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师舟面上的讥讽之意更重, 姜偃疑惑的指了指自己:“谁卖惨了,我哪惨了?” 他扯了扯自己的衣裳......好吧,乱了点,脏了点,还刮破了,披头散发看着是一副遭了难的样子,但闻师舟是看不见他这一身邪气,还有那帮被吓跪了的家仆吗? 闻师舟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闭眼偏头,“呵。” 一副他还好意思问的样子。 姜偃在脑海里认真问邪魔:“我可以先捅他一刀吗?就一刀。” 邪魔:“行。” 姜偃立马兴奋起来,受他的影响连周围的邪气都开始张牙舞爪的往闻师舟上扑。 他鞭子在手,将邪气包裹在上面,本来柔韧的鞭子霎时变得坚硬无比,他挽了个“剑花”扯开笑脸,干脆利落,没有一点多余动作,直直捅向闻师舟。 察觉到杀意的闻师舟转过头。 形似疯魔的男子舔了舔嘴唇,露出一个颇为张狂的笑,就算被捆成了粽子也丝毫不虚,被姜偃的杀气刺激除了血性,双手握紧迎头而上 眼看两人就要打起来,邪魔在脑中冷冷发话:“你捅他一刀,我捅你十刀,你动手吧。” 硬挺的鞭子瞬间软了下来,手腕一转,甩向了门口。 正巧一个家仆气势汹汹的冲进来,刚进来就迎面一阵烈风卷过,他两眼一黑,双腿一软,噗通磕在地上。 脸上还保持着冲进来时的凶神恶煞,头颅昂得高高的,仿佛要张嘴怒骂姜,下一秒就结结实实给了自己一嘴巴。 用劲之狠听得姜偃都忍不住脸疼,连带着身上张牙舞爪的邪气都凝滞了下。 家仆顶着被自己扇肿了的半边脸,粗着脖子中气十足的喊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惊扰了邪......邪,啊不,圣君!扰了圣君雅兴,小的这就滚出去!立马就滚!” 他心中惊骇不已。 整个修仙界自那魔头死后,已经数百年不曾再出现身负如此浓厚邪气的人物。这人不就是个普通的被掳过来,拿来取乐的丑玩意吗?怎么一转眼,就成了这副骇人的模样? 对着满身邪气,跟邪物成精了一样的姜偃能叫出“圣君”这样的尊称,姜偃自己都不由对这闻家家仆多了几分实打实的敬意。 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夫,委实是个人才。 可惜,他当然不会傻到放人出去通风报信。 姜偃揉了揉临时改换方向隐隐作痛的手腕,驭使邪气袭向尚还清醒着的家仆。 本来只要一点邪气就足够压垮修为不高的家仆,但他却不要钱一样肆意的挥洒,不过瞬息,邪气便盈满了整个房间,从每一道缝隙中溢出。 他站在幽怨缭绕的浊气之中,一身舒朗淡然,丝毫不见一分邪物的样子。 邪魔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这么不要命的使用邪气。 他给的邪气多,也不够将姜偃这么挥霍的。他这副万事不放在心上的淡然表情能维持到什么时候? 等邪气用完了,姜偃就又变成那个柔弱的废物了,到时候看他怎么办。 别人看不见,只有邪魔看得见,青年这个时候还笑得一脸没心没肺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扼腕他糟蹋了那张挑不出一丝瑕疵的脸。 长着这么张脸,合该被拘在塌上,让他哑着那副勾人的嗓子一直哭,一直求,再也不敢拿眼睛看旁人。 他那个心思阴暗的老顽固师尊,指不定早把笼子都给他准备好了。就他一脸愚蠢,什么都看不出来,天天念叨着那狗屁师尊。 邪魔心里打着看笑话的主意,也不提醒姜偃邪气越用,对修道者纯净道体的侵蚀越深,最好他早点入魔,他也有师徒反目成仇的乐子看。 姜偃是真不知道邪气不是好东西吗? 他师出太玄宗仙尊聂如稷门下,放在穿越前,代换一下怎么也是个TOP3大学在校生,这种基础得不能更基础的专业知识肯定不差。 只是现在也容不得他想那么多了。 都走到这一步了,若是临场露怯,恐怕下场只会更惨,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束手就擒。 畏手畏脚的,反倒是容易被人看出他外强中干。 他操纵着邪气,先是用邪气缠上家仆的脖子将人甩到墙上,扭头斩断锁住闻师舟四肢的锁链。闻师舟被吊在这里不知道有几百年了,冷不丁被放下来,直接跌在地上。 魔将凶性极大,一被放开就要袭击姜偃,好在姜偃快他一步,用邪气捆了闻师舟的手脚,扯到面前。 拿自己那张“震撼人心”的怪异面孔凑到他面前,试图用脸镇住他。 他坦白道:“我是受人所托来救你出去,可惜实力不济,你要是再跟我闹,咱们俩个都跑不了。等从闻家离开,我就放开你,你就自由了。” 闻师舟被迫仰着头,对着他这张乌云笼罩的脸,意外的没有躲闪,也没多少特殊的情绪。 被邪气缚住,倒是安静了许多。 见他不再抗拒,姜偃转头轰开不知名金属制成的大门,扯着闻师舟往外面走。 他没有注意到越接近门口,身后的闻师舟就越僵硬,连眼神泛着空洞。那副样子,就像他很害怕从这里走出去一样。 可姜偃绑住了他,把他扯得很紧。他大步往前走着,每一步都坚定果决,没有半分迟疑,让人觉得只要跟着他,就没什么好畏惧的。 “哦,对了,”踏出门的前一秒,姜偃想起来什么似的冲他伸出两根手指,“你要是不想揍闻燕行,我可就只揍我那份了。到时候你可不要后悔。”
第五章 话是这么说,姜偃也知道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他邪气buff有限,得抓紧时间带着闻师舟一起逃出去。 一路上但凡遇到人就一股脑的用邪气把人打晕,幸好他来过几回闻家,还记得路,知道怎么从这座如同迷宫一般,依山而建层层叠叠的闻照城离开。 与来时不同,不过才过去大半天,闻家已经处处挂上了红绸。大红的灯笼在夜里将整座城映得灯火通明,本是喜庆红火的颜色,不知为何却透着股十分浓烈的阴冷之感。 越往外走出来阻拦的人就越少,四周安静得有些古怪。 算算时间,闻燕行应该已经收到闻师舟被人带走的消息,但他必定是追不上姜偃两人的。 眼看着就要出城,姜偃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身后突然出现一股恶寒。 他往后看了一眼,就这一眼,让他直接愣住了。 越过沉闷跟在身后的闻师舟,看向此刻鲜红色的山城,森然鬼气自上而下黑压压的笼罩住了整座城。 “怎么会......?” 现在又不是百年后的世界,连怨魂都少见,怎么会有这么浓烈的怨气出现在闻家的地盘上? 正疑虑着,前方不远处兀然出现一道身影,突兀的站在长街中央。 姜偃在看清那人的瞬间就停住脚步,一字一顿地念出了对方的名字:“闻燕行。” 闻燕行举起一道符纸,眸带戏谑:“你一定很好奇我怎么这么快就追上了你们。” 符纸在他手中燃烧起来,姜偃身后的人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 高大的男人被无形的力量压在地上,异常狼狈。 闻燕行道:“血咒,非血亲之血不能炼成。这符纸和他血脉相连,他有任何异动我都会知晓,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抓出来,何况你们闹了这么大的动静。” 也就是说,从姜偃他们踏出那间囚室起,就一直在闻燕行的监视之下了。 一般人或许会选择小心谨慎的绕开闻家人,潜行离开,姜偃相比之下太过张扬,丝毫未做收敛。他也不是非要如此,只是觉得与其在偌大一座城里躲躲藏藏,和闻燕行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不如趁着对方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就离开。 只是没想到闻燕行手里会有和闻师舟相连的血咒。 “光是找到这野种的血亲,用来炼成血咒,就耗费了我们不少功夫,他倒是把那个小野种藏得好,”闻燕行手中又出现一道血咒,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我任家主以来还没有机会用过,现在看来,当真是好用。” 闻燕行是真心动了,要是把血咒用在姜偃身上...... 可惜姜偃是孤儿,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血亲。再怎么派人去满世界的搜寻,也是这个结果。 听到他提起血亲,受血咒控制的闻师舟喉咙里发出一声的哀鸣。双眼猩红,疯了一样挣扎起来。 他看起来太惨了,高大的身躯佝偻着,英俊桀骜的面容因怒极变得狰狞,五指紧紧扣着地面,嵌进了石板中,指甲尽断,血痕斑驳。 哪怕是当初死斗的时候,姜偃也没见过他如此失态,心中生出一抹不忍。 他蹲下身,在闻师舟要向前倒下的时候,伸出手在他胸前拦了一下,没让他磕在地上。 维持着这个姿势,严肃的对闻燕行说:“闻师舟不是野种。他是堂堂正正的闻家少主,是天赋最高的剑修,是在邪祟大军入侵的时候带领正道赶赴前线的将军。” 少年将军意气风发,于数万妖邪之中使出惊天一剑,斩千万妖邪于脚下,为天下众人敬仰崇拜。 赤月,枯骨,惊天剑,谁人不知晓他的大名。 只可惜下场不太好。 那些波澜壮阔的过往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只在一百年后堪堪残留只言片语,其余的,在百年前的现在就已经被抹除得干干净净。 连闻师舟自己都不由带着些许恍惚的看向身旁的白衣青年。 他怎么会知道这些...... 姜偃没有注意到闻师舟的视线,他低声劝了闻师舟一句:“你冷静点,他就是故意要激怒你,你越生气,他越得意。相信我,我能带你逃出去。” 眼睛紧紧盯着闻燕行,就怕他突然动手,脑子里疯狂运转,思考着这种情况他们该如何脱身。 闻燕行就像困住了老鼠的猫,并不急着处理了他们。 听姜偃这么说,还发出一声蔑视的嘲笑:“你这小邪魔还挺有意思的,什么时候也学会了人类那套,也要来个师出有名,把自己塑造成正派?这又是打哪听来的旁人的事迹,就这么大言不惭的用在自己身上。” “你问问闻师舟,此等人物,他配吗?” “无论他配不配,这就是事实。我只是说了事实。” 那无比熟悉的略带刻板的语气让闻燕行愣了愣。 他觉得自己可能魔怔了,总感觉这只混入闻家的邪魔很熟悉,总让他想到一个人,简直是除了脸,哪哪里都像。连声音都和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一样,竟让他不知不觉就和这只邪魔说了这么多话。 披着黑色大氅的男人凤眸中闪过一道戾气。 谁准他像他的? 不过是一只肮脏丑陋的邪魔。 他拍了拍手掌,恶劣笑道:“本来给你们准备好了‘婚房’你们不想用,这露天席地的倒也别有一番趣味,择日不如撞日,你们便在此完婚吧。也不算扰了我闻家宴请的诸位宾客的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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