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辽刚要取出令牌,他就回头推开门,没有询问直接迎他进去,喊下人过来牵马。 他一条腿受过伤,行走有些不便,蒋辽放慢脚步跟他进去。 “我是府上的管事,这会儿下人都在院里忙着,”老钟说道,“我先让后厨做些吃的,给您送过来。” 管事像是知道他,应该是廉长林跟他提过,蒋辽转念一想又觉得奇怪。 廉长林今天走的匆忙,并且是直接赶去城外,他不可能有时间交代府上。 蒋辽收起思绪回道:“不用麻烦,我已经吃过了,今晚就是过来看看。” 老钟听完面色踌躇,想劝道什么,最后只回道:“那您要是想吃东西了,随时吩咐我们。” 然后领他往院里进去,边说道:“军中事务繁忙,廉将军很少回府上,每次回来经常待在书房,您要是觉着无聊,可以随老奴过去看看。” 蒋辽点点头:“有劳了。” 偌大的府邸,一路进去往里走深了蒋辽才看到些走动的佣人。 转进走廊前去书房,外面庭院口走出来几名年轻女子,说笑间看到他时纷纷停下,对他颔首行礼后继续走出去。 看她们的衣着打扮,并不像是做事的佣人。 能在这儿说笑打闹,难道是府上的女眷? 蒋辽心下微顿,回头跟上管事。 书房宽敞,架上的书籍很多,其余摆设都中规中矩,蒋辽眼睛看了一圈,视线落到置在窗边的木雕玉器上。 书房里这些摆件,很多都不是廉长林会喜欢的,摆放的都挺随意不过倒没撤下去。 “下人都在外边侯着,您有事随时吩咐,那老奴就先下去了。”老钟请示完退出去带上门。 管事的意思,他可以随意使用这里的东西,蒋辽不由得更奇怪了。 置在案桌底下的箱篓里放着不平齐的纸张,看着像是用过的,他抬步走过去。 底下的纸张都沾满笔墨,只有最上面的一张铺着白,字就写了两行。 请宋惕文教学后,廉长林每天都会练字,书法比起以前进步很多,现在到这边没什么时间练字,写的字倒是没退步。 当时应该是突然有事,离开的匆忙最后的字只落了个点。 蒋辽垂眼看风干的墨迹,猜测他上次坐在这里写字,应该是一个多月前。 最后默读完上面的诗句,蒋辽把纸放回箱篓。 案桌另一旁叠放了几个卷轴,紧贴案桌放着显得有些突兀,像是要方便使用案桌的人随时取用,一直被妥善放在这里。 廉长林以前闲着时偶尔会作个画,画的基本都是江河草木,不知道他在这边都会画些什么,蒋辽好奇走过去。 解开帛绳拉开卷轴,和画上的人四目相对时他愣了愣,低头看了半晌,收起卷轴。 字不见长进,画技倒是见长了。 而且,画的应该挺传神,不然管事也不能很快认出他。 蒋辽把卷轴放回去,看了眼剩下的几卷,没再继续拆开。 现在秋季白日凉爽晚上就气温骤降,府上都是早早忙完就歇息,蒋辽在书房没待多久,管事就过来了。 “房间都收拾好了,您要是累了想歇息,老奴现在带您过去。” 从刚才进门开始,管事明显是想留他住下,不过碍于身份没有直言,也不知是不是得到过指示。 蒋辽想想又觉得不可能。 府上的人就算都看过书房那些画,应该也不会问起,廉长林平时又很少过来,想必是没机会跟别人提及他。 蒋辽会过来这边,一是廉长林坚持,再就是,他想看看廉长林这些年住的地方。 除此之外没考虑过别的,更没想过要在这边夜宿,现在管事说完他倒没做考虑,让管事带路。 随着他来到一处庭院,蒋辽四处望去,发现这里是府邸的正院。 管事继续领他进去,进到房间后蒋辽又好奇了。 廉长林平日过来到底都干了什么,能让管事敢自作主张,没经过允许就直接领他来主卧。 管事把他领到房间就退下了,没多久,下人提来热水打满浴桶供他洗浴,最后送来干净衣物后退出去。 衣服是新的,蒋辽洗完澡换上时发现衣服很合身,不知道廉长林什么时候替他准备的。 悄无声息解决完最后一批埋伏的敌军,廉长林吩咐属下清理干净战场,最后没回军营直接策马奔往峿城。 回到府上时已经是深夜,巡夜的护卫过来请示,他退下人迈步走去主卧。 房间没亮灯,从外面看静悄无声。 廉长林轻声推门进去,绕过屏风进到内间,借着昏暗的夜光看清卧在床上的人,他呼吸放缓,停下脚步在原地站了良久。 最后克制地收回目光正要转身出去,床上的人缓缓睁开双眼,撑手坐起身,转头看过来。
第139章 真实 “吵醒你了?” 廉长林提步走过去,走了两步又停下,站在床外几步远。 “没,本来就没睡。”蒋辽到陌生地方睡意都浅,何况,他感觉廉长林晚上会过来。 看他披着一身寒霜站着没再往前,刚才又还打算出去,蒋辽问道:“事情没解决?” “解决了。”廉长林目光炙沉望着他昏暗中的脸,报备道,“清晨要过去军营。” 现在距离清晨不过一个多时辰。 跑过来也不嫌折腾。 “那还站着,要我起来给你腾房间。”蒋辽说着神色滞住,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 “身上脏,我去清洗一下。”廉长林对他道,“你先睡。” 他出去后很快在隔壁房间清洗完,换好衣服回到主卧,躺进被窝紧紧搂住蒋辽的腰,要把他揉进骨子里。 听着蒋辽有些过快的心跳,他绷紧的心弦逐渐放松下来。 刚才离得远,廉长林身上的血腥味还是很重,蒋辽抬手摸他肩膊检查。 “没受伤。”廉长林闭着眼睛,声音贴着他脖颈。 蒋辽收回手。 一路过来多次听这边的百姓谈论,北疆有一支王牌之师,里面的将士个个骁勇善战,将领更是多次立下汗马功劳,胡骑经常来犯却从不能越近城关半步。 廉长林寄信从来只报平安,蒋辽有太多关于他的事想知道。 上次商队没等来他的信,蒋辽担心,现在知道人好好的,其余的事不知道也无关紧要了。 白天见面时廉长林眼睛已经冒起血丝,不知道多长时间没好好睡过觉,一早又要赶回军营。 蒋辽转眼看他:“先睡觉,有什么明天再说。” 像是知道他好奇,廉长林退开他肩窝,对他道:“这座府邸是宫里赏赐的。” 蒋辽神色细微:“赏你的,你挂个蒋府上去。” “现在是你的了。”廉长林强调。 “你确定我会过来?我要是没来,不是白题字上去了。” 如果不是边关告急,如果不是他断了信,蒋辽真不一定会过来。 “不确定。” 廉长林做梦都没敢想蒋辽会过来,他抬手抚上蒋辽的脸:“就是想,你要是哪天真来了,我又不能马上脱身回去,不能没有东西留你。” 府邸要送给他是真的。 不过,哪里是要用来留他的……蒋辽喉间发涩,默声望着廉长林。 “蒋辽,我把这么大的地方送给你,你不能走。” 廉长林抬头靠过来,双眸执眷,要他回答。 蒋辽就是为了他来的,被这样看着又哪舍得薄他的意。 “不走。”他回道,“你几天没合过眼了,先睡觉。” 廉长林听话躺回去,却还是睁着眼睛,一眨不眨望着身前的人。 得到商队过来峿城的消息,他心有所感,丢下事情马不停蹄赶过去。 他目光贪婪看着蒋辽,感受他近在咫尺的呼吸,今天见到他后一直飘忽不定的心终于落回实处。 蒋辽真的来了。 原本就睡不着,这下被他盯得更没有睡意,蒋辽抬手捂他眼睛。 “赶紧睡觉。” 廉长林拉住他的手塞回被窝,合上眼睛。 耳边的呼吸逐渐变得深熟绵长,蒋辽睁开眼睛转头看去,望了半晌抬手抚上他的脸。 不止廉长林觉得不真实,他也会觉得不真实。 廉长林说他不回信,蒋辽是不敢回。 两地相隔,廉长林会认识新的人,或许时间冲淡就会发现,他也不过如此。 甚至出发前,蒋辽都不敢去想,廉长林是不是还跟之前一样。 蒋辽望着他昏暗中的睡眼,手指轻揣,低头靠过去。 五年了,廉长林更加执着于他。 他又何尝不是。 – 自从出发运粮过来,蒋辽晚上经常守夜应付流寇,又一直担心廉长林的安危,很久没睡过安稳觉,等他早上醒来时廉长林已经离开了。 伸手摸身旁的床榻,没有半点余温。 竟然都没察觉到。 蒋辽在床上坐了片刻,起身走下床,看到桌上显眼地放了一张信。 廉长林从军前在家里给他藏了很多东西,除了被他发现的,也不知道剩下还有没有。 蒋辽走过去,看完失笑。 自己就没跟他失信过吧。 都说不走了,有什么不放心。 在家也就算了,他人在这里还敢放狠话警告。 就是欠收拾。 下人端来温水放在外间,蒋辽穿好衣服过去洗漱,吃完早食准备出门。 “您中午回不回府里用餐,想吃什么,老奴记着好让人去买。”老钟询问。 “你们按平时来,看着买就行。”蒋辽回道。 “是,老奴看着吩咐下去。”老钟点点头,送他出府。 商队一路过来,北疆的蝗灾最为严重,蝗虫出没频繁来势汹汹,多地百姓叫苦不迭。 昨天在王府,瑞王吩咐管事招待他们商队就带着药和粮食出了门,蒋辽只能等今天再跟他提蝗灾的事。 去到王府,得知他在城郊外。 以前商队过来,出完货休整好就分队去进货,杨六来过几次北疆,对进货的地方都熟悉,蒋辽把事情交代给他,骑马赶去城郊。 月中种植的麦种,新苗刚长好,昨日蝗虫一过根都被啃光了。 原本绿油油的广阔麦田,如今变成光秃一片,萧留站在外面看的忧心。 这已经是地里第二批种植的麦子,蝗虫行径让人捉摸不透,再如此下去,边关的将士和关内的百姓可怎么度过寒冬…… 属下上前请示,说厉行商行来人求见,萧留挥手让他带人过来。 蒋辽是来提议祛蝗灾,听他说完萧留有些失望,回道:“你说的办法,本王不是没让人试过,蝗虫来的迅猛,退的又快,抓到多少都无济于事。” 蝗虫停驻庄稼上不过片刻,等人拿来工具赶去捕捉,庄稼早被啃食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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