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要买花吗（二更） 差点撞到人的黄包车早就被拉远了，街上人来人往，各种喧闹声都在耳畔。 盛霭迟了很久才松开盛熙阳的手，问他：“没受伤吧？” “没有，”盛熙阳退开一步，小声道，“只是被吓了一跳。” 还不是被黄包车吓到的，而是被盛霭吓到了。 盛霭反应太快，盛熙阳都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被拽进怀里了。 刚才说的话也都忘了，盛熙阳跟在盛霭身边，手里还攥着那几个大洋，走了好几步以后，看到了不远处一个卖花的小女孩。 那个女孩年纪不大，看上去才十二三岁的样子，怀里捧着花，身边也放着花。 那一瞬，盛熙阳突然也不太在意这手里的大洋要存起来了。 他快步走了过去，小女孩一见人来，就笑得很甜，“哥哥要买花吗？” 小女孩的脸蛋圆圆的，不知为什么，让盛熙阳看见就觉得可爱。他拿出一块银元递给了小女孩，“给我来一束。” 小女孩看见银元，愣了好久，“我没……没那么多花。” “要一束就好了，”盛熙阳笑着把银元放进小女孩的口袋里，“哥哥也没那么多手。” 可是小女孩却觉得为难，不敢收。 盛熙阳好说歹说，总算让小女孩收下了。 小女孩细心地挑了最漂亮的一束花递给了盛熙阳，是一束雪白的百合花，“哥哥慢走，哥哥下次再来。” 盛熙阳接过那束花，转身回去了。 盛霭在不远处的路边等着他。 盛熙阳把这束花递给了盛霭，学着那个小女孩的语调，眉眼弯弯笑道：“哥哥慢走，哥哥下次再来。” 他自己说完都笑了。 盛霭似乎怔了那么一瞬，片刻后，也被盛熙阳弄得不自觉地牵了牵唇角。 他伸出手接过盛熙阳递来的百合花，垂眼望着上面的露珠，安静片刻，轻声道：“好，下次再来。” 盛熙阳看着盛霭，觉得盛霭的心情应该好些了。 盛霭拿着花上了车，把花放在了后座。 盛熙阳也跟着他上了车。 在不远处，卖花的小女孩兴奋地捂着口袋，蹦蹦跳跳地跑到了两栋楼之间的一个地方，对着坐在那儿的少年道：“哥哥，哥哥！” 那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穿着朴素的麻布衣裳，坐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里，之前一直瞧着小女孩卖花。 小女孩跑到他面前，把兜里那块银元拿出来，小心翼翼地吹了吹，放进少年的掌心里，“刚才有个哥哥给了我这么多。” 少年接过银元，在阳光下看了半晌，“哇”了一声，“有钱人就是厉害，买花都是用大洋的。” “是吧，”小女孩挤过去，坐在少年旁边，晃荡的小小的脚丫，“哥哥，我们以后也能有这么多钱吗？” 少年似乎有雄心壮志，豪气道：“当然能，等哥哥找到工作，挣了钱了，就给你买漂亮裙子。”顿了顿，“看到那边的橱窗了吗？里面的裙子以后都是你的！” “好！”小女孩开心地笑了起来，“哥哥最好了！”
第30章 一出好戏 今天盛霭下班早，不过不是商行里没事，他是准备把工作带回来晚上再做。 晚上赵姨恭恭敬敬给他们准备了丰盛的晚餐。 赵姨说，老爷和太太他们已经吃过了，晚上还准备带着小小姐去看电影。 说来也有趣，盛熙阳穿越过来以后，还没有见过他名义上的那个小妹妹。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感觉盛霭对那个小妹妹也不是很熟。 吃饭的时候，盛霭告诉盛熙阳，太太因为经常带着小小姐回娘家，而且因为娘家那边有跟小小姐同龄的孩子，所以小小姐算是在娘家长大的。 盛熙阳点了点头，心想既然盛霭不熟，那他也不用演得很熟了。 晚上那一家三口出门去了。 盛霭回房间里工作，盛熙阳没事干，也不好意思去打扰盛霭，就自己去了花园。 初夏的花园，恰好是鲜花绽放时，天色渐暗，盛熙阳一边端详着这些花，一边无意识地哼着戏曲，手中捏着一枝玫瑰，轻轻嗅。 盛熙阳正哼得起劲，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怯怯的声音道：“小少爷……” 他吓了一跳，回过头，看见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小姑娘。 那姑娘手里拎着水壶，看样子是来照顾花朵的。 盛熙阳让开，让那姑娘过来浇水。 那姑娘的脸微微红着，浇水的时候发现盛熙阳还站在旁边没走，脸更红了。安静片刻，她小声道：“小少爷，您还会唱戏吗？” 盛熙阳愣了一下，没想到被听到了，挠了挠脸，道：“随便唱的。” 这姑娘似乎不像别人那样怕盛熙阳，还愿意跟他搭话。 有人聊天，盛熙阳也是愿意的，他很快知道这个姑娘叫小袖，是新来的。 小袖小声跟盛熙阳道：“我娘也是唱戏的，不过她嗓子坏了以后就不再唱了，也没法再上台了，她……生了我以后坏了嗓，便总是骂我打我，后来把我卖了。” 盛熙阳愣了愣。 小袖道：“可我还是好想我娘，我小时候生着病，她就给我唱戏，虽然不大好听，但我还是记得的。” 安静片刻，盛熙阳道：“你要是想听，我也能唱给你听，不过……可能也唱得不好。” “真的吗？”小袖抱着水壶，眼睛亮了亮，“小少爷，您会唱什么？” 盛熙阳思索了一阵，其实会唱的还真不少。 过了一会儿，他问小袖：“给你唱一首《空城计》吧。” 盛熙阳有段时间没唱了，以前天天被他妈抓着练气，总觉得烦，可现在很想回到那段日子，却再也回不去了。 他提气做好准备，轻了轻嗓子，就开始唱了。 盛熙阳想着这边是后花园，也没人来，就放声唱了。起初是站着唱，后来还加了点走位和手势，眼看着小袖那双眼睛越来越亮，盛熙阳也唱得越来劲。 唱完一段，小袖拼命地鼓掌。 小袖道；“小少爷，你好厉害！你要是去梨园唱戏，肯定也是名动天下的小生！” 说完这话小袖才觉得不对劲，捂住了嘴。 怎么可以把人家少爷拿去跟梨园的戏子相比。 然而盛熙阳并不在意，笑道：“我还挺想去的，跟着几位老师学一学，说不定我真的可以名动天下呢。” 正说话间，盛熙阳听见头上传来了一点声音。 他抬起头，看见三楼的窗户不知何时被人打开，盛霭就倚在窗边，眉眼柔和。他摘了眼镜，似乎是在休息。 盛熙阳有些紧张，“哥哥，我吵到你了？” 他都忘了这边还有盛霭在了。 小袖也紧张起来。 盛霭却温和一笑，道：“今天没去看电影，倒是在这里看了一出好戏。” 微微一顿，他的目光落在盛熙阳身上，“上来一趟，我跟你说说话。”
第31章 我该庆幸 盛熙阳慢慢地走上楼梯，以为盛霭要责怪他。 他在门口站定，敲了敲盛霭的房间门，盛霭在房间里说：“进来。” 盛熙阳推开门走了进去，小声地叫了一声：“哥哥。” 盛霭仍旧靠在窗边，手里拿着一本书册，身上穿着薄的白色短袖。他看着盛熙阳，安静片刻后问：“什么时候学的唱戏，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盛熙阳挠了挠脸，只能说：“偶尔听到，跟着唱两句，也就会了。” 这句话盛霭当然不会相信，因为唱戏这种东西如果不是从小练，也很难练得会的。不过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靠在窗边，温柔地笑了笑，“还会唱别的吗？” 盛熙阳想了想，点点头，“什么都会唱一点。”微微一顿，“哥哥你想听我唱吗？我还会一点儿台步。” 盛霭微微笑了，“嗯”了一声。 盛熙阳清了清嗓子，也不介意在盛霭面前露一手。他稍微准备了一下，就唱了他练得最多遍的《贵妃醉酒》。 这个唱段盛熙阳还练过走步，是他妈妈亲自领着他一遍一遍走的，所以盛熙阳记得很清楚。 盛熙阳唱戏的时候很忘我，一步一抬眼皆是戏。 盛霭靠在窗边，手里拿着书册，静静地望着盛熙阳。 夏天的夜晚有蝉鸣，没有春夜的薄雾，也没有秋夜的微凉，只有一室微风和望得见的星子。盛熙阳唱完一首曲子，跟盛霭对上视线。 在那一刻，盛熙阳觉得盛霭的目光有些深。 可他不太懂那目光的意思，一时之间也安静下来，像是等着老师点评的学生一样。 安静了很久，盛霭轻轻把手里的书册放在桌案上，走到了盛熙阳的面前，问道：“你母亲是学戏的吗？” 话一出，盛熙阳突然觉得心脏被攥紧了。 像是偷偷干坏事被抓住一样，盛熙阳后背的冷汗都一瞬间出来了。 明明之前听到盛霭的那些话，都知道盛霭大概已经确定他不是他的亲弟弟了，可为什么在这一刻，盛熙阳还是会觉得脊背发凉。 他看着盛霭的眼睛，张了张嘴，竟然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盛霭也没有催促，垂着眼静静地望着他。 问这句话，当然也是代表了知道盛熙阳的母亲不是盛霭的母亲，如果盛熙阳回答了，也就等于亲口承认他不是盛霭的弟弟了。 盛熙阳不知道怎么办。 他是该承认的，可他不知道如果承认了，盛霭会不会……会不会让他离开盛公馆，就算不赶走，会不会以后……也不会再对他这么好。 房间的寂静让盛熙阳觉得有些难以呼吸。 他短促的呼吸似乎暴/露了心事。 盛霭问道：“怎么了？” 盛熙阳怔怔地望着盛霭的眼睛。 盛霭温声道：“你不想回答便算了，我也只是想问一问，没有别的意思，你这么紧张……”微微一顿，他似乎有些无奈地笑了，“哥哥是会吃了你吗？” 盛熙阳没有回答。 他的眼睫轻轻眨了眨，莫名其妙眼前就涌起水雾。 盛霭很温柔，可有时候这种温柔盛熙阳也不敢去接纳。 盛熙阳低下头。 其实不回答很多时候也是默认。 盛霭没有再说什么，伸出手，轻轻摸了摸盛熙阳的头发，“饿了吗？要不要让他们送点茶点上来……” 话没说完，盛熙阳眼一闭，心一横，开口道：“哥哥，我说一件事，你一定要相信我。” 盛霭的身影微微一顿。 大概要亲口听到盛熙阳承认自己不是盛霭的弟弟，对盛霭来说也是一种折磨。 盛霭没有回头。 盛熙阳咬咬牙，直接开口道：“我母亲是学戏的，我父亲是教授，我……我是盛熙阳，但我不是你的弟弟盛熙阳，也不是之前……之前那个脾气不好的盛熙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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