看廉长林。 他们站在角落的位置,过来后廉长林只是冷淡看着前面的闹剧。 廉老太一听到五千两险些气的撅过去:“你糊涂啊……这可如何是好,我从哪给你弄这么多银子来!” 转眼看到齐百德,她连忙道:“村长,你可得帮我们,我家大河是着了别人的道,这么多钱我们一下子哪拿得出来!” 齐百德刚到不久,又听旁边的村民说起整件事。 田地对庄稼人来说是命根子,这马上就快耕种了,再怎么不满廉大河往日的作为,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逼上绝路。 “几位赌坊的兄弟,短短三日就要凑出几百两银子,属实有些难为人了,”齐百德道,“不如再通融些时日,待他们把钱凑上——” “若是所有还不上钱的人都要通融些时日,我们赌坊还怎么做生意!” “如今我们过来就是按规矩办事,这纸上都写的清楚,”为首的打手扬了扬欠钱的纸契,“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既然你们没钱,又不肯用田地抵债,我们兄弟只好先将人送去衙门,不过到时候再来就没有现在这么好说话了!” 别人得理在先,话都说到如此了,若是人不肯通融,齐百德也是别无他法。 今日这一闹,廉大河在酒楼的活已经保不住了,若是再进牢房,出来就更没有店家会请他。 权衡利弊后,他对廉老太道:“娘,先把田契给他们吧,日后再赎回来便是。” “不行!田地都抵了日后哪来的钱给青松读书!”孙氏不肯,“娘,咱们家以后可就靠青松了!可不能断了他的读书的银钱……三弟在镇上,咱先找三弟借钱去!” 家里就指着那些地填补家用,十几亩地若是没了她们不得喝西北风去,廉老太再心疼儿子,也是舍得这些捏在手里几十年的地。 而且儿子和孙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廉老太心里苦,撒泼道干脆把她的老命拿去算了。 他小儿子也是在人手底下讨生活的,哪有什么闲钱,前两日送上来的孝敬都比之前少。 焦急间看到站在外面的廉长林,她急急走上前。 看出她的意图,廉长林抬步后退,同时被蒋辽伸手拉过去,避开廉老太。 蒋辽回头警告地看了眼廉老太。 无法再往前,廉老太望着廉长林急切道:“长林,你在镇上做生意不是挣了钱吗,你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大伯进牢房啊!” “你那几亩地一个人也用不上多少,就先拿出来抵上,日后我们的收成出来了再给你补上,奶奶怎么都不会亏了你的……” 廉长林冷淡的眉眼裹了层霜,站在蒋辽旁边,无动于衷看着前面满脸老态的人。 怎么说他都跟死了一样没有个反应,廉老太怒极痛斥起来:“果真是父子!整个就一白眼狼!我当年就不该让陈氏进门,生的儿子天生来克我们老廉家……” 廉长林攥紧拳头死死盯着她,指甲深陷进掌心,生生拉回了理智。 尤是什么阵仗都见识过,李二泉都被气的说不出话,他就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 “你们家地又不是没有,自己儿子欠了钱舍不得拿田地还,居然转头就惦记上别人家的地。” 周梅气极回道:“别忘了廉二叔当年早就分家了,之后你们老廉家就没管过他们一家的死活,如今还敢让帮着还钱,传出去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哪怕分家了他也是廉家人,就是家里没出事,我跟他要钱也是天经地义!”廉老太蛮横着脸。 齐百德摇了摇头,劝道:“廉大娘,林小子的几亩地收成本就不好,一直都是指着这些田地讨生活,你让他拿给你们垫上,断没有这样的理。” 外面看不下去的村民也纷纷说道:“都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自己家有地先抵上就是,惦记没成家的孙儿的地,真是老糊涂了……” 蒋辽看向廉长林,袖子底下的拳头被他攥的发紧。 刚才就不该让他过来,蒋辽抬头,随即给赌坊为首的打手使了眼色。 那人收到示意,高声就催道:“什么都别说了!既然没钱人我们就请官爷带走!我们兄弟几人和官爷的面子不够大,就让衙门的老爷做主!” 两位官差就要上去压人,廉老太急了:“就是要拿田契,也要时间去拿不是!” 孙氏再不甘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廉老太慌张进屋把田契拿出来。 家里的地是好地,每年就可着从地里存下些钱,如今什么都没有了,她愤恨地盯着田契被易主。 拿到田契,赌坊的打手提醒廉大河:“剩下的钱记着时间,到时候了自己送上来,我劝你也别想赖掉,我们大当家威名远扬,欠我们赌坊的钱,就是到地下了我们都能给扒出来!” 廉大河脸色发黑看他们拿了东西走人。 十几亩田地一眨眼就成了别人家的,廉老太哭嚎不停,在场看不惯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怒骂起来。 围观的村民看的唏嘘,陆续散开回家。 还是脚踏实地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紧,好好的赌什么钱,一不小心就得倾家荡产。 - 逝去的人已经不可能回来,廉大河和廉家落得如此下场,廉长林不觉得痛快,更不会觉得解恨。 冷眼旁观到这,他转身和蒋辽走回去。 到家后,他搬了桌椅到后院的走廊,晒垫里的凉粉籽已经晒好,他拿回来放到桌上,安静坐在那里将凉粉籽剥落到碗里。 到底年轻,再怎么装作若无其事,总能让人窥出一二。 蒋辽收回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到屋里拿上打算送给赌坊的小礼,再搬了把凳子,出来放到廉长林对面。 “不是好奇我那日做的什么,”蒋辽坐下后拿出竹牌摊开到桌上,“现在教你玩个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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