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熙阳几乎是一抬眼,就看见了坐在第三排的盛霭。 盛霭今天穿着黑色西装,发型也跟民国时期不一样了,显得很现代,眉眼英俊,戴着金边眼镜斯文且成熟。他抬着头,望着台上的盛熙阳,眼底是盛熙阳看不分明的情绪。 盛熙阳唱的这首独角戏,依然是上一次给盛霭唱的。 他闭了闭眼,提气,唱起了第一句。 台下的人很多,无数双眼睛都望着盛熙阳,可都很安静。 越是安静,盛熙阳就越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怦怦、怦怦…… 盛熙阳一整场下来,不敢再和盛霭对视。 他怕自己一对视,就什么都忘了。 一首曲子唱下来,盛熙阳感觉自己都出了一身汗。 他鞠躬谢幕,在热烈的掌声中抬起眼,终于鼓起勇气望向观众席。 然而抬眼的那一刹那,盛熙阳愣住了。 观众席第三排,哪里还有盛霭的身影。 这一瞬,盛熙阳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出了幻觉。 盛霭到底有没有真的出现过。 盛熙阳怔怔地望着观众席上那个空位,开始回忆,自己刚才是不是真的在校门口遇到了盛霭,难道这一切都是他想象出来的吗? 主持人上了场,对盛熙阳使眼色。 盛熙阳才想起什么,转身退场。 他走到幕布后面,怔怔站了一会儿。 难道真的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民国也是假的,盛霭也是假的。 是他疯了,把梦当成真的了,所以以为自己今天看到了盛霭? 盛熙阳慢慢地往幕布尽头的礼堂后台走去。 他还没有走到后台,一只手从幕布后面伸出来,抓住了盛熙阳的手腕,一把将他拽进了层层叠叠的幕布深处。 盛熙阳被吓了一大跳。 幕布深处很黑,没有灯,几乎什么都看不清。 盛熙阳抬起头。 他在朦胧昏暗的光线里,看见了年轻男人的眉眼。 盛熙阳的呼吸停了一瞬。 不是假的。 是真的。 盛霭是真的存在的。 而且这一刻的对视,盛熙阳几乎不受控制地唤了一声:“哥哥……” 他的声音很轻,还带了些轻微的颤意和哽咽,纷飞的战火仿佛在耳畔回响起来,盛熙阳觉得盛霭一定是记得他的,不然不会从台下来找他。 虽然盛霭什么都没说。 盛熙阳再也忍不住,眼泪都掉了下来。 也顾不上自己脸上是否有妆。 他往前一扑,就紧紧地抱住了盛霭的腰。 仿佛这一瞬,回到了大雪纷飞的那一年,盛霭生日的那一天,盛熙阳也是这样扑进盛霭的怀里。 那一晚之后,两人就再没有见过面了。 盛熙阳紧紧地抱着盛霭,像是怕盛霭消失一样,都不愿意松手。 安静了很久,盛霭慢慢地抬起盛熙阳的脸庞。 盛熙阳怔了一下,望着盛霭。 盛霭抬起手,掌心贴上盛熙阳的脸颊,低声道:“太好了。” 盛熙阳还没有反应过来。 下一瞬,盛霭双手捧住了盛熙阳涂满了彩妆的脸颊。 盛熙阳:“……!!!” 漆黑的幕布里,盛霭低下头来,不由分说地、用从未有过的力道,重重地吻住了盛熙阳的唇,仿佛要把那丢失的十几年都在这一刻填补回来。 动作称不上温柔,和以前完全不一样。 盛熙阳的呼吸瞬间窒了,台上有人在唱歌,声音悠扬。 与此同时,他看见盛霭金边眼镜的后面,紧闭着的那双眼的眼角,似乎闪过一抹秋霜一样的泪。
第76章 晚点再说 历史的滚滚潮流是无情的,但盛熙阳有时候又觉得,历史也是有情的。 历史让他意外地和盛霭相遇,在乱世相识、相爱,度过了很温馨,也很痛苦的一段时光。 盛熙阳不会想到,二十岁的自己,在短短几个月的昏迷中,在民国经历了漫长的七年,见证了整个中国的大动荡,无数生命的消逝和滚烫鲜血的洒落。 盛霭在校庆这边待了半天,就赶着去深圳出差了。 盛熙阳加了盛霭的微信。 发呆的时候,他收到盛霭的信息。 盛霭跟盛熙阳说,他已经到机场了。 盛熙阳看着手机上的消息,依然觉得无比不真实。 仿佛昨天还在和盛霭用纸笔写信,等上一个月都等不到一次来信,如今转瞬间就能收到了,实在是很不可思议。 晚上,盛熙阳在学校田径场跑步。 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发现是盛霭打来的微信电话。 盛熙阳的心突然跳得很快。 他戴上蓝牙耳机,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会儿。 盛霭的声音从蓝牙耳机里传来:“我刚刚开完会,现在去酒店。”微微一顿,“你吃饭了吗?” “嗯,”盛熙阳应了一声,“吃完好久了。” 盛霭的声音似乎带了一点儿淡淡的、柔软的笑,“在跑步?” 盛熙阳听见盛霭的笑,脸就红了一些,还好他在跑步,没人能注意到,“对,我经常……晚上跑步。” 盛霭道:“等我有空,也来跟你一起跑。” 盛熙阳小声道:“那你还没吃饭吗?” “还没,”盛霭的声音远了一些,“现在去吃。” 盛熙阳看了一眼运动手表上显示的时间,已经快八点了,“那你赶紧去,好晚了。” 盛霭轻轻“嗯”了一声。 之后耳机里是长久的寂静。 盛熙阳没有说话,盛霭也没有,但是并不觉得尴尬。相反,这种宁静让盛熙阳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一种温馨。 盛熙阳跑了一圈,速度有点儿快,停下来喘了几口气,撑着膝盖休息了一会儿。 耳机那边传来酒店前台问话的声音。 盛熙阳听见了,忍不住问了盛霭一句:“哥哥,你住酒店啊?” “对,”盛霭道,“他们给我开的。” 顿了顿,他的声音忽然带了一种淡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和笑意,“你要不要过来?” 盛熙阳还没有反应过来。 盛霭又加了一句:“大床房。” 盛熙阳:“……” 他本来就热,脸也红扑扑的,这么一来,一下子就变得浑身滚烫,满脸是汗了。 盛熙阳支支吾吾半晌也不知道自己哼唧出个啥,最后还是盛霭道:“跟你开玩笑的。” 可是盛霭不知道,盛熙阳低下头,满脸热气地拿出手机,已经去查从南京去深圳的飞机票多少钱了。 盛熙阳查到以后,低声问盛霭:“你明天还在深圳吗?” 盛霭“嗯”了一声,“后天下午回广州。”微微一顿,“下一个周末如果有空的话,我来找你。” 盛熙阳没有说话。 今天是周五晚上,不早不晚,盛熙阳掏出了自己一半的生活费,“啪”一下,就买了飞深圳的机票,明天一大早的。 但他没有告诉盛霭。 订好机票以后,盛熙阳觉得自己真的头脑发热。 但他发热得……很心甘情愿。 那可是盛霭啊。 在深圳的可是盛霭。 是他在民国时的霸总哥哥兼恋人,也是他现在,穿越了将近百年时空才重逢的恋人。 民国时的那场灾难历历在目,今天在幕后的那一个吻,盛熙阳都还没有来得及完全感受盛霭的真实存在与温度。 盛熙阳又跑了一圈,就回宿舍了。 期间一直跟盛霭挂着电话。 舍友纷纷竖起耳朵。 等盛熙阳因为耳机没电挂了电话,他们纷纷围上来,问盛熙阳是不是谈女朋友了。 盛熙阳眯起眼睛,思考片刻,回答道:“谈朋友了,但不是女朋友。” 把几个直男弄得一惊一乍的。 盛熙阳没跟他们闹腾,到了上铺去,拉上帘子,跟盛霭发消息去了。 第二天早上,盛熙阳在舍友呼呼大睡的时候,收拾了一背包的必需物品,就出门往飞机场去了。 盛熙阳昨晚东拉西扯,总算是让盛霭把酒店地址发了过来。 因为担心盛霭发现,所以盛熙阳特意说,要给盛霭点个外卖。 现在盛熙阳有盛霭的酒店地址和房间号。 盛熙阳觉得胜券在握。 他落地深圳机场的时候,是早上十一点。 盛熙阳直接打车去了盛霭的酒店。 他按响了门铃。 按响门铃以后,盛熙阳才意识到,自己的这一举动究竟有多疯狂,也是在这一刻,他的心脏终于开始怦怦、怦怦剧烈地跳动起来。 门很快被人打开了。 盛霭还穿着浴袍,在擦着湿漉漉的头发,都没有戴眼镜。 他看见盛熙阳,完全怔住了。 盛熙阳的脸很红,目光落在盛霭漂亮的锁骨上,很快又挪开,“我来找你了。”微微一顿,“你不是,问我要不要来吗?” 盛霭微微眯起眼,似乎觉得不可思议。但他很快又笑了,是有些被气笑的,“一大早飞过来的?你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我还能去接你。” “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盛熙阳道。 盛霭开门让盛熙阳进来了。 盛熙阳的心跳得更厉害了。 他瞥了一眼浴室,忽然有些奇怪,“你怎么一大早洗澡洗头的?” 盛霭看着盛熙阳的背影。 过了一会儿,他说:“下午没事,准备今晚飞南京,明天再飞广州的。” 盛熙阳的身影一顿。 他回过头来,望着盛霭,“你……你是打算来找我吗?” 盛霭把放在桌上的眼镜拿起,戴了上去,轻轻“嗯”了一声。 盛熙阳的心跳得更快了。 他忍不住想,还好自己比盛霭快一步。 不然,可就看不见……看不见盛霭的“出浴图”了。 盛熙阳的耳朵有些红,盛熙阳走过来,微微弯腰,捏了一下,问道:“吃饭了吗?” “没……”盛熙阳把书包放在椅子上,“在飞机上喝了一杯酸奶。” 盛霭看了一眼时间,“这个时间,去喝个早茶?” 盛熙阳一听,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广东人,他的眼睛都亮了,“好啊。” 毕竟是周末,怕人多,盛霭先打电话给酒楼提前订了个座。 在去酒楼的路上,盛熙阳突然想起什么。 他问盛霭:“你是南京长大的吗?” 盛霭点了点头,“我是南京人。” “我是广州人……”盛熙阳忍不住想,“你说,是不是因为我上辈子……我在民国的时候,是在广州死的。” 说到这个话题,盛熙阳微微怔了一下。 他抬头望向盛霭,“你是在南京……去世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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