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不能太独,水至清则无鱼啊。 王邑算是勉强临阵倒戈的人,他胆子小,恶事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于是在查抄田产之后,对于他家中的房屋、钱财还有店铺都归还给了他,他也算是这六家之中最先出牢房的人。 王邑是哆哆嗦嗦回家的,一到家一大家子就开始抱团哭。 幸好幸好,幸好他最后赌了赢了。 而王邑的平安回归,也让汉阳郡的一些小豪族看到了一丝希望,至少新郡守还算是守信用。 只要擦干净屁股,他真既往不咎。 有了王邑做例子,其他人赶紧开始向新郡守投诚。钱跟命比起来,那肯定是命重要啊。 随着大量田地被收回郡守手中化为公有,整个汉阳郡有3件事开始传扬开来。 第一件事是说新郡守把郡兵名额给理清了,原本吃空饷的人已经全部剔除,而在名单上的人会全部召集起来。之前拖欠的粮饷,新郡守会一次性给他们补齐。 第二件事就是最近轰轰烈烈的收田一事,本来不少乡民也不关注这事。郡守老爷跟富户的事关他们什么事。 这田再怎么样,也到不到他们头上。 没办法,谁叫这个时代消息闭塞,除了距离陇县最近的一两个县大概听说过陇县的治理方式,其他人对李复一无所知。 但这回郡守竟然把各乡的三老、县轶都叫去,说要开个什么大会,是关于分田。 是的,竟然要把田分给他们! 还有就是招兵。 郡守大人向整个汉阳郡发出了招兵告示,对于录入兵员的工资、补贴都讲得清清楚楚。 这三件事让整个汉阳郡一下沸腾了起来。
第91章 秋收后用兵天水府 这是一片点兵场,四周还放着一些稀稀落落的破旧兵器。 平常这儿也没什么人来,偶尔才有一些郡兵过来稍微转悠几圈,实在是荒废很久了。不然当初凉州牧让汉阳郡郡守出兵,他也不会把主意打到陇县李氏父子身上。 可今天不同。 比起往日的清冷,今天的点兵场一大早上就热闹了起来,不少人还三三两两地缩着手凑在一起悄悄说着话。 但因为人多,就算是压低了声音也显得有些吵嚷。 “周坨子,你说新郡守说的是真的吗?我这可是五年的军饷了,能给我发吗?” 周坨子人有些干瘦,缩着肩膀看了眼自家的同乡,嘀咕道:“估计就发一两个月的,也算不错了。我也不奢求这几年的都给我发了,我就想什么时候服役结束,让我回家去。我们这些军户出身的就是倒霉,一服役就要十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听到军户两个字,旁边就有人摇头叹息。 其实政策一开始出来都是好的,比如军户制度。 所谓的军户制度,就是当时朱渊打完天下之后,于是他开始想那这些士兵怎么办呢?虽然可以解散他们回归乡里,可是大多士兵都是见过血的,要是大量还乡的话,朱渊不仅担心他们会不安心种地,斗殴乡里。还担心有人振臂一呼造反,这些百战之兵可是立马能用的,别到时候这些士兵被忽悠了闹出乱子。 再则,这些都是跟他打过天下卖过命的人,现在他当皇帝了,让这些人一点好处都没得也不太好。 于是朱渊设置了梁国特色的军户制度。 就是把那些士兵分出了中枢军跟边防军。中枢军一共十二路,由朝堂中的诸将军带领,负责保卫中枢或者天下十三州哪里有人闹事就去平乱。 剩下的那些就前往边境,还让他们携带家眷去,整个一家人都成为军户。虽然背井离乡有些人不愿意,可是只要去了,朱渊都会根据军户家族人口大力分田,甚至还会帮助这些军户建造房屋,前期更是送他们耕牛、农具等。 对于当时刚刚百废待兴各地也比较穷苦的乡民而言,这样的吸引力还是很大的。 而且最关键的是梁国刚刚定鼎天下,朱渊又专门出台了《职述令》、《军防令》等,是历史上第一个用明确的律法来保障普通士兵权益跟福利的皇帝。 虽然每家军户至少一人成为边防兵,更是规定最少服役十年。因为军户的缘故,只要家中血脉不绝,一人服役结束回家就必须要家中另外一人补上,除非家中已无男丁。 可在边境服役不仅家中能获得这么多好处,自家还能在不战时获六钱,战时获一两二的饷银。战后,抢得的战利品还能获得三分之一。 当时可是人人想成为军户,觉得自家端了个铁饭碗。 加上当时的边防军有清晰简单的升功制度,你老老实实服役,几年就能上升做个小官,运气好还能做个小将,直接就跳跃阶级了,这谁不眼馋。 甚至因为眼馋这份功劳跟铁饭碗,梁国还诞生了另外一种军制,那就是招募制。 就是当边境发生大乱,原本的军户士兵不够,于是皇帝就向天下各州招募士兵去往边境。 可说是招募,其实是不给钱的。最多是发点武器跟一套衣服,可就算这样,还是有人趋之若鹜。朱渊最后只能给各种划定名额,就是你只能招募这么多,你别给我整多了,整多了我不要。 可这种盛大的光景早就一去不复返了。 现在招募早就招不到人,于是就强行征兵役,征不到人就把服兵役的人年纪往下调。 而原来的军户也开始逃,因为边境这儿现在乱得一塌糊涂,时不时就要遭受异族劫掠跟屠杀,同时早先分给他们的田地也早被各种瓜分走,他们已经没有了可供生存的条件跟物资。 点兵场上吵吵闹闹,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忽然他们就听到大门入口那儿传来轻甲摩擦的声音。 这些服役兵下意识扭头过去看。 只见率先进来的是一个将军模样的人,块头极其高大,身着甲胄,腰配长刀。而在他身后,则是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孩还有穿着文士的几个人。再之后,是一排排充满了血煞气的士兵。 看着那些行走间虎虎生风的精兵,这些服役兵顿时有些害怕地缩在一起。 周坨子伸长了脖子去看,他发现在那队精兵的后面,还有人用独轮车推着一个个大箱子,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击鼓升帐。 这些服役兵早就烂了,但还是听得懂集合鼓的,一个个顿时慌慌张张的开始满地转悠,好半天才算是稍微有点样子的站好。 那些中,文士模样的人拿了一个册子上前道:“郡兵名册共计一万一千二百三十八人,实则在员三千六百一十二人,下面我报到名字就上前来领饷银。有点三次名之后没上来的,则自动除名,事后不再补发!” 服役兵补发饷银的事提前两天就通知下去了,而且也宣传到位,让他们在今天准时到点兵场集合。 这要是谁还因为各种原因不来,那就直接按照空饷人头处理! 周坨子支棱着耳朵听上面的人一连重复了三遍,终于忍不住对自家同乡道:“茅赖子,这是真给钱啊?这次的郡守大人是什么傻瓜蛋?” 茅赖子扭头狠狠瞪了周坨子一眼,“闭嘴,这是郡守大人仁善!好好听着自己名字,要是回头没注意错过了就糟糕了。” 说完,茅赖子又嘀咕道:“还好我们来了,昨天我听说胡皮他们约着不来呢,说反正是新郡守随便卖卖好,估计诓骗他们的。” “你听他们乱说呢,我来的时候看到胡皮那群人了,早就悄悄混在人群里了。他哪里有这个胆子跟郡守叫板,没听说郡守把辛家都给杀光了?就算是不给钱,胡皮敢不来?” 茅赖子一惊,然后懊恼自己单纯了。 昨天胡皮他们故意呢,说白了胡皮这些人就是干点损人不利己的事,顺带也想看看,真有服役兵不来,这个新郡守会怎么对付他们。这样也能看出一些新郡守的门道,摸摸他的秉性,以后也好决定是老实点还是照旧混来混去。 不过很快茅赖子就没空想乱七八糟的了,他注意到那个高台上那个小孩一挥手,之前独轮车上的一个个大箱子都被抬了上来。 “开!”随着对方开口,那些箱子猛地打开。里面竟然是一箱箱的碎银还有铜币! “这么多钱,真发啊。”周坨子吞咽了下口水。 很快,那个文士开始叫人,第一个上前的服役兵还有些哆嗦,他们就听到那个文士道:“钱财,军户籍,现年三十六岁,汉阳郡上邽县白沙乡人氏,服役十六年,可有疑问?” 钱财是个干瘦的中年人,天气冷也穿得单薄,因为常年营养不良,导致头发白了大半。 他缩着身子谦卑地点头,“大人说的是,没有疑问。” “你的军籍引牌拿出来。” 钱财立刻在衣袖中摸索,然后把一块黑铁牌拿了出来。这东西上刻了他的姓名跟祖籍,即作为军籍用,也是在人战死沙场的时候,可以根据铁牌认人,送你尸首回乡。 “你服役十六年,一共参加三次战役,历时八个月,战时双倍军饷为一点二两,其余军饷六钱,一共得银一百二十两,可有疑义?” “一百多两?”钱财呼吸都急促了起来,而后有些惶恐地看向四周,再看向那文士旁边的小孩。 钱财一面心里狂跳,这么多钱,足够他回家买些良田再起个屋子好好过日子去了。 不只是钱财紧张的不知所措,下面的服役兵也是骚乱了起来。 不过他们一动,原先的乡勇兵现在的郡兵就立即整齐上前一步,手中握刀,出鞘二寸。寒冷的刀光让服役兵心一哆嗦,再次沉寂了下去。 钱财看到刀光心中一寒,立刻道:“有有疑义…大人这一百两我何德何能,我拿一半就可以了…而且而且咱们中间有发过几次饷银,那些没扣掉,我拿少一些就可以了,大人辛苦,其它合该给大人拿去办事……” 说到最后,钱财只剩下害怕,脚都抖了起来。 “别怕,钱是给你的。邓羌,把银钱称出来,那个小布给他包一下。另外我们查过,边防战事糜烂,从上任皇帝起就几乎停了你们的月粮跟春冬两季衣物下发,这些东西就折算成本次饷银,一笔两清。”钱财忽然听到那个小孩开了口。 钱财一愣,他就发现一个一脸煞气的小将利索地从箱子中拿出钱财,旁边刚刚还摆了个桌子。一个东账房在快速的记账,然后核实银钱。把钱交给钱财后,又让他按一下手印,示意钱财拿到了。 “拿着吧。” 钱财感觉手中沉甸甸的,却不敢离开,他怕一转身就被一刀劈了。 反而是那个小孩笑道:“今天要全部发完呢,你快些走,别耽误下一个了。” 很快,那个文士又叫人了。 钱财试探着回到人群中,竟然真的一点事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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