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霭一时没有说话。 安静片刻,他看着盛熙阳,“嗯”了一声。 盛熙阳其实很想问问盛霭,是怎么去世的。但是感觉盛霭的神情比之前沉了一些,就没有打算开口问。 但快到酒楼的时候,盛霭开口道:“1949年的春天,我知道我等不来你了,我开枪自杀了。” 盛熙阳的心脏骤然一颤。 他看着盛霭,怔然很久,没由来地鼻子一酸。 盛霭侧过头来,看着盛熙阳,眼底带着淡淡的温柔,“不痛,解脱了。” 其实比起那一枪,那整整八年的时间,才是真正痛苦的。 盛熙阳的眼眶有些红。 他花了好长时间,才把眼泪憋回去。 这一整天,盛熙阳几乎都和盛霭在外面逛,晚上回到酒店,盛熙阳先去洗了个澡,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还不想吹头,就打开电视。 结果随便调了两个台,就转到了一档民国剧。 盛熙阳忍不住看了起来。 等盛霭出来,发现盛熙阳还没有吹头发,看剧看得出神。 盛霭拿了吹风机,调好了温度,给盛熙阳吹头发。 盛熙阳安安静静地享受。 因为现代,又是春天快到夏天的季节,而且广东总是热得早,盛熙阳穿着短袖短裤,盘腿坐在床上,没有民国时衬衣的包裹,露在外面的手臂、腿,都显得白皙且瘦。 从盛霭的角度看去,恰好可以透过盛熙阳的圆领,望进里面去。 “……” 吹风机的声音嗡嗡的,盛霭把目光挪开。 盛熙阳丝毫不觉,看电视看得起劲。 过了一会儿,他回过头,对着盛霭道:“这个街道,拍得有点儿假,那个时候还要更古老一些,这里现代化元素太多……” 盛霭垂眼望着盛熙阳。 他的目光落在盛熙阳白净清秀的脸蛋上,从眉眼到鼻梁,又到嘴唇,最后到下颔。 这是盛熙阳原本的身体,和原本的模样。 虽然和在民国的时候,有些不一样,可看着却更让人动情。 盛熙阳还在对电视剧里的民国场景发表议论。 下一刻,吹风机的声音忽然远了。 因为吹风机被放在了床上,声音就变得又闷又远。 盛熙阳的脸颊被盛霭抬起。 那一瞬,盛熙阳的呼吸停了一瞬。 但盛霭并没有吻上来。 两人离得很近、很近,吐息相接,盛熙阳的都不敢怎么喘气,隔着很近的距离,看着盛霭金边眼镜后的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还是和记忆里一样。 里面总像是有化不开的淡淡惆怅,但仔细看去,又很深邃,且温柔到了一种柔软的感觉,里面映出盛熙阳的模样。 “让我好好看看你。”盛霭说。 他的声音很低,和以前不一样,微微带了些沙哑。 盛熙阳还没有说话。 盛霭的声音轻了些,又道:“当时我很后悔,没能留下你的一张照片,不然我也不至于拿着一张画像看八年。” 盛熙阳怔怔地望着盛霭。 他的眼底有泪光闪过,片刻后,再也忍不住似的,突然往前凑了凑,就着这个姿势,轻轻吻了一下盛霭的唇。 蜻蜓点水一般,触碰到又离开。 盛霭的身体微微一顿。 盛熙阳的耳朵有些红,又鼓起勇气,再凑上去吻了一下,声音小小的,“你现在,可以好好看,每天都可以看,想看多久都行。” 盛霭微微垂着眼,看着盛熙阳。 吹风机的声音还在身边嗡嗡作响。 盛熙阳莫名觉得,自己被盛霭看得,后背都有些出汗了。 盛熙阳最后微微一笑。 他这一笑,让盛熙阳都走了神。 下一刻,唇上已经覆了柔软。 “……” 盛熙阳用力地攥紧了身下的床单,尽可能地在这似温柔又似暴烈的吻中汲取空气,其中一只手因为受不住力气,往旁边挪了挪,结果碰到了烧得有些热的吹风机,一下子又被烫到似的,抬了起来。 盛霭单手扣着盛熙阳的下颔,腾出一只手来,关掉了吹风机,再抓住了盛熙阳在半空中的手,紧紧地十指扣住。 盛熙阳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躺在了床上,手被盛霭紧紧地扣住,摁着。 他浑身上下都出了汗,呼吸急促得要命,是被吻的,也是被折腾的。 盛熙阳脑袋里一片混乱, 盛霭垂着眼,半跪在盛熙阳身上,望着盛熙阳。他的掌心传来熟悉的温度,从和盛熙阳十指紧扣的掌心传来,也从另一只手贴着盛熙阳的脸颊那儿传来。 盛熙阳总觉得很紧张。 他好像有很多话要说,但是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盛霭似乎也在耐心地等着。 只是话到了嘴边,兜兜转转,最后只变成两个字: “哥哥……” 盛霭的身影微微一顿。 下一刻,他的喉结微微一动,慢慢低下头来。这一次,吻在了盛熙阳的耳朵上,带着轻轻的气流,嗓音依旧温和柔软,“晚点再说吧。” 盛熙阳:“……” 他的呼吸全被吞没了。 …… 民国二十年,和盛霭相遇。 民国二十一年,和盛霭分开。 民国二十七年,盛熙阳离世。 民国三十八年,盛霭离世。 而二十一世纪,二零二一年,春夏之交,盛熙阳和盛霭重逢在南京。 历史的车轮滚滚往前,但他们的故事还很长。 “明天去广州,”盛霭垂眼望着盛熙阳,“好不好。” 盛熙阳窝在盛霭的怀里,小声地“嗯”了一声,戴着困倦的微哑,又问道:“去广州做什么?” “之前你说过的,”盛霭道,“要带我去广州看一看。” 盛熙阳都快忘了,民国的时候好像提过一嘴,要带盛霭去广州。 “但是你都在广州生活了那么多年,”盛熙阳迷迷糊糊道,“肯定跟我一样熟悉了。” 盛霭抬起手。 他轻轻揉了揉盛熙阳的头发,“不一样。” 盛熙阳没有追问哪里不一样,因为他已经很困了,想睡觉。 盛霭低下头来,吻落在盛熙阳的额头上。 长久而缠绵。 盛霭不困,亲完以后,又拿起盛熙阳的手,看了一会儿,说:“手上好像缺了点什么。” 盛熙阳又嗯嗯了两声,伸手握住了盛霭的手,跟他十指相扣,“睡觉,好困,明天再说。” 盛霭没说话,垂眼望着盛熙阳。 他抬起和盛熙阳十指相扣的手,轻轻吻住了盛熙阳的指节。 房间里静悄悄的,夜已经很深了,整个世界仿佛都是宁静的,炮火声已经消散在了历史中,没有残垣废墟,也没有分离之苦。 在这一刻,一切都是温柔美好的。 盛霭终于躺了下来,把盛熙阳搂进怀里。 两人相互依偎着, 盛霭已经想好了,明天去买戒指,就像盛熙阳很多年前说的。 在战争结束后,戴着戒指去找他。 【完】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番外有人想看吗?A 想看什么可以说,如果有想看的我可以写,没有的话……我可能自己发挥,也可能不写)
第77章 番外 盛熙阳第二天没能和盛霭一起去广州,因为他十点多醒来,看到班级群的消息,通知今晚有个临时班会。 盛熙阳连忙订飞机票要回去。 回去的机票很贵,订一次几乎一个月的生活费就没了。 盛熙阳想着回去得做兼职了。 去飞机场的路上,盛霭似乎也有公事,一路上都在接电话,蓝牙耳机里的电话就没断过。 他开同事的车送盛熙阳到了机场,盛熙阳没有让盛霭陪他进去了,因为感觉盛霭很忙。 盛熙阳下了车,绕到了盛霭的驾驶座那边,看见盛霭还在打电话,就打算挥挥手,准备走了。 结果盛霭向盛熙阳伸出手。 盛熙阳怔了一下。 这儿不能停太久,盛熙阳把头探进盛霭的车窗里,小声问:“怎么了?” 盛霭的耳机里还传来对方说话的声音。 下一刻,盛熙阳感觉脖颈被人往前微微一带。 盛霭吻上了盛熙阳的唇。 盛熙阳下意识就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盛霭松了手。 他没有说话,但金边眼镜后的眼眸带着柔软的笑,捏了捏盛熙阳的脸颊,意思是可以走了,转头又跟耳机里的人说话去了。 盛熙阳把头缩了回来,耳朵红红的,背着包跑进了机场。 …… 回到南京以后,盛熙阳很快找到一份家教的兼职,教的是语文。 有时候要做家教,不能看手机,他又不想让盛霭知道,就会跟盛霭说,他要在图书馆学习,两个小时不看手机。 五月底,盛熙阳从做家教的小区出来,背着单肩包,准备等公交回学校。 在车上看见盛霭一小时前给他发的消息。 盛霭问:“还在图书馆吗?” 盛熙阳愣了一下。 因为他提前两小时就跟盛霭说了自己在图书馆学习,按理说盛霭是不会来问的。 怎么…… 盛熙阳思考片刻,给盛霭回了一句:“现在出来了,准备回宿舍。” 盛霭好半天没回复。 做家教的地方离学校很近,就两三站的距离。 盛熙阳下车的时候,盛霭终于回了。 他问:“学校里新建了图书馆吗?” 盛熙阳:“……啊?没有啊。” 盛霭:“我在图书馆找了两圈了,都没看见你。” 盛熙阳:“!!!” 他脑袋飞快转动,心想,盛霭怎么来学校了?! 盛熙阳几乎是狂奔进校门的,一边跑,一边给自己找理由,说……可能盛霭找他的时候,他正好去洗手间了? 他想了各种理由,又发了消息问盛霭他在哪儿。 盛霭说他在图书馆门口。 天气已经很热了,盛熙阳跑到图书馆门口的时候,满头大汗。 他一眼就看见盛霭站在台阶上,一身修身的西装,远远看着就很惹眼。 盛熙阳跑到盛霭面前。 盛霭隔着两个台阶看盛熙阳。 盛熙阳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突然过来了,都没、没跟我说一声。”微微一顿,“可能、可能你找我的时候,我正好去洗手间了,然后我又……没看手机……” 盛霭垂眼望着盛熙阳。 他一只手放在兜里,一只手拿着手机,眼底也不知道是无奈还是一点点别的情绪。 盛熙阳总感觉自己的谎言很拙劣。 事实上也很拙劣。 盛熙阳决定先发制人,跑上台阶两步,直接搂住了盛霭的腰,“哥哥……”他抬起头来,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盛霭,“你来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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